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一定要給自己的孩子看。
教育他們培養良好的人格,不得歧視、侮辱別人。
馬加爵(1981年5月4日—2004年6月17日),男,漢族,廣西南寧賓陽縣人。
讀高中時成績優異,曾獲得全國奧林匹克物理競賽二等獎,被預評為「省三好學生」。
2000年至2004年就讀於雲南大學生化學院生物技術專業。
2004年2月13日至15日殺死四名同學後出逃,3月15日在海南省三亞市河西區落網。
6月17日被依法執行死刑,終年23歲。
一個天之驕子,為什麼大開殺戒?
1.
禍從口出
馬加爵家庭極度貧困,他吃穿用度都非常節儉。雖然學習成績優秀,但長期苦行僧式的生活,使他產生了強烈的自卑感。
2003年的寒假,加爵沒有回家,因為春節後就要面臨大學畢業找工作。舍友邵瑞傑、唐學李也早早地返回了學校。
邵瑞傑是廣西梧州市蒼梧縣夏郢鎮周睦村人。家境困難,在他考上大學時,家裡已經外借了7000多元,之後又陸續貸款一萬多元。
唐學李,家住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瀘水縣老窩鄉崇仁村。他本來準備考研,但家裡負擔太重,為供他和弟弟讀書已經欠下了大量債務而被迫放棄了考研。
某一天,馬加爵和邵瑞傑等幾個同學在打牌時,邵瑞傑懷疑馬加爵出牌作弊,兩人發生了爭執。
邵瑞傑說:「沒想到連打牌你都玩假,你為人太差了,難怪龔博過生日都不請你……」
這樣的話從邵瑞傑口中說出來,深深地傷害到了馬加爵。
邵瑞傑和馬加爵是廣西老鄉,同宿舍生活了4年,馬加爵一直十分看重這個好朋友。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邵瑞傑眼中竟然會是這樣的形象。而且自己心目中的好朋友龔博居然如此對待自己。
這一句刻薄、歧視的話,刺痛了馬加爵敏感的神經,那根神經扯動他多年來飽受的飢餓、委屈、自卑、壓抑……他動了殺人的念頭。
馬加爵後來供述:「我跟邵瑞傑很好,邵還說我為人不好。我們那麼多年住在一起,我把邵當作朋友,真心的朋友也不多。想不到他們這樣說我的為人。我很絕望,我在雲南大學一個朋友也沒有……我把他當朋友,他這麼說我,我就恨他們。」
2.
錘殺
為了實施殺人計劃,馬加爵在網上查閱了許多資料,最後確定用殺人後流血相對較少的鐵錘作為工具。
他到一個舊貨市場上買了一把石工錘,為了使用順手,他請店主把過長的木柄鋸短,悄悄把錘帶回,並藏在了宿舍樓內廁所的隱蔽處。
幾天後卻被人偷走了。他只好又回去買了一把。還買了用於綑紮屍體的黑色塑膠袋、膠帶紙,並上街請制證窩點製作了假身份證,以備出逃時使用。
2004年2月13日晚,馬加爵準備殺掉邵瑞傑。但是當天晚上邵瑞傑在別的宿舍休息,只有唐學李在宿舍裡面。
在唐學李的女友看來,唐與馬一直是不錯的朋友,唐平時喊馬加爵「馬哥」,二人從來沒有過節,也沒有在那場牌局中爭吵。
但是唐學李暫時借住在馬加爵宿舍裡,那兩天又總是睡在宿舍不愛出門,妨礙了馬加爵的殺人計劃。
於是馬加爵錘殺了唐學李,然後把地面及桌上的血擦乾,把唐放到衣櫃裡,用報紙蓋好。
2月14號晚,邵瑞傑從網吧回來較晚,隔壁宿舍的同學已經休息,他就回到了317室。馬加爵趁邵瑞傑洗腳的時候,用同樣的方式殺了邵瑞傑,將屍體塞入衣櫃。
2月15號中午,馬加爵正在宿舍處理殺死邵瑞傑留下的痕跡,楊開紅來找邵瑞傑打麻將。
楊開紅並不是馬加爵計劃內的目標。馬加爵擔心事情洩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楊等候的時候殺害了他。
楊開紅,雲南開遠市羊街鄉臥龍谷村委會紅塘子村人,苗家子弟,家境十分貧寒,上高中時的不少衣服都是班上同學資助的。
殺害楊後,馬加爵到另一宿舍將龔博叫到自己的房間將其殺害。
龔博,家住陝西省漢中市勉縣老道寺鎮丁家莊。他一家四口人,爺爺年老體弱,父母靠種田和做小生意維持生活和供他上大學。被殺害前,龔博已經考取了碩士研究生。
他是馬加爵心目中的好朋友,但過生日沒約馬參加。
處理完龔的屍體後,室友林風來約他打牌,他拒絕了。他想到林風平時對他非常友好,還幫他打過飯,就沒下手。
2月17日,馬加爵從容走出學校,在商店裡買了衣服、水果等,乘計程車到了火車站。他乘車時,使用的假身份證被鐵路警方查獲。但可惜的是,當時沒有案發,他僥倖逃脫了鐵路警方的處理,悄悄搭上了去往廣州的火車。
3.
