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穎
首先說明:本文不涉關於學習的話題;以下所述,也跟基礎學習和愛不愛國無直接關聯。
前一段疫情,本來就是「巨型老宅男」的筆者,更以響應號召為名,心安理得地「躲進小樓成一統」、「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其間,除了悶頭校改以往作品,最主要的「汲取」,是看咱們平臺上的文章。其實,很想為抗疫寫點兒什麼,可又怕言不達意,私下也以為,沒什麼資格去寫,於是就懶了。看平臺上除了幾篇有見聞的相關文章,更多還是保持歷史文化的原汁原味,於是就也暗自慶幸沒就抗疫去多嘴。
抗疫階段性勝利了,打心眼兒裡高興。網上的各種爭辯,大抵掃兩眼而已,既不評論,也極少轉發。宅在家裡,來回就那倆半人兒,也沒誰逼著表態站邊,便就樂得糊塗著。因個人的一些原因,也提不起精神頭往平臺寫點兒別的什麼。
不過,日前,看到平臺上貼出一篇FF「預言」了米國怎麼怎麼的文章,便知平臺還是觸碰這類話題;又在朋友圈裡看到一篇有關說漢語還是說英語的文章,就覺得似乎可以說說想法或稱感悟了。
(一)說漢語還是說英語跟國之強弱是何關係?
上面提到的那篇有關說漢語還是說英語的文章,應該是被比較廣泛傳播的,說咱們國家某位在此次抗疫中很被推崇的專家,在國外(哪國來著,沒記住)介紹有關防疫抗疫的學術內容,是全程用的漢語。在座外國人或認真記錄(不知道是怎麼記錄的),或隨身帶著翻譯(那得是同聲翻譯的水平吧),總歸一句話——老外們,這回,無條件甚至任勞任怨地,聆聽了在他們地面上的漢語演講(可能還挺長)。
文章說明性地講,這位用漢語教育老外們的專家,本身英語是很好的,但偏偏就用了漢語而且還是「江浙口音」的漢語。
繼而,文章引申性地講出了在如今大氣候下很會讓太多人感到「提氣」的兩點:
1.誰掌握核心技術,就用誰的語言。
2.國家強大了,掌握核心技術了,沒必要非要把英語學得怎樣怎樣;更不必要「全民學英語」。
看起來相當過癮!相當揚眉吐氣!被英語大山壓著的老少們,也或許還會感到相當解脫!
國家強大了,當然該驕傲。但要想讓這份驕傲變成讓國家更加強大的動力,恐怕就得往理性方向去引導、詮釋、領悟——因為掌握核心技術,所以有資格用自己的語言而不是「他們的」語言「說給他們聽」,不反對!個中有什麼必須這樣做的技術性因由,不懂,也不知道,當然就不敢亂講。但是,因為國家強大,就可以丟開英語,不說是什麼「主義」,只說,「力道」上,有點兒「過猛」。
作為土生土長的中國人,筆者也不屬於英語多好多好的,正如從沒聽誰要求「全民學英語」。怎麼可能「全民」呢?漢語的普通話都還沒完全普及呢。
就算「全民學英語」了,就一定是「殖民化」了麼?
事實上,不管什麼專業,什麼領域,想要晉升職稱,無論有無必要,都要考英語,是國家的要求啊!還是硬性的。早年,不知多少沒機會學英語的前輩,被困在這上。
有人說,米國人不學外語,是因為他們強大、自負、不把其他國家和民族放在眼裡。不是說一點兒道理沒有。但該不是全部的原因。事實上,米國也好,哪國也好,都有懂得甚至精通漢語漢字的人,甚至很多學習機構(例如大學),都有涉及甚至是針對漢語言文字的專業,面向「非漢語」民族的。只不過,可能沒像我們對國民中的部分人群要求英語學習那麼強硬和普及罷了。
有人說,有些國人,英語學得惟妙惟肖,就怕討不到洋主子的好。不反對。不敢反對。事實上,也的確是有這樣的人。但這並不等於英語學的好就一定是為了討洋主子的好。
不是每個學外語、懂外語的人都有「洋主子」。真想巴結洋主子,得能讓洋主子「看得上」。讓洋主子看得上的,或許不是能不能說他們的話,更可能還是看有沒有「料」吧。
國家強大,有話語權,就一定對等地要去認為可以不學、不懂英語了麼?
