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3·15」,我們都不餘遺力,用媒體的力量推動更加透明、公平、合規的消費市場,我們曾戳穿4S店各種維修保養黑幕,揭露各種商家設下的消費貸陷阱……,然而在打造一流上海購物環境的路上,依然有不少不法商家,試圖以套路的形式坑蒙拐騙。
今年的「3·15」,我們把監督維權的目光聚焦於各種新發消費問題,本去應聘模特怎麼掉進了整容和小額貸的重重陷阱之中;去國外旅行怎麼被黃牛帶去更換高價機票;買一個名牌包包為何還要另外多掏數萬元……。
同時,如果你遭遇消費陷阱,如果你維權無奈,也期待您向我們反映,我們將對各種黑幕宣戰到底!
普陀區寧夏路679號歐愛喜中心二樓,「上海星之路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星之路」)內,精心布置的直播間,面容姣好、妝容精緻的面試官,不斷前來「試鏡」應聘模特、主播的年輕女孩,所有這一切都讓年輕的小芸對未來充滿了憧憬……【相關新聞:南京華美美容醫院「美容貸」套路】
小芸本以為,自己在這裡能打開一扇「跨界」的窗,卻沒想到在她心動之時,已然成了別人陷阱中的獵物。當她嘗試想做一名主播時,星之路的工作人員先建議她最好先做一下微整形,「就是面部微調一下,鏡頭感會更好」。面試當天,她就被對方帶到一家醫療美容機構,貸款3.8萬元,做了一系列脂肪填充術。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小芸的經歷,並非個案。在星之路工作人員的誘導下,求職者小佳貸款6.8萬元做了「眼綜合」和「鼻綜合」;另一名求職者小陳貸款5萬元做了「鼻綜合」整形……
昨日上午,記者多次聯繫曾為小芸做整形手術的上海美侖醫療美容門診部,了解小芸整形的整個經過,該門診部工作人員表示需要調查一下。截至發稿時,始終沒有收到該門診部反饋的調查結論。
目前,相關部門已對此展開調查。
整形前
「面部微調後,鏡頭感會更好」
長相甜美的小芸從護理學校畢業後,在一家三級醫院上班。因為不喜歡醫院的工作環境,想換一份工作。她在幾個招聘網站上填了簡歷,不久,一家名叫「上海星之路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員在BOSS直聘上找到了她,讓她去應聘模特。
「我有自知之明,身高不到一米六,還有點兒嬰兒肥,根本就不是模特坯子。打電話來的人自稱『星探』,我跟她說,我不適合做模特兒。那個人說,你先過來面試吧,看看你能做什麼。」小芸答應了,沒想到就此踏上「噩夢之旅」。
星之路公司位於普陀區寧夏路679號歐愛喜中心二樓。「工作人員不多,他們讓我先填表,推薦人要寫給我打電話的那個人。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拉到人是有提成的。」小芸說,去公司之前,她曾經上網搜過這家公司,發現負面消息很多,但求職心切的她沒有在意。「不過,我也給了自己提了個醒,小心別上當!可我還是上當了。」
小芸回憶,當時面試的房間很小,但是做了精心布置。在她的印象中,負責面試她的年輕女子長相不錯,妝容也很精緻,旁邊還有其他應聘的女孩子在「試鏡」,場景讓她感覺很嚮往。
面試女子問小芸應聘什麼,了解這個工作嗎?然後開始公司,「她說,公司跟這個明星、那個明星都有合作,拍過哪些片子,未來的發展前景等等,她還帶我參觀了公司的直播間。」
