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斯諾與毛澤東在一起
文章原載《黨史縱覽》雜誌
>>1939年,斯諾第二次訪問延安,把一本有他親筆籤名的著作《西行漫記》(Red Star Over China)送給毛澤東。毛澤東當即回了一張便條,上面只有一句話:「三塊肉餵你馬吃」。斯諾一頭霧水,在下方打了個問號。待讀過一遍,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英語「Thank you very much(非常感謝)」的中文音譯。斯諾禁不住被毛澤東這一幽默詼諧的「創舉」逗得大笑起來,並在後邊再打了兩個感嘆號。
>>毛澤東說話的湖南口音很重,英語單詞發音不準。在湖南方言中「n」「l」不分,因而在讀英語時,常常出現把「night」(夜晚)念成「light」(光亮)一類的誤讀。每當此時,毛澤東就會像個謙恭的學生,隨著林克的領讀,反覆練習。他不像有些人學外語,念錯幾次,便羞得張不開口,而始終是爽爽朗朗地大聲念,坦坦然然地大聲改。遇有生疏的單詞或短語,他便用削得很尖的鉛筆,在單詞上註明音標,並在書頁的空白處,用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註明每個單詞和短語多種不同的字義。毛澤東在《共產黨宣言》和《矛盾論》英譯本上,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都作了詳細的注釋。直到晚年,每當他重讀一遍時,還會用大字、粗筆補註一次。毛澤東先後學習過三遍《矛盾論》的英譯本,並在封面的內頁記下了三次閱讀的時間。
>>說到個人崇拜,毛澤東說:「(現在)沒有什麼用人名來命名的街道、城市、地方,但是他搞另外一種形式,就是標語、畫像、石膏像。就是這幾年搞的,紅衛兵一鬧、一衝,你不搞不行,你不搞啊?說你反毛,anti-Mao!」
>>1970年毛澤東在中南海會見斯諾時,曾抱怨說:「你們那個總統是president,銀行行長是president,法院院長也是president,小學校長也是president,都是president,這不是就亂了嗎?最近我看到美國一個組織學生鬧事的宗教團體的材料,它那個組織的領導者也是presid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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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語是當今世界上主要的國際通用語言之一,毛澤東以戰略家的眼光清楚地認識到了掌握英語的重要性,早在1955年他就對人說過:「英語將來是世界語言,要學一點,會有好處的。」
毛澤東早年的英語水平
毛澤東是何時開始學英語的呢?有很多人認為,毛澤東是晚年才開始學習的,因為多種回憶錄、史料裡都如此記載,他本人也這麼說過。1968年7月28日凌晨,毛澤東召見紅衛兵「五大領袖」長達5個半小時,據其中之一的韓愛晶的記錄,毛澤東在談話中曾這樣說:「還是學英語好,我半路出家外文吃了虧,學外文要趕快,年輕時要學好。」但事實上,毛澤東說自己學英語是「半路出家」應該說不完全準確,他接觸英語實際上是很早的。
1910年秋,毛澤東離開了偏僻封閉的韶山沖,進入湘鄉縣城新式學堂——東山高等小學堂。該校實行新法教育,開設了音樂、英語、圖畫和自然科學。所以,毛澤東最早接觸英語是在17歲那年。半年後,他又隻身來到長沙,到湘鄉駐省中學讀書,還投筆從戎,當過半年兵。1912年春,他進了一所公立高等商業學校,但僅呆了一個月就退了學。他後來回憶說:「我在新學校遇到了麻煩,入學後我發現課程都是用英語教授的,同其他學生一樣,我不懂英文,除了字母之外,我幾乎一竅不通。另一個障礙就是這學校沒有專門教英語的教師。這種情況令我生厭,我在月底就退了學,繼續在報上搜尋廣告。」
1913年春,毛澤東考入湖南第四師範學校(後併入湖南第一師範學校)。學校「以造就小學教員為目的」,開設的課程很多,其中就有英語,毛澤東專心於哲學、史地、文學等。可以肯定,在5年半的師範學習生涯中,毛澤東是學過英語的,但其成績如何不得而知。毛澤東1936年曾對斯諾說:「幸虧我的社會科學各課得到的分數都很高,這樣就扯平了其他課程的壞分數。」「最後,我居然得到了畢業文憑。」這說明毛澤東是偏科的,「壞分數」中估計就有英語成績。
「五四」前後,我國興起赴法勤工儉學熱潮。曾主張「都要過一回『出洋』的癮」、又作為這一運動湖南組織者和領導者的毛澤東,卻決定不出國,其原因之一是外語過不了關。毛澤東後來在北京大學圖書館做助理員時,還在自學英語。這期間,毛澤東借了一本英文版的勞工運動小冊子,說自己的英語「實在不行」,請楊開慧幫他翻譯。1920年6月7日,毛澤東給老師黎錦熙去信,表達了自己決心將各種學說研究一番的迫切願望,信中說:「外國語真是一張門戶,不可不將他打通,現在每天讀一點英語,要是能夠有恆,總是稍有所得。」他還談到:「我近來功課,英文,哲學,報,只這三科」,「英文最淺近讀本每天念一短課」,「我外國文還在孩子時代,不能直接看書」。
