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袁東湘在書房裡整理畫稿。重慶晨報記者胡杰攝
袁東湘的老伴龍婆婆告訴記者,他家書房裡的畫稿堆了一大摞。
原標題:他們,活到老學到老
2011年,時年69歲的李文超北漂蹭課清華,他給自己編寫課表,從經濟學原理到哲學研究,一周10門課,每天都排得滿滿的。每學期旁聽筆記20萬字。
2011年,時年79歲的退休工人趙玲「拾」起課本,在華東交通大學和其他學生一起上國學課,被大學生們親切地封為「最可愛的國學老太」。
2012年,為了考研究生,時年71歲的寇學東每天5點半起床,7點左右就坐進武漢大學的教室裡,與年輕大學生們一起早自習。最忙的時候,他要從早上8點一直學習到下午4點半。
2012年,時年81歲的張仁鵬在武漢體育學院旁聽法語課,還和學生們一起打網球。那年,是他在武漢體院蹭課的第6個年頭。
八旬老人大學蹭課6年 同學都叫他學霸爺爺
看到袁東湘畫畫,西南大學學生覺得很催人奮進;其老伴也希望能為他辦場個人畫展
「哦,你說袁爺爺啊,這個點他肯定在畫室裡畫畫。」昨日上午,西南大學美術學院門前的草坪上,幾名正在寫生的學生用畫筆指了指教學樓的方向。
學生們口中的袁爺爺,名叫袁東湘,今年81歲了,他算得上是西南大學年齡最大的「旁聽生」。原來,從2009年起,袁東湘就來到美術學院的畫室練習畫畫,今年已是第六個年頭。
學生們叫他「學霸爺爺」
昨天上午9點多,記者見到袁東湘老人時,他正坐在美術學院6樓一間研究生專用的畫室裡畫一幅肖像畫。他畫得很認真,眼睛緊盯著畫紙。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一位老教授正在授課。
得知是專門來採訪他,袁東湘趕忙把記者帶出教室,並輕聲關上門。「他們正在畫畫,我們去樓下說,不能耽誤人家的正常秩序。」袁東湘說,自己不是「正規」學生,連學費也沒交,能來畫畫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袁爺爺穿著一件黑色外套、戴一頂黑色帽子,銀白色的頭髮在帽子的反襯下格外顯眼。看到袁東湘,有學生會主動上前打招呼:「袁爺爺,您現在就回去啊?」、「袁爺爺,您下樓慢點。」
美術學院的學生特別是研究生,幾乎人人都知道這個來畫室蹭課的老爺爺,有學生還給他起了個「學霸爺爺」的外號。
不過,袁東湘表示自己並不是蹭課,他很少坐在教室裡聽課,只是在畫室裡練習繪畫。有時候,老師和學生也會來指導指導他。
每天坐10站路的車去旁聽
繪畫,應該是袁東湘從小的興趣愛好。「當時的條件不允許的嘛。」袁爺爺回憶,小時候只有小學和初中學過一段時間的畫畫,算不上系統學習,卻培養起了他對畫畫的興趣。
高中畢業後,袁東湘入伍。1957年,回到地方兩年的袁東湘考取了重慶大學電機系(現電氣工程學院)。大學畢業後,他被分到重慶某軍工廠上班,一直到1994年退休。兒女出國學習工作後,給父母在北碚狀元府第小區買了套房。隨後,袁爺爺和老伴龍文華婆婆從觀音橋搬到西南大學附近。
為了學畫畫,袁爺爺也曾想過報個繪畫培訓班或者去老年大學。可聽了幾節課,袁爺爺始終覺得沒有那種學習的氛圍。於是,他有了去西南大學美術學院旁聽的念頭。
2009年底,龍婆婆陪著袁爺爺一道去美術學院。一聽說來意,接待兩人的馬遙教授很是佩服,當即同意他在不影響正常教學的情況下來畫室畫畫。
從此,袁爺爺就像個大學生一樣,每天8點多出門,坐10站路,再爬上6樓。有時來得早,畫室還沒開門,袁爺爺就站在門口等。不管風吹日曬,只要畫室開門,總能見到他的身影。
看到他就有股催人奮進的力量
油畫技法與理論研究方向研二學生劉藝入學第一天到畫室,就碰到了袁東湘。起初,她還以為袁東湘是學校的老師。問了師兄師姐,劉藝才知道袁東湘的故事。她說:「袁爺爺那種『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太值得我們學習了。相比之下,我們更不能荒廢自己的青春。」
經過近兩年的接觸,劉藝發現袁爺爺的水平也在不斷的進步,他對人物造型的把握、對明暗關係的處理,都比剛認識時好多了。