A級通緝令
一周後的23日,有學生在宿舍樓內聞到異味,發現味道來自317房間。他們進房後,發現一個壁櫥向外流黃紅色液體。學生們隨即叫來學校保安。
保安撬開柜子,發現裡面居然有一具男屍,立即報警。
警方到現場後,又發現其他三具屍體。
經過調研,警方認定馬加爵有重大作案嫌疑。
3月1日A級通緝令發布,各地出現數十名「疑似者」。
2004年3月6日,馬加爵的父親接受記者採訪時,寫下一封家書,勸兒自首。
3月15日晚7時30分左右,馬加爵在海南省三亞市河西區落網。
抓獲馬加爵的民警是三亞市公安局河西派出所的胡崇軍。他描述了抓捕過程:
15日晚上7點多,我去菜市場處理一個糾紛,接近處理尾聲時,派出所打來電話。我趕回派出所,見到了舉報人。
「在哪裡?」
「在河邊。」
「在幹什麼?」
「在吃東西。」
「坐你的車,你趕快帶我去。」
我與舉報人之間的對話異常簡短。另外,沒開自己的摩託車,是因為有兩個擔心,一是怕因為停泊車貽誤戰機;二是擔心舉報人臨場害怕而躲開,從而貽誤戰機。
「開快點,開快點。」坐上舉報人的摩託車後,我一路上都在催。
考慮到馬加爵身上可能有兇器,對可能發生的搏鬥,我是有思想準備的。
當時我穿著警服,帶了一副手銬。我想,如果真的打起來,我們的群眾基礎好,看到警察與嫌疑人搏鬥,群眾是會幫助我們的。
幾乎在我到現場的同時,我的同事也到了。
在距離一米處,我盯著他。
馬加爵當時正坐在地上,手裡拿著一個破饅頭在啃,又從垃圾中撿起一塊紅薯餅慢慢啃了一口,放進了塑膠袋裡包起來,然後裝進了上衣口袋。
當時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吃東西。他的臉黑乎乎的,看不出什麼表情,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衣服,也很髒,蓬頭垢面的,像個瘋子一樣。
我離他不到一米,盯著他觀察了十幾、二十秒,在他又一次抬頭看我時,開始問他:「你是哪裡人?」
「呀呀呀呀……」他含含糊糊的,我什麼也聽不清楚。
「請出示你的身份證。」他還是沒有太多反應,但拿起了隨身的帆布袋想走。
這時,我開始懷疑他。一般來說,真正的瘋子是不會有這樣的反應的。
「別動。」我們沒有馬上給他戴上手銬,只是用手按住他的右肩膀,限制他的行動,同時通知領導。
他說:「我就是馬加爵」
2004年4月22日,昆明中院公開審理了馬加爵涉嫌故意殺人、附帶民事訴訟一案,並於4月24日作出刑事附帶民事判決,認定馬加爵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2004年6月17日,馬加爵被執行死刑。
4.
