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特報記者/李照 攝像/謝自強 剪輯/周勝男 設計/賈辰婧
「『好吃』用藏語怎麼說?」理塘縣文旅體投資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理塘文旅」)總經理杜冬端著面碗坐在丁真的旁邊試圖活躍氣氛,這是丁真走紅後的第二場記者見面會。
第一次是在成都旅遊推介會後不久,丁真回到理塘戴著口罩,面對長槍短炮的鏡頭,他顯得手足無措。
當時,理塘文旅副總高小平拉住一旁準備離開的翻譯,兩人坐在丁真的旁邊「給他壯膽」。自那以後,杜冬和高小平就形成了默契,媒體群採時,平時不願意出鏡的兩人就坐在丁真一左一右,試圖緩解他的不適。
(午餐形式的記者見面會)
餐桌上,只有丁真在認真吃麵,記者們忙著通過翻譯把問題拋給他,他極少直面鏡頭,臉朝向翻譯簡短作答,聲音很輕,偶爾露出羞澀的笑容。
(丁真在記者見面會上)
走紅後的日常
意外爆紅讓這個19歲的小夥成為理塘無人不知的話題人物。全國各地寄來的快遞洶湧而來,書籍滿滿當當堆了兩個倉庫;計程車司機對每個外地人打扮的乘客問候語都是「來看丁真的啊?」;往常12月景區已經關門,如今店鋪仍在熱火朝天地營業,杜冬和高小平根本不敢想元旦是否還會迎來一波高峰,比起喜悅,他們更擔心接待能力不足。
12月的早晨氣溫跌至零下10度左右,一些粉絲早早在倉央嘉措微型博物館等丁真。每天早上八點半到九點,丁真會在附近巡邏並與粉絲合影留念,這是粉絲唯一能見到丁真本人的時間。
(清晨在倉央嘉措書房外等候丁真的粉絲)
高小平至今還記得丁真剛「營業」的某天,一個穿藏袍女粉絲等了幾天終於見到丁真,女孩託翻譯問「丁真,西瓜和石頭砸頭,哪個更疼?」,丁真有點摸不著頭腦,想了想回答「恩多拉(石頭)」。女孩擺擺手,「不,是我心疼。」
這波直白的「土味情話」羞得一旁的藏族翻譯女孩臉紅不已,丁真聽懂這個梗後,「笑得都快跳起來了。」
倉央嘉措書房每天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來「找丁真」:五十多歲東北婦女從成都轉乘大巴,坐了一天來到理塘,稱丁真長得太像被前夫帶走的孩子;一對西安的情侶專門請了年假,自駕了兩天來看丁真,男孩比女友還要積極,在得知錯過拍照時間後,男孩非常失望,反覆表示「不拍照看一眼也可以,他的笑容太治癒了。」
以前每個粉絲都可以獲得與丁真的單人合影,一兩個小時才能全部拍完,杜冬咧嘴比劃說「丁真臉笑僵成這樣了」,後來調整成大家一起與丁真合影留念縮短時間。
除去拍攝物料的工作安排,公司給丁真安排了學習課程,有漢語、藏語、文化和常識課。「我必須得說一下,丁真不是文盲,」杜冬說,儘管漢語水平不佳,但丁真的藏語措辭非常正式。
杜冬是南京人,多年前愛上一位理塘女孩為其寫了一本《康巴情書》,後來他又去了拉薩讀碩士當記者,在西藏生活了八年。杜冬說的西藏話與康巴藏語不太一樣,很多本地人聽不懂杜冬的西藏話,然而丁真能聽懂,「他非常聰明,也有牧區孩子身上的韌性。」
(杜冬)
「拼音他都會,」高小平擔任丁真的漢語和藏語老師,他說丁真會寫少量漢字,大部分漢語他也能聽懂,「只是他要把你的漢語在腦海裡轉化成藏語然後再回答你,他怕自己說不好,所以才使用藏語。」
「常識」是杜冬為公司員工專門開的課程,員工大多是本地人,對旅遊業沒有概念,杜冬編了教案,平時還有考試,不過員工們交上來的答案令他哭笑不得,「我讓他們寫10個國外的景點,有人寫日本艾菲爾鐵塔,或者乾脆寫法國,這怎麼辦?」
有記者舉著手機錄視頻問杜冬,「說說和丁真做同事的感覺吧」。「什麼感覺?現在好像還沒有特別的感覺。」杜冬撓撓頭,他還沒有完全走進丁真的內心世界,「等什麼時間不忙了就把手機關掉去他老家住兩天,我也去看看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被改變的生活