劉藝的同學楊文空說,袁爺爺坐在那兒畫畫,就有一股催人奮進的力量。她很慶幸有這樣一位「爺爺輩」的同學做榜樣。
即將畢業的研三學生李健對袁爺爺的堅持也很佩服。他說:「這麼大的年齡,還能從零開始學。我想,每個人都能從袁爺爺身上學到點什麼。」
「單從作品來看,袁東湘的繪畫水平只相當於學生參加藝考前的水準,只能說是入門。」西南大學美術學院副院長付念屏說,但把他的年齡和對繪畫的熱愛程度、純粹的動機考慮進去,就很不容易了。
現在,袁東湘主要是在付念屏的研究生畫室裡練習素描。付念屏清楚地記得,去年有一周左右的時間,由於他要帶研究生籌備一個畫展,畫室一直沒開門。中途,袁東湘找到付念屏,問他可不可以去本科生的畫室學習。「我當時就被老人的執著感動了。無疑,他樹立了一個好榜樣,我經常拿老人的例子勉勵我們的學生珍惜機會,好好學習。」
老伴希望為他辦場個人畫展
昨天中午,記者跟隨袁爺爺回到家中。在書房門口,就立著一塊畫架。
龍婆婆指著一摞約20釐米厚的畫紙說:「他這幾年畫的畫都在這兒了,基本上都是肖像。他畫的王剛,我覺得最像。」對於老伴每天去學校學畫畫,龍婆婆很理解,也很支持。龍婆婆身體不好,經常要去醫院。為了不耽誤老伴學習,她經常要求一個人去醫院。
學畫6年,也給袁爺爺帶來了不少改變。以前袁爺爺的性子急,沒說幾句就要發火。現在,龍婆婆能感覺到老伴有耐心了。此外,老師和學生對他倆都很好。龍婆婆住院時,畫室的學生時常去醫院探望,幫他拿東西、扶他下樓……前天,還有畫室的學生打電話來報喜,說自己考上了南京一所高校的博士。
6年來,袁爺爺送走了一屆屆的研究生,也結識了一個個新面孔。學生換了一批又一批,袁爺爺的畫架還在那,學生們對他的敬佩和關心也始終沒變。
龍婆婆有個願望,雖說老伴的畫作遠遠達不到展出的水平。她仍然希望老伴再努把力,爭取以後有機會辦一場個人畫展。
@永川朱沱:追求夢想永不晚。
@7號轉彎豆:爺爺真是棒棒噠。
@嘿嘿斌仔:生命不息,學習不止。
@江南霢霂:我看了看自己畫的素描,默默的撕掉扔進了垃圾桶。
延伸閱讀一
愛校勝過愛家,22年不畢業
武漢市現有103萬老年人,佔全市人口的12.59%。武漢市的老年大學,已有22年的歷史,如今13個城區共有36所老年大學,100多所老年學校,加起來共有10多萬學員,所以應該說,能進老年大學的,都屬於幸運者。
90歲的顧衍老人就是一位上學22年一直不畢業的學員。在武漢馬場角路都市花園的家中,童顏鶴髮的顧衍老人不等記者坐到沙發上,就笑著問記者,今天是不是為了「四個半博士」而來?不等回話,他就幽默地解釋說,自己從1985年開始在武漢老年大學上學,至今已有22年。五年畢業一個博士,這22年,算起來就該是「四個半博士。」
顧衍開始先學繪畫,跟著又學習英文、跳舞、音樂、電腦、衛生保健、時裝表演等等,「可以說,這22年,我學會了十八般武藝!英文也越來越好。而且,我現在能夠活得這麼長,也是因為在老年大學上學有寄託。」顧衍老人說。
顧衍原來有些英文底子。去老年大學上英文,一半是複習一半是學習。1989年,恰逢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武漢召開老年教學會議,他用純正的「英式」英語致歡迎辭,令各國與會者驚訝不已。
不僅僅是英文,在其他方面,顧衍也樣樣出色。學聲樂,他多次帶隊參加各種合唱比賽並取得優異成績,也參加過省、市電視臺的春節聯歡晚會表演並獲一直好評,後來又乾脆自己組織了十個人左右的小合唱隊;學電腦,他學會了上網、FLASH、製作網頁;學跳舞,他會跳許多年輕人都跳不好的倫巴、探戈;演節目、時裝表演,他經常得獎,他時裝表演的舞臺照還在1999年成為《當代老年》雜誌的封面。
當記者問這位明星老人,過完90歲生日還去不去老年大學,他大笑著說:
「去,當然去,為什麼不去呢,不去是不可能的,哈哈。只要還能動,我過完一百歲也照樣去!」
這就是老年大學工作人員的難處。武昌老年大學副校長葉愛玲對記者說,儘管武昌老年大學下個學期要開138個班,可是好多班都滿了,新學員進不來,而老學員不是因為有特別的困難,或是身體不好,他們就都一直上,不退學。