由此看來,毛澤東在學生時代就學過英語,而且走入社會後還在堅持自學,但一直到他27歲與楊開慧結婚之前,英語還處在初級階段。
投身革命後,繁重的革命工作和艱難險惡的環境,使毛澤東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學習英語,但一有機會他就會抓緊時間重操「舊業」。由於沒人輔導,他的自學計劃受到了很大限制。1929年10月下旬,毛澤東隨閩西特委機關撤出上杭縣城,轉往蘇家坡養病。就在外界傳說他已死於肺結核、共產國際給他發「訃告」時,他卻在津津有味地讀著《模範英語讀本》。當時住處與毛澤東的住處窗對窗的曾志後來回憶說:「主席不知從哪裡弄來兩本初中英文(第二和第三冊),有時就坐在窗前大聲地念英文,他讀音不準,又夾帶很重的湖南腔,念起來十分可笑(我在教會學校學過一點英文,所以知道英語該怎麼個讀法),他在那邊愈是認真地讀,我在這邊愈是笑得厲害,可主席並不介意,依然旁若無人般地在那裡念他的湖南英語。」
就是在這種不斷「出醜」的磨礪中,毛澤東學會了一些英語單詞和短句。到了延安後,陸續有外國記者來訪,這給他創造了接觸純正英語和學習英語的機會。據美國著名記者史沫特萊回憶:「在會話方面,他和我一樣糟。為了補助他的湖南方言,他向我的秘書學普通話,向我學英語。他也學唱英文歌,但他的嗓子是平板單調的,因此毫無成績。」在平時的耳濡目染中,在英語口語的薰陶中,在不恥下問的學習中,毛澤東的英語水平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1939年,斯諾第二次訪問延安,把一本有他親筆籤名的著作《西行漫記》(Red Star Over China)送給毛澤東。毛澤東當即回了一張便條,上面只有一句話:「三塊肉餵你馬吃」。斯諾一頭霧水,在下方打了個問號。待讀過一遍,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英語「Thank you very much(非常感謝)」的中文音譯。斯諾禁不住被毛澤東這一幽默詼諧的「創舉」逗得大笑起來,並在後邊再打了兩個感嘆號。
抗戰勝利後,面對由美國撐腰、武裝到牙齒的國民黨部隊,中國共產黨沒有被「威懾」住。1946年8月6日下午,毛澤東在延安窯洞前半山坡平臺上的一個小石桌旁,會見了美國女記者斯特朗。他談笑風生,縱論天下。交談中,毛澤東把身子向後一仰,開懷地得出結論:「美國反動派是……」他停頓了一下,顯然是在找合適的詞,「紙老虎。」因為英語裡沒有相對應之詞,翻譯只好將它譯成了「scarecrow(稻草人)」。毛澤東讓翻譯停下來,要斯特朗解釋「scarecrow」是什麼意思。斯特朗回答說,那是用稻草紮成的人形,農民把它豎到田裡來嚇唬烏鴉。毛澤東立即表示這樣譯不好,這不是他的意思。他說,紙老虎並不是嚇唬烏鴉的死東西,它是用來嚇唬孩子的。它看起來像一隻兇猛的野獸,但實際上是紙糊的,一受潮就會發軟,一陣大雨就會把它衝掉。
於是,由「紙(paper)」和「老虎(tiger)」這兩個單詞組合,臨時造出的一個英語中沒有的複合詞「paper-tiger」就出現了,這實際上是硬譯。毛澤東高興地笑了,用帶著濃重湖南腔的英語說:「拍拍-太根兒!」「paper-tiger」後來便隨著毛澤東的著名論斷,在全世界廣泛流傳了,它也成了毛澤東最喜歡說的一個英語單詞。
從上面的幾則軼聞可以看出,在艱難困苦的環境下,毛澤東還在堅持自學英語,並且還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能用英語書寫,會使用簡單的日常用語,還臨時造出一個英語複合詞,我們不得不佩服毛澤東學英語的決心和毅力以及毛澤東對語言的敏感能力和創造能力。
1949年毛澤東進京後,一家人在北京團聚,菊香書屋充滿了家庭的溫馨。一個周末,毛岸英、毛岸青、李敏(嬌嬌)三人用俄語說話,嘰裡呱啦,爭個不停,毛澤東在一旁微笑不語。李敏知道毛澤東想知道他們在講什麼,便說:「爸爸,我們在爭論西餐好吃還是中餐好吃。」毛澤東興致來了,便用英語說:「中餐好吃。中餐的特點是軟熱豐富,西餐冷硬單調。」
一聽父親講英語,幾個孩子都感到很驚奇。毛岸英說:「我1946年回到延安時,就聽說爸爸在學英語,還聽說在轉戰陝北時,儘管環境那麼艱險和緊張,爸爸也沒有間斷過學英語。可從來沒有聽爸爸用英語講話。我不懂英語,但聽起來還是很流利的。」毛澤東說:「我的英語水平,還不如嬌嬌俄語的水平高,不如她講得流利。你們年輕人能專門學習外語,我要是有這樣的機會就好了。如果我能夠做到聽懂英語講話,能看英文報紙、刊物和書籍,把自己要講的意思能用英語表達出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