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古恩(Francois Gouin),1831年生於法國的諾曼第,大學畢業後成為一名中學拉丁語老師。古恩採用傳統的語法翻譯法教授拉丁語,教學效果非常好。古恩曾經自豪的宣稱:給我一個一點拉丁語基礎也沒有的學生,一個月,我讓他拉丁語考試成績優秀。
古恩意氣風發,才華橫溢,自然他也不甘平凡,一邊教書,一邊尋找繼續深造的機會。他一直夢想成為一個哲學家,在中學教了四年拉丁語之後,終於機會來了,通過他大學老師的推薦,古恩得到了去德國柏林大學學習哲學的機會。
興奮莫名的古恩那時對德語還一竅不通,但他相信自己,認為只需要幾個星期就可以掌握德語,至少可以說得像德國的孩子一樣流利,於是古恩先選了德國漢堡一所學校學習德語。踏上了德國的土地,他興奮極了,他感覺空氣中都瀰漫著德語的味道,有了一個德語的語言環境,又有專業的老師和同學幫助,加上他的語言天賦,學好德語還會有困難嗎?
上第一節課的時候,古恩發現,老師講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懂,當其他同學因為老師的話而放聲大笑時,他像個傻瓜一樣,一臉茫然。上課聽不懂,沒關係,古恩決定不去聽課,先自學德語。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拉丁語教師,自然認為學德語最好的方式,就是背誦德語語法書,因為他就是這樣學會了拉丁語和希臘語的,也是這樣成為一個優秀的拉丁語老師的。
古恩將自己關在宿舍裡,陪伴他的是一本德語語法書和一本德語詞典。他用10天時間將整本德語語法書背了下來,完全弄懂了德語的語法規則,除此之外,他還學了不少常用詞彙,背會了德語全部248個不規則動詞。他覺得這樣應該可以了吧,於是他回到課堂,全神貫注地豎起耳朵,眼睛緊盯著老師的嘴唇,結果他失望了——怎麼還是一個詞也聽不懂!
古恩固執的認為,自己聽不懂,是因為詞彙量還不夠。他想起自己的希臘語老師曾經說過,只要掌握了希臘語的2000個詞根,就能掌握希臘語。他想用同樣的方法來學德語:背詞根,掌握德語的詞彙。果然,優秀教師不是吹出來的,很快就背會了800多個德語的詞根和相關的詞彙,再加上語法知識和248個不規則動詞,古恩認為自己已經打下了德語的根基,將「基本的德語」掌握得差不多了。他迫不及待地再次回到課堂,自信滿滿地想要檢驗一下學習成果,結果又讓他失望了,他還是一個字也聽不懂!
受了打擊的古恩,回到自己的房間,一籌莫展,突然想到自己教拉丁語用的語法翻譯法,好了就這樣,於是古恩決定撿起自己的老本行,採用翻譯法來學德語。他開始翻譯德國大文豪歌德和哲學家席勒的作品,這個過程,按照他的說法,真是太苦了!一頁書一天都翻譯不完,同樣的單詞在第二頁出現,他又要去查詞典,因為拿不準意思呀!
他還發現,第一頁翻譯完之後,第二頁比第一頁更難,翻譯的過程是越來越難,而不是越來越簡單。最讓他痛苦的是,他只能按照語法規則來套書上的句子,不懂的單詞靠查字典,一個單詞查個八九遍是正常的,而翻譯得對不對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因為沒有參考標準。翻譯了一段時間後,他重返課堂,結果發現自己還是聽不懂德語。倔小子古恩不得不放棄這種自殘式的翻譯方法。
痛定思痛,古恩意識到,要學會德語必須要從日常會話開始學起,他得走出房間,到德語環境中去浸泡浸泡。於是他跑去跟他的德國房東對話,房東很也樂意跟這個熱情陽光的年輕人交流。但是古恩的德語發音不準,房東聽不懂的蹩腳德語,比手劃腳也不管用。後來他又去理髮店聽顧客講話,但由於德語的聽力水平太低,他什麼也沒有聽懂,他用德語表達,別人也聽不懂。
後來古恩還試過各種德語教程,都以失敗告終。古恩是屢敗屢戰,又屢戰屢敗,最後實在沒辦法了。他自己描述那個階段的自己,就像一個病人,奄奄一息,用過所有的療法,最後只能寄希望於空氣和環境的改變了。最後他離開漢堡,直接去了柏林。
在柏林,不服輸的古恩又做出最偉大的英雄主義行為:背誦完成一本3萬字的德語詞典。但是,結果讓古恩絕望,他仍舊聽不懂德語。在德國留學一年期間,這位資深的外語老師,最終並沒有掌握德語。古恩在自己的書中曾寫到:「我的意志能勝過一切的障礙,但是我卻在德語的詞典中迷失了自己。」
第二年春天放假,古恩鬱悶地回到法國故鄉,見到了久違的親人,也見到了剛滿三歲的小侄子,就是這個小侄子,更新了他對外語學習的觀念。一年前出國時,小侄子還只能咿咿呀呀地胡比亂畫,一年不見,小侄子已經是一個小話匣子了,一直纏著他說話,古恩感到很意外。「我跟小侄子都用一年的時間來學一門語言,怎麼他把法語說的那麼流利,而我卻對德語既聽不懂又說不好呢?」
古恩意識到學校的語言課程欺騙了他,語言教師們都搞錯了!外語根本就不應該當作知識那樣去研究學習,而應該像他小侄子這樣學!他開始天天泡在小孩子堆裡,陪他們玩兒,仔細觀察和分析他們掌握語言的奇特本領。
倔強有時是有回報的,古恩對自己的觀察進行總結,提出了自己的理論——「序列法」(Series Method),一個按照順序發生的事件,直接從與之相關的聽力和對話入手,不學語法知識,不死記硬背單詞,堅決不要靠母語翻譯的一個非常有效的外語學習的自然法理論。
在有關語言學習的研究歷史上,古恩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執著尋求真相的人。正因為有很多古恩這樣執著到倔強的人,才讓我們學習外語越來越接近語言的本質,掌握外語越來越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