小芸告訴記者,面試女子帶她在公司裡繞了一圈後,就開始分析:主播這一塊門檻低,好賺錢,每個月保底六到八千元。而且公司有演員、模特、禮儀等部門:「她告訴我,要是做主播的話,每天只做4個小時,多餘時間他們還可以給我找些群演的兼職,這樣能賺到更多錢。」
小芸說,接下來的劇情,才進入星之路的核心流程。
「她問我,你覺得自己長相能打幾分?回答這個問題,我總歸要謙虛一點。我說五六分吧。對方又問她,能不能接受微創整形,「就是面部微調一下,鏡頭感會更好」。小芸說:「她特別跟我強調,『微整』費用全是公司出。」小芸心想,既然費用全是公司承擔的,就同意了。
對方告訴小芸,雖然這筆錢是公司承擔,但要一個月一個月地付,目的是防止小芸做完「微整」就不幹了,小芸覺得也有道理。」
接下來,面試女子查看了小芸的支付寶芝麻信用積分,然後讓小芸等一下,她去問問醫院,「沒多久,她就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把我帶上車,直接去了所謂的醫院」。
公司出錢,面試當晚就手術
很快,小芸就被星之路的人帶到了武夷路上一家名叫「上海美侖醫療美容門診部」的醫美機構。
「這時候,我頭腦還是清醒的。心裡想,怎麼可以帶我到這芝麻粒一樣小的門診來做整形呢?」小芸說,她當時打定主意,既然來了,先進去看看,感覺不對勁,撒腿就跑。
然而,後面發生的事讓她猝不及防。
「那個專家看了看我的臉,就向我介紹脂肪填充效果,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太陽穴要填的,還有蘋果肌、下巴、額頭、法令紋、眉弓……他突然抬起頭跟我說,對了,你的鼻子也要做一下!」
說到鼻子,小芸連忙說,鼻子不要做:「我就顴骨有點高,下巴短了點,為什麼要做那麼多?」見小芸那麼堅持,專家就沒有繼續要她做鼻子。
「我問了一下,總共多少錢?專家說三萬八!趁專家去找筆時,我問星之路帶我來的女子,這錢確定是公司出吧?她說,『沒錯,是公司出的』。」
專家把寫好的單子給小芸,讓小芸籤字。小芸見上面付款人是她,就再次詢問:「這錢不是公司付嗎?」對方回答:「對啊,但你得先貸款,後面你在公司做一個月,公司就給你返一個月的錢。」
小芸說,她雖然似懂非懂,但旁邊辦貸款的人在催她,醫院裡的人也在催她籤字。
「我懵懵懂懂就把字籤了,他們又用我的手機下載小貸APP,弄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把貸來的3.8萬元轉到了醫院的帳上。」
小芸見一切辦妥,正準備回家,沒想到那個專家說,「你明天過來手術」!
小芸心裡一驚:「我跟醫生說,我後天還要上班呢。但對方說,都給你安排好了,要不你今晚就做手術吧,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當天晚上,在這家名為「上海美侖醫療美容門診部」的醫美機構裡,小芸做了一系列脂肪填充術。
「醒來後,我感覺腿疼得不能動,沒有知覺。住了三天院才回家,臉腫了一個多月才敢摘下口罩見人。」
大揭秘
通向整形門診的「星之路」
「在我們這個行業,星之路的模式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前沿市場是招模特、招主播,在這個過程中,藉助已經成型的話術,將目標鎖定在18-28歲這樣一個女性群體,客源相對穩定。實際上,星之路招聘模特、主播的真實目的,是為一些醫美機構輸送客源,然後賺整形費用的高額分成。分到的比例通常是一半,更高的甚至會超過六成」。——一名熟悉星之路運作模式的醫美界人士
整形後
崗位沒了,一切承諾都變了
