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傻大姐誤撿繡春囊引發的蝴蝶效應

2020-12-20 我與冬天有個約會

《紅樓夢》經常出現一些推動情節發展的關鍵人物,傻大姐即其中之一,伴隨傻大姐撿繡春囊出現的王善保家的亦其中之一。傻大姐傻玩傻樂,卻波及若干聰明人比如晴雯、司棋的命運。

那麼傻大姐檢到的繡春囊到底是哪個的?為什麼王夫人會懷疑到王照鳳頭上?而邢夫人想藉此做什麼文章?繡春囊和查抄大觀園有什麼必然聯繫?設想傻大姐將繡春囊送給賈母是什麼效果? 傻頭傻腦的小丫頭怎能掀翻高雅的紅樓社團?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何製造改變大人物命運的軒然大波?

傻大姐撿繡春囊是《紅樓夢》最出其不意的情節。如果說《紅樓夢》是棋盤,傻大姐就是糊裡糊塗直搗黃龍的過河小卒。 在天才小說家筆下,再小的人物都有存在價值並借其特殊發揮作用。那麼多聰明、精明人物千方百計想擠到賈母身邊,傻大姐來到「寶塔尖」身邊靠的卻是傻:她被挑上來做提水桶、掃院子等粗活,生得體肥面闊,兩隻大腳,心性愚頑,一無知識,行事出言常在規矩之外,賈母喜她幹活爽利便捷,出言可以發笑,起名「傻大姐」,悶來便引她取笑。

痴傻的傻大姐和精明的鳳姐都是賈母的開心果,沒想到傻的給精的惹來大麻煩。賈母不喚,傻大姐便到大觀園玩,她在掏蟋蟀的山石後撿到一個五彩繡春囊,一面繡著兩個人赤條條盤踞相抱,一面繡著幾個字。傻大姐不認字也不識春意,心裡盤算:「敢是兩個妖精打架?不然,必是兩口子相打。」笑嘻嘻拿了要去給賈母看,頂頭撞到邢夫人。邢夫人先是好奇地問傻大姐得了個什麼「狗不識」,待接過一看,「嚇得連忙死緊摸住」,警告傻大姐:「快休告訴一人,這不是好東西,連你也要打死才是。皆因你素日是傻子,以後再別提起了。」 邢夫人嚇唬傻大姐要打死她,傻大姐即使傻得不透氣也不敢在賈母跟前再提繡春囊。是邢夫人愛護賈母不讓老人生氣?非也非也,邢夫人要拋開賈母這張保護傘,做整治王夫人和王熙鳳的文章。

邢夫人將繡春囊塞在袖內,「心內十分罕異」。她如何動起歪心思,小說沒寫,她後來的行動洩漏她是這樣想的:

看看王熙鳳管家管出個什麼結果?看看王夫人的寶貝女兒元春開放大觀園什麼結果?王夫人養只「鳳凰」寶玉,繡春囊會不會和他有關?…… 作為婆婆,邢夫人完全可以直接問罪管家的王熙鳳,可她偏偏不這樣做。那樣豈不給巧舌如簧的王熙鳳辯解機會?即使劈頭蓋臉把王熙鳳臭罵一頓,豈不也太便宜她了?惶吝而喜斂財的邢夫人採用了她認為傷害王熙鳳的最佳方式,讓愛財的王熙鳳破財。

邢夫人突然找賈璉要二百兩銀子,還說「連老太太的東西你都有神通弄出來」。王熙鳳納悶:太太並不缺錢,為何要錢?此時鳳姐還不知道,邢夫人手裡摸著繡春囊才理直氣壯敲詐。邢夫人有話不當面說,大概以她的愚笨也想不出如何說,只派人把繡春囊遞給王夫人,倒無言地狠狠將了王夫人一軍。因為鳳姐管家是應王夫人請求,大觀園開放是王夫人女兒的主意,住在大觀園的唯一男性是王夫人兒子,一切問題和責任都得王夫人扛著!

