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皮膚性病學雜誌
特應性皮炎( atopic dermatitis，AD) 是兒童最常見的一種慢性、復發性、炎症性皮膚病。臨床上皮損多樣，常伴有嚴重瘙癢和睡眠缺失，嚴重影響患兒及家庭生活質量。我國 1 ～ 7 歲兒童 AD 發病率 2002 年為 2. 78% ，2015 年為 12. 94%，呈逐年上升趨勢。國內外研究表明，皮膚屏障功能受損及炎症反應是 AD 發生的重要因素，用於 AD 患兒的功效性護膚品指具有安全性高，又有修復皮膚屏障功能、保溼、滋潤、抗炎等功效的護膚品( 以下簡稱: 功效性護膚品) ，能減少 AD 的復發頻率和嚴重程度，延長 AD 的緩解期，減少外用激素的用量和頻率，改善其生活質量。因此，國內外指南均將功效性護膚品作為 AD 的基礎治療。為指導我國臨床皮膚科、兒科及全科醫師科學、規範、合理選擇適用於 AD 患兒的功效性護膚品，特組織國內相關領域專家制定本指南。
1.1 修復皮膚屏障功能 皮膚屏障功能受損是 AD 發生的核心機制之一。AD 患兒皮膚( 特別是皮損處) 神 經醯胺( ceramide) 含量減少、角質層絲聚蛋白( filaggrin，FLG) 表達降低是引發皮膚屏障功能受損的主要原因。皮膚屏障功能受損導致皮膚 pH 值上升，經表皮水分丟失( transepidermal water loss，TEWL) 增加，角質層 含水量下降以及皮脂含量降低，從而引起 Th2 介導的皮膚和系統炎症反應，導致皮損發生、瘙癢加劇，並進一步促進特應性進程( 食物過敏、哮喘等) 。研究表明，具有修復皮膚屏障功能和保溼作用的功效性護膚 品可修復 AD 的皮膚屏障功能，降低 TEWL，增加皮膚含水量，從而改善 AD 臨床症狀，如: 減輕紅斑、皸裂 及苔蘚樣變，緩解皮膚乾燥及皮膚瘙癢等症狀。輕度 AD 患兒規範使用功效性護膚品能達到臨床緩解。
1.2 減少外用激素藥物的使用 中重度 AD 患者需外用糖皮質激素( topical corticosteroids，TCS) 抗炎治療， 由於 TCS 長期應用存在不良反應，因此，提示嬰幼兒及兒童應根據不同部位、皮損狀態選擇合適強度的 TCS， 並酌情限制使用時間。而 AD 患兒規律使用功效性護膚品可在一定程度上減少 TCS 用量。國外多項為期 3 ～ 6 周的研究表明，AD 患者每日規律外用潤膚劑可以減少外用糖皮質激素的使用頻率和用量。在 AD 緩解期，還可 2 次/d 或更多次地外用潤膚劑作為長期維持治療。一項針對兒童 AD 的研究顯示，隔日 TCS 聯合 2 次/d 潤膚劑的治療效果與單一 1 次/d 或 2 次/d 激素療法效果相同。因此，功效性護膚品可推薦用於長期緩解嬰幼兒及兒童 AD 的臨床症狀。
1.3 降低 AD 的復發風險 我國曾對 0 ～ 2 歲嬰兒期 AD 患兒進行多中心隨機對照研究，在急性期，AD 患兒皮損處外用 TCS 及含有青刺果油的皮膚屏障修復潤膚劑 2 次/d，直至進入維持期，試驗組繼續 2 次/d 全身外用潤膚劑，對照組則不使用潤膚劑。結果表明，與不使用潤膚劑的對照組相比，使用潤膚劑的試驗組 可顯著改善臨床症狀，提高患兒生活質量。同時，試驗組復發風險顯著低於對照組，復發率低於對照組，平均 復發時間較對照組延長。另有針對 2 ～ 12 歲兒童 AD 的臨床觀察研究發現，在 AD 治療緩解期 2 次/d 使 用含有神經醯胺的皮膚屏障修復潤膚劑及 1 次/d 沐浴，與單純 1 次/d 沐浴患兒相比，首次復發時間延長了 近 2 個月。此外，對於有特應性家族史的高危嬰兒自出生後起每日應用潤膚劑可以顯著降低 AD 發病 率。也有少數研究持相反的觀點。
2 適用於 AD 患兒的功效性護膚品的活性成分及作用傳統意義上的潤膚劑( emollient) 主要含有溼潤劑( humectant) ( 增加角質層含水量，如尿素和甘油) 和封 閉劑( occlusive) ( 減少 TEWL，如凡士林) 。近年來，隨著具有修復皮膚屏障功能、保溼、抗炎功效的活性成分 研發的不斷深入，並將其添加到功效性護膚品的成分中，使傳統意義上的潤膚劑增加了修復皮膚屏障功能、 抗炎功效，且保溼滋潤作用也增強，使其在臨床廣為應用。其主要活性成分為:
神經醯胺一方面可作為生理性脂質成分加強皮膚屏障功能，另一方面作為第二信使，可促進角質形成細胞分化、抑制細胞增殖及調節角質形成細胞凋亡代謝，維持皮膚屏障功能的穩態。透明質酸亦可促進角質形成細胞的增殖和分化，具有修復皮膚屏障的作用。一些植物提取物也可修復皮 膚屏障功能。有研究表明，青刺果油可促進角質層神經醯胺、膽固醇、游離脂肪酸等細胞間脂質合成， 提高絲聚合蛋白表達，促進天然保溼因子( natural moisturizing factor，NMF) 合成，可修復皮膚屏障功能、改善皮膚微生態。