葉愛玲說,學校曾經想過能不能勸老學員畢業讓更多的新學員進來,可是老學員們都說,我們長期在這裡上學,也一直支持老師和學校;學校已經是我們的家了,你們沒有任何理由不要我們,沒有理由把我們趕出「家門」。來源:銀川晚報
上學是活著的一種方式
老人們為什麼這樣不願離開老年大學?用另一位念了22年老年大學的李愉明老人的話來總結:「上學已成為我生活最重要的部分。」
75歲的李愉明在老年大學學會了畫瓷盤畫。1997年的時候,為迎接香港回歸,李愉明的一幅題為《祖國萬歲》的瓷盤畫,在當年全國老年書畫大賽中獲得一等獎。
在武昌黃鶴街的家中,李愉明翻出這些年畫過的所有自己保存完好的瓷盤畫給記者看。別看這一個個盤子面積不大,她每畫一個,都要耗時半個月到幾個月不等。她說,這些畫,是她上武昌老年大學22年的成就,也是她活著的一種方式。
1995年初,李愉明連著做了六次手術,出院後在家休養,有好幾個月時間,她都不能去上老年大學。那段日子對李愉明來說,就像在監獄一樣。
李愉明說,那時她心情十分地煩躁,天天數著可以走動去上學的時間。白天,她無法安靜下來做任何事情,哪怕是簡單的家務也做不下去。有時,就是看著自己的女兒外孫也莫名其妙地心中生怨。
「連我自己都搞不懂為什麼那樣生氣,我在生哪個的氣。後來才發現是因為沒有上學,人在家裡呆黴了。」她說。
另一位老年大學學員,50歲的學員朱菊英內退前在武漢汽車掛車廠工作。之前,因單位效益不好,她天天跟領導鬧著要退休。可等真正退下來了,才發現自己「完了、老了,對社會沒有用了、也沒有人再需要了。」 她成天疑神疑鬼,覺得活著沒有意思:腰不舒服,就懷疑自己得了腎炎;感冒頭痛頭昏,就懷疑自己是老年痴呆。她說,退休後的那種感覺很怪,連自己都搞不懂,發現自己不是自己。她在家裡經常跟女兒吵架,感覺在人眼皮底下討人嫌,有時急了,就跟女兒大吼,「青春期遇到更年期,看哪個該讓哪個!」
「我那時就只做四件事:吃飯、做飯、睡覺、等死。是老年大學讓我找回了活著的感覺!」她說。
上不了大學很無奈
童隆琴女士是襄樊鐵路局的會計師,今年59歲,現在武昌老年大學學習民族舞和健身舞。她進老年大學可不太容易。2006年秋,她報名時,民族舞班已經滿員,她本來是報不上名的,但學校被她遠道來武昌上學的行動感染,就破例收了她。這樣,每個星期五晚上,她從襄樊坐火車來武昌,星期六上午上完兩節課後,下午再坐火車回襄樊。童隆琴知道,自己能進來,不僅是學校決定要她,也是後面排著隊上學的學員主動把機會讓給了她。因此她很認真,學完回到襄樊,再去教其他的人,在單位組織活動和節目。
而上不了老人大學的老人們,就非常無奈了。
68歲的鐘淑芳老人站在白土塘路武昌老年大學門口,帶著一臉期待。她家離這裡只有半站地。「我沒有多少文化,想去學跳民族舞和電子琴,但是我去了五次都沒有報上名。」鍾淑芳小聲地對記者說。
她說,因為自己是工人,也不敢大張旗鼓地表示想上學,兒女曉得了也會說她老都老了不在屋裡好好呆著,還想些什麼花樣兒上大學。
鍾淑芳現在和剛剛結婚的小兒子和媳婦住在一起。年輕時,鍾淑芳貪睡,現在不工作沒壓力了,她反而睡不著,每天早上四點多就醒了。醒後她往往躺在床上想年輕時的事情,到六點的時候才起床,做好四個人的飯。吃完飯,兒子兒媳上班去了,老伴也出去喝茶,她就在街上隨便走走,順便買些菜回家。之後就無事可做。
有時,她在家看看電視,有時在街上看看別人打麻將,有時找姐妹們說說話,聊的內容大都是抱怨自己的家人。中午只有她和老伴兩個在家吃飯,加上收拾屋裡的時間,整個不到一個小時。吃完飯,她想跟老伴說說話,可老伴要午睡。鍾淑芳睡不著,只好躺在床上想些雜七雜八的事,直到想得頭昏腦脹為止。
每天下午是鍾淑芳最難過的時候。她說下午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別家的婆婆都有孫子外孫要去接,可她自己的孫子輩都在漢口讀書,太遠不可能去接。整個下午,就是不曉得自己做啥子事好。有時,不知不覺,鍾淑芳就走到老年大學了,但每次走到這裡,她又悄悄地退回來,怕別人見了笑她。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兒子兒媳吃完飯忙著出去娛樂。還沒跟老伴說上幾句話,老伴就忙著去搞他的花草,鍾淑芳就又成了「孤家寡人」。