兩封家書
馬加爵在被關押期間,給家人寫了兩封長信。
信件一《給十四叔、十四嬸的信》
十四叔、十四嬸:
你們好,本來這封信我在3月10號的時候就想寫了。但是一直沒有機會,今天是3月16號了,我是在海南省三亞市看守所寫的。
發生這種事情,肯定給整個大家庭帶來了很壞的影響,但是對不起的話我再也講不出來了。
收到這封信後我希望你們立即向我的父親母親轉達我的意願——勸我的父親母親不要再理我的事了,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他們二人。
因為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我知道在父母的心中,無論我長得有多高、有多大,我始終是小時候的「十二」。
但是我真的變了很多很多,一個人從思想上變壞是不可救藥的了。我真的希望父母不要再理我的事了,至於屍體、後事之類的,就由政府處理得了,總之,越省事越好,骨灰之類千萬不要辦,我這個人是從來不迷信的。
十四叔、十四嬸,我真的是有很多話想跟你們講,我對你們家對我家的幫助從來就是很感激的,在我的心中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只不過我這個人動情的話歷來就講不出口,連信都很少寫給你們。
講起你們對我家的幫忙,我可以回想起許多,比較大的事情很多,小的事情就數不清了。
要知道生活看似平常,其實生活中可以發生很多小事,比如你家和我家的日常生活中就有很密切的聯繫,一些小恩小惠,過後就很容易忘記。
但是我知道,很多事情看起來小事一樁,但是如果沒有你們家的幫忙,我們家做起來就會有困難,甚至行不通。
對於這麼多的幫忙,我不想細舉,但我不會忘記,我哥更不可以忘記。雖然講同個大家庭,親兄弟之間相互幫助是應該的,但是能做到也不容易。看看我們村其他家庭的情況就知道了。
馬加爵在看守所寫信
我想起了我讀大一的時候十哥給我的一封信,寫的是對我的鼓勵,對我的安撫,信中他對我的稱呼是「弟」,我真的是熱淚盈眶,那一刻我想起了許多的往事。
我想起了和十哥一起去原來陸村附近的果苗園找果苗,我找到了一棵桃樹苗。回到家後,我父親不讓我種樹在家裡,十哥就說「給我吧」,但是我把果苗折斷了。
我記得當時是在我家樓頂上,當時隔壁「壞六」家還沒有起樓,我們都還小,十哥可能早就不記得了,但是有一次我跟十哥打架,他鼻出血,我把他推倒在十六叔家門前的一堆沙上。
我還記得我和十哥、十三等好幾個小孩去住在趙村的萍姑家玩。萍姑很疼我們,讓我們各選一個玩具回來。我跟十哥同搶一個玩具車,最後還是歸我了。
這些都是小時候的事,以十哥開朗的性格早就不記得了。後來十哥去鍾乃逸姑丈那裡讀書,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在一起了,長大後十哥有他在賓高附近的好幾個哥們,但是他還是很關心我。
有一次十哥拿了他的幾件八成新的衣服要送給我,但是我拒絕了他的誠意。
有一次十哥邀請我去他房間一起玩飛鏢,我去了,但很拘束。其實很多時候我跟十哥在一起都很拘束,不能放開自己。
事後想起來,我真的感受到了十哥的那份厚厚的友情。我跟十哥的年齡很接近,他一直想跟我做好兄弟好朋友,但想必十哥一直很無奈。
對一些事情你只能是無奈,別無他想。我想我跟十哥之所以不能做一對真摯的知心朋友,是因為我太自憐。直到上大學之後,一個農村小窮人見世面了,長見識了,也就開朗多了。才有了深深的悔意。
「人窮志不窮」這句話從小就讀過,但是我一直沒有將它引進到我的信念裡。
八妹很懂事,對我家的感情是很好的,經常過來玩。沒嫌棄過什麼(我說這句話是顯得見外了)。記得七姐以前是經常到八妹那裡睡的,我家來人的話就更不用說了。
一到曬穀的時候,往往是放到八妹的房間,人睡在裡面肯定是蠻難受的。但八妹從來都沒說過什麼。
曬穀時如果遇到下雨,八妹、十四嬸、十哥都會急忙趕來,掃谷、裝谷、張口袋等事做完後,皮膚都會很不舒服,連我都會經常偷懶,但八妹即使下雨也會來幫忙。
當然,這些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想起來總會有一股暖意。我上大學以後八妹給我寫了好一些信,但我都沒有好好地回信,真的很對不住她,不知她會怎麼想。
想起七姐在家住的那幾年,我覺得就不得不感謝八妹,是她給七姐排遣了很多寂寞,真的多謝她了。
九哥對我家也很不錯,有了什麼事也是會熱情幫忙的。想起2000年的時候,九哥陪我去南寧,對我真的很好。那時我什麼都不懂,真的多虧了九哥。
有一個假期,我回去後得知九哥在學修摩託車,我真的好為他高興。因為我想像中幹這一行是很賺錢的,而九哥有什麼學不會的呢?