那是一個陌生的「丁真的世界」。丁真的家鄉然日卡村一共有四十多戶兩百多人,距離理塘縣城還有三個多小時車程,躺在格聶雪山山腳下一片開闊的地帶。
2011年,理塘被列為國家扶貧特困連片地區重點縣,今年2月正式脫貧摘帽。2014年,全縣精準識別貧困村132個,然日卡村正是其中之一。
2016年,時任理塘縣氣象局局長,現任瀘定縣氣象局局長羅澤曾在然日卡村開展扶貧工作,短則兩三天,長則二十多天,他們與當地村民同吃同住,走訪調研宣傳政策。
羅澤回憶,當時的然日卡村還是土路,飲水問題最為突出。「水管老舊不防凍,一到冬天就出不來水,」羅澤說,飲用水常含泥沙,水質不好甚至讓一些當地人落下毛病。此外,光伏用電不穩定,供電也是個大問題。
為此,當地多部門協調規劃了供水新路徑,鋪設新的供水管道,2019年,然日卡村通上了新的飲用水管道,村民喝上了乾淨水,也是這一年,村裡接上了國家電網,告別了經常斷電的生活。
(然日卡村)
然日卡村是去格聶之眼景區的必經之路,不時有私家車從村裡穿行而過。村口開民宿的卓瑪最近被問到最多的問題是「丁真家是在這裡嗎?」
丁真走紅拍攝的視頻就在卓瑪家民宿外面幾米處,直到視頻已經火了一個星期左右,卓瑪才知道從小看著長大的男孩已經成了網紅。
這是一個傳統的藏族四口之家,丁真爸爸是村裡的會計,會一些漢語,攝影師胡波拍攝的「弟弟平措尼瑪」是丁真的表弟,丁真的親弟弟還在上學,卓瑪說,兄弟倆長得不太像,但「模樣都不錯」。
就在一個多月前,丁真的全部生活還是放牛、挖松茸和蟲草。只有提起這些熟悉的日常,丁真的話才稍微多一些。每年5月中旬起是挖蟲草季節,8月是採摘松茸的季節,整個夏天是丁真最忙碌的時候。
大部分牧民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犛牛奶製品自用,「一年到頭最多殺一隻犛牛吃一年」,挖蟲草和松茸是唯一的額外收入來源。
挖蟲草和松茸是辛苦活,當地曾有過挖蟲草被雷劈死的新聞。卓瑪告訴荔枝新聞,找蟲草考驗眼力,要四肢趴在地上細細地尋找,有時候一趴就是一天,在山上過夜是家常便飯的事情。「眼睛好的一天能挖四五十根(蟲草)」;而摘松茸同樣不簡單,上山鑽樹林,最好的採摘時間是清晨五六點,連續十幾小時勘探,「有可能找不到幾個」。
(然日卡村)
2008年,四川省藏區牧民定居行動計劃實施,然日卡村選址現在的地點定居,但村民們仍然保留了部分逐水草而居的習慣,牧場建在山上,每年夏天到秋天,不少村民就搬遷到山上居住方便放牧,「搭帳篷或是建一個小房子就住在那裡」,冬天則回到海拔較低的地方繼續放牛。
曾經一起放牛的夥伴丁真益尼掏出手機向荔枝新聞展示了他的短視頻社交帳號,丁真走紅讓他和另外幾個朋友漲粉上萬,他們找出以前拍丁真的視頻「存貨」,隨便一條就能獲得上千點讚,每天都有自稱是「然日卡村精神村民」的粉絲私信打聽丁真,但他們基本不會回復,「因為那是丁真的隱私。」
年紀相仿的夥伴與丁真一樣在早幾年輟學,幹活之餘他們學會了拍短視頻,不太會寫漢字,他們就用簡單的表情回復。媒體報導,丁真只讀到小學三年級,卓瑪不清楚具體情況,她只知道,早些年牧區孩子失學很常見,附近鄉鎮小學有的是三年制,有的是六年制,三年制的學校讀完就得去更遠的縣城讀書,因此有孩子就乾脆輟學了。
(理塘的孩子)
羅澤回憶,幾年前每到五六月份的時候,學校裡經常有孩子「流失」,「都是回家挖蟲草的」,山路不好走,基層幹部們就坐老鄉的摩託上山,挨個把孩子勸回課堂。為此,鄉上和學校到處掛著橫幅標語「最好的蟲草在學校」,希望扭轉牧民的觀念。
2015年春季學期開始,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在學前教育免費基礎上,正式啟動了高中免費教育計劃。格聶鎮一位小學老師告訴荔枝新聞,近幾年扶貧工作開展,牧民觀念有了很大轉變,「現在輟學的情況很少了」,越來越多的孩子讀到高中甚至大學。
村民在外放牧,村裡沒什麼人,安靜到只能聽到風聲,誰也無法預料到,一個多月前因為一個短視頻,丁真和「他的世界」被徹底改變了。
一雙乾淨的眼睛
