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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ichard Van Noorden
編譯:麥子
轉載請註明:解螺旋·臨床醫生科研成長平臺
上周咱們討論了高引論文是如何煉成的,好好地膜拜了幾位大神。但殊不知,科研論文界也有一種「零分高考作文」般的存在——從未被引用過。然而它們真的是因為對同行研究毫無貢獻才被無視的嗎?
要說那些論文都是「垃圾」,可先得打住。今年一月去世的遺傳學家、諾獎得主Oliver Smithies就是一位謙遜低調的學者,他聽了這話可能又要情不自禁地說出自己的一個「重大撲街」了,他1953年發表的一篇關於測量滲透壓的論文,如他所說就是「獲得了零引用的殊榮」。
事實上,老先生是在2014年,在德國林道市的一個會議上對學生說出這話的。倒不知他是哪裡來的消息,其實這篇文章得到的關注比老先生以為的要多一點。它發表的10年內,得到了9次引用。
但他心中的悽涼也不難理解。許多科研人都對那些零引用的研究帶有錯誤的印象,不管是對其外延還是對科學的影響。
1990年Science上發表過一篇頗有爭議的討論,說超過一半的學術論文在發表後的5年內都沒被引用。Jevin West是華盛頓大學的研究科研論文大型範式的信息學家,他說,學者們真的為此感到焦躁。畢竟,引用量是廣泛運用的度量學術影響力的標準指標,不僅是被人讀到,並且是經過驗證對後續的研究有用的。
許多研究者也擔心過高的零引用比例則預示該學者做了一堆無用的研究。West說:「我都數不清多少人曾在席間問起我:到底有多少論文從來沒被引用過?」。
實際上,未被引用的論文也不全是沒用的。加拿大蒙特婁大學的信息學家Vincent Larivière說,再講,也沒有這麼多未引論文。
這些被遺忘在陰暗角落的論文到底是何種光景?Nature走進數據面,來看看究竟有多少論文確實從沒被引用過。
不過要精確地答案可能還是沒有,因為引文資料庫也並不完整。但可以肯定的是,在Web of Science(WoS)的核心合集約12000種期刊裡,零引用的論文並沒有大家認為的那麼多。
WoS的記錄表明,不超過10%的科研論文會保持零引用狀態。但實際上可能還要更少,因為這些WoS記錄中零引用的論文還在是某處被某人引用了。
但這也不能說明低質量研究不多,上千的雜誌沒有進入WoS的索引,另外還有很多科研人在自己的簡歷上塞了很多無意義的論文,這都是實情。
這份調查只是給那些被「海量無用研究」的報導而嚇得驚慌失措的人們吃一顆定心丸。而且進一步去調查那些未引用的的論文,會發現其實它們是被讀過了,被應用了,只是被無視了。Clarivate的高級引用分析師David Pendlebury也說,引用少也不能理解為沒用沒價值 。
翻譯上一段:光收藏不點讚不厚道啊!
關於論文中充斥著大量未被引用的研究的印象,可塑到很久很久以前的兩篇Science文章——一篇1990年的和一篇1991年的。
1990年那篇報告指出,1981至1985年間發表的文章中,有55%的文章在其發表的5年內沒有被引用。但這項分析是有誤導性,主要是因為他們納入調查的文章包括Letters、勘誤、會議摘要以及其他編輯部材料,這些通常都不會被引用。
除去這些之後,只剩下研究論文和綜述,無引用率就直線下降了。如果連五年的時間截面也移除,下降得更厲害。
2008年,Larivière和同事們查看WoS的記錄,發現25年來,不僅零引用論文的數量在下降,比例也下降了。現在Nature又請Larivière和印弟安那大學的Cassidy Sugimoto再更新一下這份報造。
新的調研只看研究論文和綜述,結果提示在大多數學科中,文章發表5~10年內未被引用的比例會緩緩下降,儘管學科間會有一點點差異(見下圖「Uncited Science」)。
來源:V. LARIVIERE & C. SUGIMOTO/WEB OF SCIENCE
2006年發表的所有生物醫學論文中,只有4%是至今從未被引用的;在化學中,這個比例是8%,而物理則接近11%(除去研究者自引的計數之後,這個比例提高了,在某些學科中甚至又回到了五成);工程技術類則是24%,比自然科學高很多。Larivière說這有可能是因為工程類學科的本質就是要解決特定問題,而不是為後來人提供研究基礎。
總覽那些文章——1900至2015年間收錄於WoS的各學科文章共3900萬篇——約有21%至今未被引用。毫不意外,它們集中於沒啥名氣的期刊,而那些有頭有臉的期刊上幾乎所有文章都被引用過了。
這些數據仍是管中窺豹,不過要看看所有文章的情況,恐怕是極浩大的工程了。
批量處理論文已經很困難。比如2012年,布拉格查爾斯特大學的生物學家Petr Heneberg決定看看13位諾獎得主在WoS上的記錄,乃是為了審查一篇聽起來很荒謬的文章,那文章說諾獎得主的研究約10%未被引用。
他先看了WoS的記錄,這個比例是1.6%。接著他又查了查Google Scholar,Heneberg看到,剩下的那些論文其實還是被WoS收錄的論文引用了,只不過因為數據錄入錯誤或文章打字打錯而沒有進入計數(坑爹吶!)。