鍾淑芳說,她年輕時拖了四個孩子,最後這個是四十歲才生的,還要上班,也沒有像現在這麼難受過。現在的日子,她覺得自己根本上就是個活死人。
「人沒有老的時候,不容易體會到老人的難處。我老伴就一再跟我說,不要把想上學的事情讓兒女曉得,讓他們在工作上分心。其實我心頭清楚:要是他們曉得了,會怪我不在家裡好好安度晚年,只會給後人找麻煩。」鍾淑芳說。來源:中國新聞周刊
延伸閱讀二
在老年問題上,中國與西方發達國家的距離,不止相差幾十年
武昌老年大學副校長葉愛玲告訴記者:「我幾十年一直搞教育工作,看到學員進不來心裡也不是滋味;我自己也是老人之一,特別能理解進不來的那些老人的心情,可沒有辦法呀。」
「老學員進來了都不願意走,進不來的老人就抱怨總是報不上名。直接來找我想進來的人也多,可是沒有辦法,想進來的人都得先排隊等哪個學期有人不想讀走了,就按登記的時間先後順序,排到了誰誰才能進。」葉愛玲說。
進不來的人會說,我們想來你不要我們沒有道理,老年大學是所有老年人的大學;有的人一直佔著位子上學讓我們進不來,這不公平,這還叫什麼招生呀?可是,進不來的學員一旦進來了,也沒有幾個真的就會把位子讓給別人的。而葉愛玲說,老年大學的學員一旦進來了,只要學員本人願意學,我們都絕不趕人走的。
李漢林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武漢早在1993年就正式步入老齡化城市,比全國提前了整整6年。其實武漢的老人進不去老年大學成為新聞,這說明這裡老年大學還相對比較多,老人們還知道可以去老年大學,在更多的大中城市,老人生活的周圍壓根兒就沒有老年大學,那就不是進不去的問題了,而是你根本就沒有地方去。
武漢市老齡委綜合處副處長胡志洪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告訴記者幾個數據:在1993年到2005年的13年間,武漢的老年人口從71萬增長到了98萬,60歲以上老人以每年平均3%的速度增長,2007年,武漢老年人口達到103萬。
胡志洪說,從2004年開始,武漢市老齡委就與武漢社科院聯合進行空巢老人(即不與子女一起住的老人)調查。他們的調查顯示,全市的空巢老人近30萬人,空巢率達30%。有30%的空巢老人月收入在220元以下;20%的空巢老人身體差且無錢看病;25%的空巢老人生活單調寂寞,渴望精神慰藉和生活照料。儘管從2006年起,武漢市政府投入資金用於老年「購時服務」,即為老人請保姆服務,每天一個小時,受惠老人已達到2000多人,但是,這些措施可以解決部分老人的實際的物質和生活困難,對老人精神方面的需求,卻是遠遠不夠的。
武漢市有多少老人能夠參加到老人大學和武漢老齡委、武漢老體協、武漢老年科協、武漢老乾局辦的上千支文體團隊?胡志洪說,這個數字只能估計:目前武漢大學共有學員10多萬,佔老人總數的10%左右;各個協會共吸納會員近20萬人,佔老人總數的20%左右;各層各級活動參與者共10餘萬人,佔老人總數的10%左右。但是,這並不能說明參與活動的老人就有40萬佔老人總數的40%,因為許多老人是重複參加活動的。
胡志洪也承認,很多身體好的老人還是更願意去老年大學。因為在老年大學能學到更多的知識,能交到更長期的朋友。而且對老人們來說,花費也是相當低廉:許多課一學期的費用不過數十元,價格最高的鋼琴課才不過180元。辦學校的主要資金,來自政府,一般情況下,每年撥款數十萬。
李漢林說,如今的老年人追求歡樂、健康,渴望新知識,更注重精神方面的需要。可是中國的養老體制,根本沒法跟國外的成熟狀態相比,可以說,中國與西方發達國家的距離,不止相差幾十年,而是一百年甚至更長時間。現在的整個社會的重點都集中在發展經濟,人們最關心的事情是包裡的錢包有沒有鼓起來,至於老人退休後生活精神過得好不好,往往會被社會忽略。
當人們看到越來越多的老人坐在城市的馬路邊下棋、在小區綠地旁打牌、或僅僅是無所事事地聊天時,都市裡正忙碌著的上班族們會感覺老人的問題將影響到全社會的生活質量嗎?