攝影師胡波是最早的發現者。他很早就看中瞭然日卡村,村子位于格聶景區神山克麥隆腳下,位置絕佳,推門就能看到雪山,他想在這裡打造一個網紅村,然後投資民宿業。
(格聶雪山)
這個「世界高城的微笑」系列策劃最早選中的模特是丁真的舅舅四朗羅布,胡波給他取名「格聶王子」,短視頻效果不錯,胡波甚至還把四朗羅布帶去了雲南繼續拍攝。
11月11日,胡波再次來到四朗羅布家,正好偶遇丁真到舅舅家吃飯,兩家距離僅一百來米。下午胡波要去理塘,中午有一些閒暇時間,他告訴丁真「吃完飯洗把臉我們出去拍兩條。」
「我拍他拍了三條,」胡波說,丁真能聽得懂他漢語指導走位,最後的成片幾乎是一氣呵成。
下午,胡波開車去理塘,三個多小時山路沒有信號,直到到達目的地信號接通後,他被鋪天蓋地的評論信息炸暈了,他這才知道丁真火了。
在復盤整個故事時,胡波還是有些意外為何這張臉能火成現象級,不管是四朗羅布還是丁真,在他的審美裡都算不得非常標準的康巴漢子,「畢竟有一種說法是,不到四十歲不算康巴人。」
杜冬和高小平最初也有同款疑惑。視頻剛走紅時,高小平不止一次在手機上刷到丁真的視頻,但很快劃了過去,「當時沒有太多印象。」
丁真火了之後,杜冬派人把他帶到理塘,在一間小屋裡見到他,「第一印象是太小了,年齡小,臉也小。」一個話很少的害羞小夥,基本就是杜冬對他的全部印象。
熟悉了以後,杜冬問丁真問題,「有時候他不懂就衝我笑,我說,你這招對姑娘好使,對我沒用。」杜冬說。
(丁真)
縣裡有意願要籤下丁真,不過國企從未籤過一個「網紅」,未來如何運作,所有人心裡都沒底。當時高小平還在成都,他專門去了一趟太古裡,因為那裡「有很多街拍」,他想知道網紅都是如何運作,對方模稜兩可地說了一通,高小平聽得有些糊塗,「估計他們覺得我一個老頭子來說這事兒很奇怪。」
高小平是藏族人,他出生在理塘,後來考上了西南財經大學。畢業後,他通過選調回到理塘進入殘聯工作,理塘文旅需要人手,高小平以顧問的身份進入公司「協助工作」。
籤約那天,丁真家一共來了五六個人,其中還有公務員,一大家子坐得整整齊齊。籤合同的時候,杜冬把每一條讀一遍,然後解釋給親戚聽,「每念一條,親戚就『喔』(藏語表示認可的意思)一聲。」
等到籤字的時候,杜冬叫住丁真,「你個人怎麼想?如果你個人意願不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以不籤這個東西的。」丁真點了點頭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事實上,在丁真之前,理塘就已經意識到「顏值文旅」的價值。勒通古鎮每間隔一段距離就張貼著一張「康巴漢子選拔賽」玻璃制高清海報,他們都是2020年8月一場名為「百漢秀」的選美比賽優勝者。
照片上的康巴漢子稜角分明,成熟粗獷,是康巴漢子傳統審美最好詮釋。這場由理塘文旅局主辦,面向全國各地招募選美的活動為前十名的康巴漢子提供一萬元獎勵,並讓他們擔任理塘縣文化旅遊推廣代言人。
理塘縣文旅局總規劃師簡安是這場活動的負責人之一。丁真視頻走紅後,簡安就成為了丁真的「鐵粉」,「那一雙眼睛太乾淨了」,但她也坦承,如果丁真當時參選,根本無法過海選一關。
活動初選條件要求是身高180cm及以上,體重80kg以上,16歲到66歲的男性。簡安介紹說,評選團根據「五高」(高海拔、高顏值、高情商、高身材、高品格)標準來篩選優勝者,參加選拔年紀最大的60歲,最小的21歲還在讀大學。
(「最美康巴漢子」選拔賽優勝者的海報)
丁真火了之後,簡安意識到,之前的審美標準有些單一,誰說康巴漢子只能是威武雄壯呢,以丁真為代表的新生代「甜野風」正在拓寬康巴漢子的風格。簡安告訴荔枝新聞,如果明年活動繼續開展,也會針對康巴男孩設立評選標準,期待遇見更多的「丁真」。
一時間,很多地方的選美比賽都開始尋找「甜野男孩」和「一雙乾淨的眼睛」,一些合作拍攝方甚至比著丁真的形象在理塘找來十幾個類似風格的男孩「組團」,還有時尚雜誌帶來了十幾套民族元素的大牌奢侈男裝提供給丁真拍攝。