「出院前一天,我去星之路找了當初的介紹人。她說,你這麼快就整完了?」她還提醒小芸,當月15日之前跟公司籤約有獎金。於是,小芸一出院就去了星之路。她想,自己第一個月沒法工作,得指望星之路這筆獎金還貸。
然而,整形前的所有承諾,這時候全部變了。
那個曾面試小芸並帶她去整形的女子成了小芸的經紀人。她跟小芸說,跟公司籤合同有兩種方案,方案一是你賺到的錢跟公司平分,今後你要外出工作,費用由公司承擔;方案二是你賺多少錢都歸自己所有,公司一分不拿,但你要去做什麼事,費用得自己承擔。
小芸犯難了,問經紀人,「你覺得,籤哪個方案比較好」?經紀人說,她不好決定,但給小芸講了個案例,說以前有個同事籤的是方案一,可她第一個月賺了8000多元,就吵著要跟公司改合同,公司當然不同意。
「我想,我做主播,不需要外出,沒什麼要公司承擔的,於是就籤了方案二。按完指紋,放下筆,經紀人說了句,你的『微整』費用,也得自己出哦!」小芸詢問當月獎金的事,經紀人說,獎金會隨著第一個月工資一起打到卡裡。
「我說,我現在腫成這樣,第一個月肯定不能做啊,那我第一個月的分期還款怎麼辦?經紀人兩手一攤說,你先找人借一下吧,下個月工作了就能還上。」
在家等臉消腫,小芸用了一個月時間。一個月後,小芸迫不及待上班了。
「我到了主播部,部門負責人說,底薪只有3000元。我當時就急了,不是說好保底8000元嗎?負責人說,他們部門底薪只有3000元,後面就看你能拿到多少禮物提成。而且,試播三天是沒有收入的。」還告訴小芸,如果不同意,可以去找經紀人換個部門。小芸去詢問經紀人,對方改稱全公司底薪都是3000元,所謂保底6000-8000元,是加上獎金才有這麼多,她讓小芸先做著。
試播三天後,主播部說小芸不能調動直播氣氛,不要她了。
被通知到酒吧KTV工作
試播期間,小芸曾在辦公室聽到了另外兩名主播的對話。「她倆都說沒錢了,連房租都付不起。我問她們,你們『整形』了嗎?她們說『整』了,一個貸款2萬多元,一個貸款7萬多元,也都是在經紀人的暗示下簽了『方案二』」。小芸說,後來,她在公司裡打聽了一圈,身邊的女孩在經紀人的暗示下,沒有人選擇所謂的「方案一」。三個女孩子相互交換信息後,明白被「坑」了。
隨著還款日期日益臨近,工作卻沒有著落,小芸很著急,就去找老闆楊某。
「他當時拍桌子跟我說,他一定會幫我把事情解決,說他們旗下有不同行業,也有很多公司。」小芸說,後來,楊某要她去做電商,保底6000元加提成。
「我說,你們不是招我來做主播、做模特的嗎?楊先生很生氣,說我不懂得珍惜,還數落我:「你做主播不行,當演員你不是專業的,唱歌也不行,做經紀人壓力太大,你更不行,模特你肯定也不行,你還能做什麼呢?」
小芸當時就生氣了,衝楊某說:「既然我什麼都不行,你們當初招我幹嘛?為什麼還要坑我去整容?你給我幹的這些活,有哪個非整形不可?」
楊某告訴小芸,錢沒有白花,至少她變美了。「我告訴他,我媽說我沒什麼變化,除了更胖了。他說,你才花三萬八,能跟人家花了十幾萬的比嗎?」
回家的路上,小芸意外接到了兩個電話,一個電話通知她去某酒吧工作,在那家酒吧,像她這樣的女孩被稱作「佳麗」。另一個電話是一家KTV打過來的,直接叫小芸過去陪客人喝酒、唱歌。
「我當即就打電話給經紀人,這是什麼意思?經紀人說,這也是職業,關鍵看你怎麼做。如果你覺得自己不適合,去過一次就不要再去了。」小芸說。
聽到經紀人的說法,小芸感覺星之路這家公司,已毫無底線可言……
推薦新聞:上海浦東江東醫院僅用6分鐘竟查出「性病」 男子白白花15萬冤枉錢治療
原標題:「星之路」與上海美侖醫療美容存在什麼關係?應聘者陷入層層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