邢夫人派王善保家的送王夫人繡春囊,王夫人第一反應竟是:繡春囊「自是那璉兒不長進下流種子那裡弄來」,王熙鳳「當作一件玩意兒」帶到身上,掉在大觀園。王夫人滿面流淚地質問鳳姐:「這個東西如何遺在那裡來?」「這臉面還要也不要?」一向在賈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王熙鳳,做夢也想不到「菩薩似」的親姑母如此冷酷無情,竟懷疑當家奶奶、親侄女兒幹如此不體面的事。王熙鳳紫脹了麵皮依炕沿雙膝下跪,用五條響噹噹的理由申訴自己絕對不可能有繡春囊,她像推理小說大師,把邊邊角角疑點全掃到:

繡春囊這東西,賈府奴才媳婦、年輕侍妾乃至尤氏、大丫鬟,都有嫌疑,怎能獨說是我的?分析得滴水不漏,王夫人不能不服。王熙鳳建議「平心靜氣、暗暗查訪」,既不要驚動園中諸人,更不要驚動賈母。這本是好辦法,沒想到王善保家的因平日嫉恨晴雯,出謀獻策查抄大觀園。王夫人竟採納了這唯恐天下不亂的餿主意。

邢夫人等人仰天吐唾,不偏不倚落滿自家一臉。繡春囊恰好來自邢夫人圈內。邢夫人是迎春嫡母,司棋是迎春大丫鬟,王善保家的是司棋姥姥。繡春囊正是司棋的情人潘又安失落的。天下事怎麼這麼巧?原來,司棋跟表弟潘又安私下相愛,她送香袋給潘又安,約他到大觀園見面。第七十一回「鴛鴦女無意遇鴛鴦」,鴛鴦到大觀園傳賈母的話,夜晚出園要小解,到一山石下,恰好撞破司棋跟潘又安幽會。司棋跪求鴛鴦保守秘密。正是這次山洞幽會潘又安把香袋丟了。第七十四回「惑奸讒抄檢大觀園」,周瑞家的從司棋箱子裡抄出男人物品和潘又安寫給司棋的信,信裡說到私相傳遞的香袋,正是傻大姐撿到的繡春囊。王善保家的本想抄檢王夫人的丫鬟,沒想到出洋相的卻是自己外孫女兒!王熙鳳和周瑞家的幸災樂禍、尖刻嘲諷,王善保家的只好自打嘴巴。

黃鼠狼專咬病鴨子,倒黴事都出在「二木頭」身上,因賭博的事惹怒了賈母的是其奶娘,因繡春囊被逐的是其丫鬟。傳統紅學認為司棋是反封建鬥士,其實她也是「邢夫人線上」的倒黴蛋。木吶怯弱的迎春保護不了丫鬟,司棋走成了死棋。其他三春的丫鬟如何?隨元妃進宮的抱琴抱了個琴斷瑟冷;沒有過錯的入畫被冷心冷麵的惜春逐出;隨探春遠嫁、永別父母的待書倒成了結局最好的。

設想傻大姐將繡春囊送給賈母是什麼結果?賈母當然震怒,但在國公府生活五十四年的老太太啥事沒見過?此前賈母處置大觀園賭錢事對探春發話: 你姑娘家如何知道這裡頭的利害?你自為耍錢常事,不過怕引起爭端。殊不知夜間既耍錢,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門戶任意開鎖。或買東西,尋張覓李,其中夜靜人稀,趨便藏賊引盜,何等事作不出來!況且園內的姊妹們起居所伴者,皆是丫頭、媳婦們,賢愚混雜,賊盜事小,再有別事,倘略沾帶些,關係不小,這事豈可輕恕!賈母似乎已經預料到大觀園會出風化醜事。如果她看到繡春囊,會權衡利弊,巧妙查清真相,將損失和危害降到最低。絕不會像邢夫人大動幹戈,結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更不會像王夫人連繡春囊是誰的都猜錯。

傻大姐撿個繡春囊,引發國公府兩個愚蠢命婦來個大比拼。大觀園聰明靈秀的女孩兒一個接一個成為她們鬥爭的犧牲品,首當其衝的竟然是冰清玉潔、口齒伶俐,在王夫人眼中「眉眼兒又有些像林妹妹」的晴雯,接下來是犯了風化罪的司棋,被趕了出去,司棋的父母不願接受潘又安,司棋走投無路最後撞死解脫。還有沒有被抄的寶釵,看到賈家搜檢所有人,卻獨獨沒有自己,害怕有理說不清,意識到大觀園再也住不下去,終於徹底搬出賈府。看似無關緊要的小事,卻蝴蝶效應一般,牽連數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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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射鵰英雄傳》中有一個傻姑,在《紅樓夢》中有一個傻大姐,居然兩個姑娘都不那麼聰明,但是謝謝想來,他們的生活似乎更加的簡單和快樂。 第一,兩個傻姑娘,因為不懂世間的複雜,所以就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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