丁真對這些一無所知。他在今年夏天剪短了長發,從髮型到笑容甚至到白馬「珍珠」,都正好擊中大眾流行文化中關於「少年感」的審美想像。胡波後來明白了,這張臉的走紅是一種必然,2020年疫情陰霾籠罩,丁真一個單純的微笑治癒了人心。
外面的世界
丁真籤約成為國企員工的第一次「出差」是理塘旅遊局在成都的推介會。杜冬帶上丁真是「想讓他感受一下旅遊業的氛圍」,那是丁真第一次離開理塘,看到外面的世界。
公司包了一輛車,開了一天才開到成都,員工年齡與丁真相仿,一路上有說有笑,「一是為了適應海拔,二是想讓他慢慢適應從高原到城市的感覺。」杜冬說。
推介會開始前,丁真和其他員工一樣,要「幹活兒」,布置會場,「我們沒把他當個明星」。直到主持人宣布請理塘旅遊形象大使丁真上臺,臺下突然騷動起來,所有人舉起手機一個勁兒拍照。
(丁真在成都推介會上發言)
「歡迎大家來理塘玩。」丁真害羞得只說出一句話就溜到了後臺,推介會還沒結束,同事帶他繞開門口的粉絲,去成都動物園看了「喜歡的熊貓」。
杜冬借推介會的機會組織了一次團建,他管員工叫「小孩兒」,他和高小平帶著一幫「小孩兒」一起吃火鍋、玩攀巖和VR遊戲,丁真展現出超強的身體素質,3D滑雪的項目,其他人很容易犯暈,他一點問題沒有。
「小孩們」第一次聽說「密室逃脫」,都很好奇,但誰也不敢跟杜冬提要求,只能攛掇丁真去告訴老闆。
「還想去哪裡?射箭?騎馬?」杜冬問。丁真一直搖頭。「鬼屋?」「嗯嗯!」丁真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他(丁真)根本不知道鬼屋、密室逃脫是什麼。」杜冬覺得有點好笑,「別人教他怎麼說,他就怎麼說。」丁真一進去就被嚇得躲在同事後面。
在這次外出行程裡,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杜冬一行人正好偶遇一個星探團隊希望帶丁真去北京,「他們冒著高反問丁真,想去做演藝嗎?」杜冬索性讓他們和丁真本人談,「後來團隊就死心了。」
丁真表現得對外部世界有些抗拒,有評論不客氣地指出丁真是具有「在地性」屬性的網紅,他身上折射著人們對高原、藏地的遙遠詩意想像,可是一旦離開這個環境,丁真還會是丁真嗎?
杜冬搖搖頭,「『在地性』目前是他的命脈,以後不會是,以後會是他的加分項。」
(丁真)
杜冬仍然很焦慮,他曾「希望把洪水一樣的流量,變成一種水庫式的流量進行蓄水」,後來他意識到「控制不了,你可以妄想自己控制住,但是控制不了。」
「怎麼把他個人訴求和理塘旅遊結合起來,以什麼制度去維護,怎麼進行轉化,這又是一個新的焦慮,焦慮會一直在,跑不掉的。」
與此同時,杜冬又有很多新想法,從小馬珍珠帳號的「人設」如何補充丁真的性格,到有沒有可能打造更多高原網紅,從選擇什麼樣的公益項目代言,到在理塘每個村建設倉央書房為更多像丁真這樣的牧區娃提供一個書香場所,他會仔細看粉絲寫的建議,「網友很清醒的,給他寄來各種各樣書,人體結構啊、怎麼放馬啊等等。我們把很多想法放在他身上了,這是一個非常少見的全民養娃的造星過程。」
在杜冬的計劃裡,未來的內容運營不會只局限於理塘,「不僅要看到丁真的世界,丁真也應該去看一看世界」,杜冬認為,經歷一切之後即使丁真再選擇回去放牛,「他的內心會是平靜的。」
高小平同樣看得很清楚,「丁真必須和理塘一起成長,」高小平說,隨著交通發展,理塘一定會走出去,就算這次不火,以後慢慢地還是會吸引更多人,「將來理塘一定是發展的,但如果丁真沒有成長,那麼他在未來的生活和工作中,會越來越處於劣勢。」
(午餐形式的記者見面會)
在這次「丁真的午餐」記者見面會上,不斷有各地記者「誘導」丁真和屬地「攀上關係」:丁真你想去杭州嗎?丁真你想去廣東看海嗎?丁真只是搖頭或是不應聲,他似乎還不完全懂得之前全國各地文旅在線「搶人」意味著什麼。
杜冬在一旁笑著打圓場,「他還不知道你們問這個問題的真正意思,要去的,以後都會去的。」
(實習生王佳怡、程含宬對本文亦有貢獻)
來源:荔枝新聞
編輯:奈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