馬加爵
2004年3月16日
馬加爵接受採訪
信件二《懺悔》
夜已經很深了,面對著這高牆鐵網,我無法入眠,思緒像灰。幾年的大學生活仿佛就在眼前,但我此刻卻是在這樣一個地方。表面上看我很平靜,但到了這種境地,試問誰又能做到心如止水呢?
兩個月前我的身份是一名重點大學的大學生。一名即將進入社會展示自己才能的畢業生,家人和國家都對我寄予厚望,而我本人又何嘗不是滿腔熱血地想為祖國的現代化建設作出一份貢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我的母校在整個雲南省當中是名氣最高、實力最強的高校,就業前景是很看好的,這些我都從師兄師妹(老鄉)和老師那裡打聽得很清楚了,所以很多報紙上所渲染的大學生就業壓力我是從來沒有感受到的。
寫到這裡我真的很痛苦。可以說這「天之驕子」的身份是國家給予的,也可以說是我個人經過十二年努力奮鬥而得來的,但我當初怎麼就輕易地毀了這一切呢?
那四名被害者也和我一樣,家裡都有父親母親,兄弟姐妹,也和我一樣經歷了多少年的寒窗苦讀,也和我一樣對未來充滿期待。但我當初怎麼就那麼輕易地毀了他們呢?
人云:凡事都是有原因的,又說:事物的發展總有內因和外因,而內因是佔主導地位的,所以現在每天我都努力思索,試圖從自己身上尋求原因,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此刻我亦很糊塗,只能說當初很偶然!
就因為一次打牌吵架,我決定了走上這條路。現在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這是多麼荒謬,多麼無知啊!這是多麼地悲哀,多麼地殘酷啊!
難道生命就這麼脆弱?難道這世界上就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嗎?不是的!現在我是這麼想的,以前也是!
但是那幾天我的心裡只有苦惱,只有恨,諸多後果都未曾設想。很多事情來不及思考,就這樣發生了。
事後才知道造成的影響是多麼大,才知道給親人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也才明白傷心難過的遠遠不止我的親人朋友。
後悔啊,但木已成舟,我是無力挽回的了。我是想對整個社會說聲對不起,想對那四名同學的親人朋友說對不起,但你們會接受麼?對於這麼一個惡魔,你們會接受麼?
我是在農村上的六年小學,有一位老師特別嚴厲,自備了一小木條來懲罰學生。
在眾多學生當中我是最頑皮的了,但大概是四年級吧,這位老師開始對我疼愛有加了,儘管我仍然是那麼頑皮,因為他發現我有小聰明。
所以說,我對學習感興趣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是拜這位嚴厲而又負責任的老師所賜。老師,真的很感謝您,您是我的啟蒙老師啊。
唉,往事回憶起來總是那麼的甜蜜。
我高中時的那位班主任是一位仁慈有愛心而又負責任的人。我再也找不到什麼華麗的詞語來刻畫他了——要想把自己內心的感受清晰全面地表述完全是很難的,相信每個人都有過這種體會。
我們班主任幾乎每天早晨六點整都來到我們宿舍來催我們起床做早操,因為好幾個人很不自覺,常賴床不起。
有一個學期我對班主任說我不想做早操,想多睡點兒好養足精力學習,老師也馬上答應了。那麼多的學生當中就僅我有這個特權。
這位老師講課詳細,我私底下總覺得太過花費時間,覺得很多細節是沒必要一一細點。但我終於明白,老師面對的不只是我,而是全班同學。
俗話說:十個手指都有長短,各人有各人的資質,水平參差不齊。他是對全班同學負責啊!
有人說小事情才是最感人的。這樣的小事真是太多了,但我卻描述不出來,只知道它們感動了我很多,很多。
還有很多人都讓我感到了溫暖,感到了內疚,但我不想一一寫出來,以免像流水帳,所以這樣做就是很不負責任了。
這篇短文取名「懺悔」,除了想寫出自己的所感所想以對所有受到傷害的人有個交代之外,還想以此警醒世人,千萬不要犯罪,凡事要三思。
當你想犯罪的時候你要明白——最大的受害者其實是你最親最愛的人!
其實,我最想對親人們說聲對不起。父親母親對我從小就疼愛有加,從小就對我寄予厚望,希望我出人頭地,希望我為家鄉爭光。
他們為我含辛茹苦了幾十年,而我在即將成功的時候,卻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這對他們的打擊是多麼地沉重啊,可憐天下父母心,對不起……
馬加爵
2004年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