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線05月16日訊杭州錢江四苑8幢,一個130平方米的房子裡,集體生活著7個20歲出頭的重度智障人。陪伴他們的是一位特殊教育老師和兩個生活阿姨。
每天上午8點,7個重度智障孩子(雖然他們都已經20多歲了,但智商都只是孩子)準時被父母送到這裡,開始學習、交流、打掃、做飯、活動和「上班」。
這是他們的另一個家——「彎灣託管中心」。
這個家剛剛領到「民營企業辦學」的營業執照,昨天正式掛牌成立,這也是省內首個民營智障孩子託管中心。
組建人,是一個智障孩子的媽媽
託管中心的組建人叫徐琴,她自己也是一個智障孩子的媽媽。
兒子弘毅的智障,那是一場意外的災難,也徹底改變了徐琴的生活。弘毅18個月大的時候,一天中午,孩子在午睡,家中只剩下奶奶一人照看。就下樓燒開水的工夫,小傢伙從床上摔了下來。2小時後,孩子變成了植物人的狀態。
整整一周的搶救時間,徐琴收到了一次次的病危通知單。醫生都說,孩子救不回來了,即便醒了,也是個植物人。一周後,弘毅醒了,可是喪失了一切說話走路的能力。
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徐琴辭去了工作,開起了小店,在汽車東站賣過快餐,在自家附近擺過小百貨商店,只為了有更多的時間照看兒子。
殘酷的打擊卻接踵而來。2個月後,小弘毅的腦外傷後遺症越發明顯了,時不時地抽筋,目光依舊呆滯。2年後,4歲的弘毅又突然失明了,當徐琴看到孩子在大白天摸索著走路的樣子,一瞬間,萬念俱灰。這是老天爺和她開得最大的一個玩笑,孩子的間歇性失明症時不時復發,好在孩子並不明白,徐琴便告訴孩子是「停電了」,每說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
弘毅10歲那年,丈夫拋下他們一走了之。從此,徐琴便和孩子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一起照顧孩子,老人年紀越來越大,所以大部分時間裡徐琴要一個人承擔裡裡外外。說沒有哭過是假的,但徐琴告訴我,現實並沒有留給她太多的時間去哭泣,孩子需要她,她必須去面對一切,扛起一切。
2009年,弘毅從學習了12年的杭州楊綾子學校職業培訓班畢業了。
讓徐琴擔心的是,一旦離開學校,回到家裡,他的生活能力、社會適應能力都會退化。徐琴說,之前有個孩子,學校畢業回家兩年,連說話的能力都喪失了。而且,一旦離開學校,孩子們就會產生缺少同伴的孤獨,這是家人無法給予的。迷茫中,徐琴找到楊綾子學校的洪校長,希望孩子們能繼續在一起。
就這樣,託管中心誕生了。
孩子要學習生活,也要學習「賺錢」
像其他學校一樣,7個孩子每天早上由家長送來,下午接回,唯一不同的是學習的內容。
一開始,託管中心延續了特殊學校的原有教學方式,後來又逐步增加了生活料理、休閒活動、社會適應能力等。比如,每天進門,大家相互問好後,要說一條新聞,把路上碰到的、聽到的、看到的說出來,即便他們說話斷斷續續,甚至說不完整。
最近,孩子們又有了新的任務——分揀防毒面罩的密封圈。把幾十片黏在一起的軟軟薄薄的橡膠圓片一片片分離開來,這不僅需要雙手配合,還能鍛鍊手指感知厚薄的靈敏度,非常適合重度智障的人。
徐琴說,孩子們漸漸長大了,他們也需要培養「賺錢」的能力,於是,在江幹區殘聯的幫忙牽線下找到了這份工作。每天下午的「上班時間」,7個孩子圍坐在桌子邊,分揀密封圈或做別的手工活。
兩個月下來,孩子們分揀出了重達117斤的密封圈。徐琴和其他老師商量,決定在拿到酬勞之後,在班裡採用代幣的形式,讓孩子更接近生活,找到自己的價值。
我要活到100歲,多陪孩子們一些時間
眼下,託管中心的日常開銷都由徐琴一個人承擔。她開了一家小五金店,收入尚能維持一年十幾萬元的開支。按照目前130平方米的規模,再招3~5個學生,也飽和了。
昨天正式成立的「彎灣託管中心」將於今年9月開始招收新生,主要接收授完義務教育的重度智障青少年。如果人數多,徐琴考慮擴大場地,適當收取學費。「只要讓孩子們在一起,開心快樂地成長,就是我最大的滿足。」
之所以取名「彎灣」,「彎」代表孩子的殘缺,「灣」代表港灣,希望孩子能永遠得到照顧。這個名字來自《小,就小了;彎,就彎了》——講述日本著名教育家升地三郎博士和他的智障孩子故事的書籍。升地三郎是一位特殊教育家,他變賣了全部家產,為智障兒童建立了特殊學院,在他的教育理念裡,不管怎麼小、怎麼彎的樹苗,只要耐心教育,都有挺立的一天。如今升地三郎博士已經105歲高齡。
徐琴說,就是這些人這些故事鼓勵著她,「我也要活到100歲,多陪孩子們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