麥冬果聚糖( 麥冬提取物) 可促進 Claudin-1、ZO-1 蛋白合成，加強表皮緊密連接，刺激脂質 合成，具有修復皮膚屏障的作用。膠原可被人體細胞識別並黏附，通過信號傳導途徑促進表皮細胞遷移和損傷修復、促進皮膚屏障修復，改善皮膚角質層含水量，增加皮膚彈性。此外，
葵花籽油作為脂質活性 成分可通過調節表皮細胞間脂質的含量及組成，修復皮膚屏障。
透明質酸( hyaluronic acid，HA) 是一種大分子酸性黏多糖，存在於真皮基質中，是維持皮膚 水合作用的重要成分，具有保水、潤滑、調節滲透壓等作用。甘油本身亦具有吸溼作用，可吸收真皮及環 境中的水分，增加表皮含水量，減少 TEWL，提高水通道蛋白 3 的表達，是常用的保溼劑。
聚穀氨酸鈉，又 稱納豆菌膠，親水能力強，具有良好保溼效果，並能抑制透明質酸酶的活性。β-葡聚糖可促進角質形 成細胞和成纖維細胞遷移，增加角質層含水量，具有保溼滋潤、改善皮膚乾燥的作用。泛醇，即維生素原 B5，具有保溼功效，能改善皮膚粗糙度、鱗屑和彈性。
積雪草提取物中所含的積雪草酸、羥基積雪草酸、積 雪草苷、羥基積雪草苷能促進膠原蛋白Ⅰ和Ⅲ以及黏多糖合成，促進傷口癒合。牛油果樹果脂、角鯊烷、 礦脂均為保溼劑中良好的封閉劑，為角質層補充一定的脂質成分，並能在皮膚表面形成封閉膜，以減少 TEWL，維持角質層含水量的穩定，起到封閉滋潤的作用。
生育酚乙酸酯屬於維生素E衍生物，具有抗氧化及滋潤作用。
金盞花中含有的多糖成分可抑制炎性細胞因子釋放，具有抗炎作用。
馬齒莧提取物可明顯減輕二甲苯致小鼠耳廓腫脹程度，並抑制炎性細胞因子釋放，具有抗炎作用，同時，還有抗菌、抗過敏作用，減輕皮 膚瘙癢。
陸地棉提取物富含棉籽肽，通過刺激 XPC 蛋白的表達，激活 DNA 修復系統。可減少光暴露下的皮膚發生細胞老化，減輕炎症和紅斑的發生風險，具有舒緩、抗炎、抗刺激功效。
甘草酸二鉀可降低透 明質酸酶活性，減少紫外線引起的紅斑，具有抗炎、抗過敏作用。天然來源 α 紅沒藥醇可降低炎症介質釋放，具備抗炎、抗刺激作用。
3.1 劑型選擇 功效性護膚品總體需具備以下幾個特點: 吸溼能力強，不受外界溼度影響; 無色無味、無毒 無刺激、無侵蝕性; 與其他物質相容性好，不易氧化。常用劑型為乳劑和霜劑，需要綜合考慮 AD 患兒個體差異、皮膚狀態、季節、氣候等因素，選擇合適的劑型。就季節而言，考慮到霜劑中封閉劑含量高，滋潤度高， 一般冬季和北方的春季、秋季使用; 乳劑中保溼劑含量高，保溼效果好，適合夏季和南方的春季、秋季使用。皺褶、出汗等部位可適當減少應用或選擇較四肢稀薄的劑型。
3.2 使用頻率及用量 多數指南推薦每日使用 1 ～ 2 次潤膚劑進行皮膚護理，皮損或乾燥部位可適當增加使用次數。對於使 用 劑 量，建 議 足 量 應 用，歐 洲 兒 童 AD 診 療 共 識 推 薦 AD 患 兒 使 用 100 g /周，成 人 500 g /周。英國國家健康與疾病研究所( National Institute for Health and Clinical Excellence，NICE) 指南建議每周用量為 250 ～ 500 g 。本指南建議 AD 患兒每周功效性護膚品用量為 100 ～ 250 g。
3.3與外用 TCS 的先後順序 功效性護膚品與外用藥物哪個先使用? 這一問題尚未達成共識。英國 Smoker 等曾對 1998 年以來國外權威機構建議及指南進行了匯總，國外主流建議由最初的「先用藥後潤 膚」逐漸轉變為近年來「先潤膚後用藥」。馬來西亞 Ng 等進行一項針對 46 例 4 個月 ～ 5 歲中重度 AD 患 兒的隨機對照研究，發現治療過程中「先用 TCS 再用潤膚劑」與「先用潤膚劑再用 TCS」兩種方法對於治療效果 EASI 評分的改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即外用順序與療效無關。本指南建議，外用先後順序視藥物的劑型 選擇而決定，外用藥物如為霜劑( cream) 建議在使用功效性護膚品之前，軟膏( ointment) 則在外搽功效性護膚品之後使用，以達到最佳吸收效果。推薦在浴後 3 ～ 5 min 內使用功效性護膚品最佳，讓皮膚保持一定程 度的溼潤有利於吸收。