其實,家有老人的人們已經深刻地感到了這一點。
陳江華老人的女兒喻琳發現,自從送媽媽去了老年大學,媽媽晚上再也不纏著她和爸爸說事兒,或是抱怨她不教媽媽知識,而且媽媽的精神和身體都比退休前好了。而顧衍老人的女兒顧敏說,每次遇到她爸爸有畏難情緒的時候,她都是激情和耐心共用,想辦法讓爸爸去上學,因為她知道,只有在老年大學,她爸爸才會真正快樂。這些做兒女的發現,老人們上老年大學,不僅找回了活著的價值和位置,也讓晚輩們自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中國社會科學院的社會學家李漢林對記者說,目前中國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已達到1.43億,佔全國人口總數的10.97%以上。本世紀中葉將達到4億多。
「目前,各種老年問題還沒有集中爆發,問題還處於隱形階段,還來得及引導和緩解。但是,隨著老人的數量的增加和文化層次與精神要求越來越高,老年問題如不得到很好重視與解決,終將影響社會的穩定與和諧發展。」李漢林說。
記得上老年大學之前,我開了一家書店。雖然有朋友很羨慕我,說:你這兒什麼書都有,看書真方便。其實她哪裡知道我的苦衷,我是守著書山卻沒有時間和精力看會兒書的忙人。一天到晚操心生意上的事,白天看店、站櫃檯,晚上回到家還要算帳,考慮第二天需要進的貨,根本沒有上、下班之分,連過節也不能關門。偶爾碰到有上老年大學的老人到我店裡來買書,找教材、學習資料,我還挺羨慕他們的。心想,我什麼時候也能上這所大學,能坐在安靜的教室裡讀書呢?這是我的夢想。
掙錢主要是為兒子買房子娶媳婦,房子買上之後,我終於可以喘口氣了,終於圓了上老年大學的夢了。
我是一個沒有文憑的老三屆,在我豆蔻年華、躊躇滿志準備高中畢業想上大學學習的時候,全國的大學都關門了。無奈的我只能走上山下鄉這一條路。命運的安排讓我在知命之年進入了老年大學,重拾和彌補了年輕時的遺憾和夢想。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走進了一間教室。教室裡坐滿了老人,桌上擺滿了瓜子、水果和糖,熱鬧非凡。原來是又一位老人自費出書了,這裡是作者自費搞的新書首發儀式。大家相互傳遞看新書,爭相發言表示祝賀,老人出書不是為當官評職稱,不為名和利,只為開心快樂,給後代留下一些人生經驗和精神財富。
老有所學,老有所為,老有所樂,說不準哪天他真成了名副其實的作家,因為離休以後成為著名作家的還大有人在,一個追求夢想的老人就是幸福的。在這裡,老年人的學習是自由的、鬆散的、隨意的、量力而行不進行考核的,身體好時多去聽幾門課,有病有事不能堅持學習就休息。重要的是在學習過程中收穫快樂的心情,結交了朋友。
年輕時都有過夢想,可是卻為子孫做貢獻苦了大半輩子,現在老了更要自強自立,不給兒女增加負擔同時也要保護好自己的合法權益,為追求自己的夢想好好地享受生活,享受陽光,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