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四方院落,安靜而不失古樸。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勾著魂兒,將我拽了進去。 是漆器啊! 頓時雀躍起來。熱烈的紅,沉靜的綠,亦有絢爛的流彩,巧奪天工而典雅古香。
方抬起頭來,便見得主人家。整潔的白色襯衫,齊整的黑色長褲,間雜白髮的頭髮梳得平順,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來,我帶你看看。」和藹可親的話語讓我感到莫名的親切,仿佛我們熟知已久。「咱們揚州漆器,起源於戰國時期。種類分七個,有雕漆嵌玉、平麿螺細、骨石鑲嵌、點螺刻漆……」神態從容,如數家珍。主人家一邊指著展櫃裡的漆器。一邊與我介紹,如江上白髮漁樵慣看秋月春風。眼睛一瞥,猛然發現他的指甲縫裡竟有黑色的漆灰!主人家仿佛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剛剛在工作間裡的,又忘了洗手了。」我一下愣住了,如我所見那麼嚴謹,一絲不苟的人,為了漆器竟也能不拘小節起來!他又歉然笑笑,我連忙應道:「沒事沒事,您繼續!」 於是主人家的敘述便又開始了。
「做漆器,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畫稿,制模型,生漆和灰、批灰、裱布、脫胎、打埝、塗色漆、貼金、打磨、拋光。每一步都缺一不可,要盡善盡美,務必做好每一件漆器!」話語中的堅定頓時擾了平靜的心,抬頭望他,溫和之色已悉數化為堅定之色,一顆執著的心全然寫在了臉上。敬畏之情油然而生。用一生,做好一件事,或許所謂匠人匠心,莫過於如此。
臨行這時,他擦去手上的漆灰,從展臺裡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隻小小的鹿角砂香爐,又鄭重地遞給我。「姑娘,收好了哦!」如同老母親臨行時的千叮嚀萬囑咐。我虔誠地、用力地點點頭,仿佛許了一生的諾。
回家路上,手將砂香爐環抱著緊貼胸口,感慨萬千。這世上有那麼多匠人,慢慢打磨,淬鍊心性,用「美」回報著時光與歲月。這是一種選擇,是一份幸運!「聽從內心的安排,專注做點東西,至少,對得起光陰歲月,其它的,就留給時間去說吧。」擇一事,終一生,匠人匠心,永生不忘。(李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