更別提那些WoS中沒收錄的期刊、書籍裡的引用量了。折騰了20小時左右,Heneberg終於放棄了搜索,此時他又將這個比例縮了到了五分之一,即0.3%。
這就是為什麼要知道確切的零引用論文數量是極困難的事,要像Heneberg那樣去手動確認這麼大一筆數據,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學科不同,受這些數據瑕玼影響的程度也不同。
比如WoS的記錄中,2006年發表的人文學科的論文有65%未被引用。這倒是真的,部分是因為跟理科相比,新的研究未必要基於現有知識積累。但WoS還是未能準確反應該領域的實情,因為它忽視了許多該領域的雜誌和書籍。
同樣的糾結也出現在國家之間的比較中。WoS記錄表明,中國、印度、俄羅斯學者寫的文章比起歐美學者的,更容易被忽視。但Larivière也說,這個資料庫並沒有追蹤各地區語言的雜誌,如果把它們也考慮進來,可能差距就會縮小。
除了看絕對值,WoS記錄中零引用的比例在下降也是確鑿的事實。網絡使得學者們查找、引用相關文章就得更容易,很有可能鼓勵OA運營模式也會有幫助。
但Larivière還提醒不要過度解讀。他和同事們在一篇2009年的調研中發現,零引用率下降是因為學者們發表了大一堆文章,並填充了一大堆參考文獻。荷蘭萊登大學的文獻計量學研究者Ludo Waltman表示贊同:「我不大可能將這個現象解讀為,越來越多的研究是有實際意義的。」
Waltman也說到許多論文只是低空飛過零引用的門檻。Waltman和Larivière的獨立計算發現,只有1~2次引用的論文數量超過了零引用的。「我們也知道很多引用是膚淺的或例行公事而已。」紐約大學Marxe公共與國際事務學院的衛生經濟學家Dahlia Remler則說,有點像學者們在互相撓痒痒,即使高引用的研究也有可能是學者們在愉快的玩耍,而不是滿足誰的利益。
有些學者還是認為,零引用的論文可能是在其領域中不那麼主流,畢竟如果有用的話,哪怕一點點,難道不會有人提到它們嗎?
也許是對的,但不全是。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的植物學家Michael MacRoberts說,對學者們有所影響的論文比他們實際引用的要多。
在2010年的一篇關於引文析的短板的文章中,MacRoberts引用了他1995年的一篇在德州發現垂穗石松(Palhinhaea cernua)的文章。這是該文第一次且唯一一次被引用,但其中記載的信息已經被記錄在植物圖鑑以及許多網絡資料庫中。使用這些資料庫的人以無疑都是受這篇文章影響的,只是沒有引用。
小編覺得這種情況難道不是資料庫和植物圖鑑的錯嗎,既然是首次發現,收錄的時候應該引用,一方面是對發現者的工作表示尊敬,另一方面也讓使用有個信息來源的參考依據。
再者,零引用論文仍然有閱讀量。2010年紐約大學健康和心理衛生學院發了一篇文章,用軟體分析一種基於唾液檢測HIV試劑盒的表現。幾年前這試劑盒在臨床上曾被暫停,後來又恢復了。作者們想以此為案例,探討當試劑盒出現故障時,軟體分析是否可用。
他們的文章發表在PLoS ONE上,從沒被引用過。但文章的一位共同作者Joe Egger提到,此文被瀏覽了1500次,下載近500次。Egger現在供職於北卡羅萊納杜克全球衛生研究中心,他說:「那文章的目的是改善公共衛生措施,而不是推動一個科學領域。」
另有一種情形導致零引用,英國卡迪夫大學的化學家Niklass Buurma說,有可能它們終結了一條沒前途的研究方向。2003年,Buurma和同事們發表了一篇關於「等體爭議」的文章,即在一個反應過程中阻止溶劑的膨脹或收縮是否有意義,最常見的就如溫度變化時的情形。
理論上,這個挑戰技術難關的實驗或許可以讓人一窺溶劑是否會影響反應率。但Buurma的測試卻表明,化學家們從這類實驗中並沒能收穫什麼新信息。「我們本來就是想告訴大家,有些事情不值一試,我們做到了。這文章完全零引用,我挺自豪的。」
本文開頭提到的諾獎得主Oliver Smithies,在那次林道的會議上說,他認識到他1953年那篇文章的價值,哪怕他當時以為從未被引用過。他告訴聽眾,文章背後的工作讓他拿到了PhD學位,成為羽翼豐滿的科學家。實際上,它充分展示了一位未來諾獎得主的學習階段的情景。「做課題時我很開心,」他說,「我學會了做有優質的科研。」
不過Smithies還真有一篇零引用的論文,1976年的一篇,證實了某個免疫系統的基因是位於人類第15號染色體上。該文章的共同作者,哈佛大學醫學院的遺傳學家Raju Kucherlapati說,即便如此,它還是有重要意義的。
「這篇文章是一個開始,啟動了一項跟Smithies實驗室的長期合作,在小鼠遺傳學上的工作積累為Smithies贏得了2007年的諾貝爾生理或醫學獎。對我來說,這文章最重要的意義就是讓我認識了Oliver。」
參考資料: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17-084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