3.4與外用藥物聯合序貫治療 國內學者針對0 ～ 2 歲及2 ～ 12 歲功效性護膚品與 TCS 聯合應用防治 AD 的臨床研究結果顯示，當疾病進入恢復期，停用 TCS 後單純外用功效性護膚品可以減少 AD 的復發。因此，建議採取功效性護膚品聯合 TCS、鈣調磷酸酶抑制劑序貫治療 AD，即: 在 AD 進展期時，將功效性護膚品與 TCS、鈣調磷酸酶抑制劑等聯合外用治療，當進入恢復期時，減少或停用 TCS 或鈣調磷酸酶抑制劑，單純外用功效性護膚品防止疾病復發。功效性護膚品中的某些傳統成分，在兒童尤其是 AD 患兒的應用存在風險，如: 丙二醇和高濃度的尿素 具有刺激性及毒性，應避免在 2 歲以下兒童應用。一些含橄欖油、椰子油等成分的純油類護膚品，由於其油酸含量過高，會增加經表皮失水量( TEWL) ，因此不推薦外用。此外，應避免含以完整蛋白質形式提供 氮元素的變應原( 如花生、燕麥等) 和半抗原成分( 羊毛脂、甲基異噻唑啉酮等) ，以免增加過敏風險，尤其在 2 歲以下兒童應謹慎使用。由於 AD 患者皮膚屏障受損，抵禦外界刺激的能力下降，因此，在選擇具有 抗炎、修復皮膚屏障等作用的功效性護膚品時，需注意應選擇通過實驗及臨床驗證其有效性及安全性的功效性護膚品，以提高其臨床應用的效果，避免不良反應發生。對於中重度 AD 患兒，單獨使用功效性護膚品並不能控制病情且皮膚耐受性差，常導致刺激和疼痛感， 因此仍需要足夠的抗炎治療，如 TCS 的使用。此外，當發生感染時，單獨使用功效性護膚品而無有效的抗菌治療，將顯著增加發生播散性細菌和病毒感染的風險，因此，必要時需聯合 TCS 和/或抗菌素藥膏治療 AD。由於 AD 患者皮損部位及非皮損部位均存在不同程度的皮膚屏障功能異常，因此建議全身使用潤膚劑。總之，修復皮膚屏障以及保溼是 AD 患兒重要的基礎治療方法之一，正確選擇和使用功效性護膚品對於 AD 病情的長期控制和管理非常重要。
參加編寫的專家名單( 按拼音排序) : 陳戟( 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兒童醫學中心) 、陳謹萍( 廣州市婦 女兒童醫療中心) 、陳萍( 徐州醫科大學附屬徐州兒童醫院) 、丁豔( 海南省皮膚病醫院) 、高宇( 溫州醫科大 學附屬第二醫院育英兒童醫院) 、郭豔萍( 哈爾濱市兒童醫院) 、郭一峰( 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新華醫 院) 、韓麗清( 內蒙古自治區婦幼保健院) 、韓秀萍( 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盛京醫院) 、何黎( 昆明醫科大學第一 附屬醫院) 、何洛芸( 廣西壯族自治區婦幼保健院) 、賴維( 中山大學附屬第三醫院) 、李利( 四川大學華西醫 院) 、李萍( 深圳市兒童醫院) 、李欽峰( 天津市兒童醫院) 、李雲玲( 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兒童醫院) 、劉瑋( 中 國人民解放軍空軍醫學特色中心) 、欒紅( 山東聊城市人民醫院) 、羅曉燕( 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 、馬 琳( 國家兒童醫學中心，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兒童醫院) 、錢華( 蘇州大學附屬兒童醫院) 、舒虹( 昆明市兒 童醫院) 、湯建萍( 湖南省兒童醫院) 、王華( 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 、王榴慧( 國家兒童醫學中心，復旦 大學附屬兒科醫院) 、王珊( 國家兒童醫學中心，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兒童醫院) 、王永平( 長春市兒童醫 院) 、衛風蕾( 大連市兒童醫院) 、徐子剛( 國家兒童醫學中心，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兒童醫院) 執筆者: 王珊，何黎，王華，馬琳
來源：中華醫學會皮膚性病學分會兒童學組,功效性護膚品在兒童特應性皮炎中的應用指南[J],中國皮膚性病學雜誌 ，202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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