日本、法國、德國,不強大麼?
2010年以前,日本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僅次於米國。雖不知確切數據,但很敢說,就便在那時候,日本人懂英語的人口比例,也會大大高於米國人懂日語的人口比例。
法國人至今都不怎麼去學英語,甚至,有那麼點兒排斥英語。至今,法語仍是包括《聯合國憲章》在內的幾乎所有「國際化」正式文書的標準語言。但能因為這些就判定法國比米國強大麼?法國人對英語的排斥,是因為覺得他們自己強大、掌握核心技術麼?
(二)什麼時候該說漢語,什麼時候該說英語?
每一個代表國家在國際化正式場合、特別是涉及政治和國家地位、立場的那些場合發言的人,無論其外語水平如何,出於禮儀、尊嚴,都應該操本國語言。例如領導人出訪,縱使ta對出訪國的語言很精通,至少在官方場合,ta還是會使用本國語言。
奧運會、世界盃什麼的,相關國際組織的代表發言,可以用ta所操的母語,也可以用英語。用英語,是為讓更多人能聽懂,而肯定不是要標榜英語國家(例如米國)的強大及使用非母語的英語發言的人對這種強大的推崇甚至依附。
學術演講,比如前面提到的我國操「江浙口音」的專家,到底是用「江浙口音」的漢語,還是用或許有或許沒有啥口音的英語去發言,這應該是人家的自由,用哪種語言,都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電視採訪那些各國的人士,我們的記者,一般都是用英語,對方只要會英語並且會到可以流暢、確切作答的程度,在這樣的情境下,就應該使用英語作答。
很多非正式的、不涉及國家政治和外交的場合,使用英語或「儘可能」使用英語,是「慣例」或說「不成文的慣例」。不是必須——假設誰必須發言而又不能正確使用英語……當然,這種情況很少;因為,各國,包括我們中國,在選派人員參加這類活動時,會事先考慮到所派人員的語言能力。
具體到我們中國人,說英語還是說漢語,場合、需求方面的區別,竊以為也是大抵遵從上述「風俗」的。
作為多少懂點兒英語的中國人,筆者很反對甚至是很討厭有些國人放著好好的中國話不說偏偏在完全不必要、不必須的場合說英語;更反感那些中國話裡非要蹦出幾個英語單詞的表達式,似乎很怕人家不曉得ta懂些英語,好像《阿Q正傳》裡那個「假洋鬼子」——「這是洋文,你們不懂的……」其實,丫也可能就懂那麼一點點。
有一首老歌,前些日子抗疫那陣,不知怎麼就被翻了出來,是首三十多年前的米國歌曲,英文歌名叫《We are the world》。三十多年前,這首歌以非正式的形式,流傳到了我國,內地的中文歌名是直譯——《我們是世界》。前些日子被翻出來的時候,叫做《天下一家》。到底哪種更貼切呢?作為懂英語的人,跟同樣懂英語的人,聊起這首歌時,不用糾結了,就索性說英文歌名《We are the world》就好。這種情境,說句英語,似沒有多大不妥,因為這是個獨有的、唯一針對的說法,而不是通行詞彙;還因為,這個東東,就是米國的,不是我們也有的。
二十多年前,在一個建築工地上,跟香港來的項目經理交流,對方很努力想說「國語」,可是我們這幫北方中國人實在聽不懂ta的國語,我們說的普通話,ta也顯出磕磕絆絆的費解,於是,ta提出Let’s speak English;雖然,ta的英語帶口音,我們的英語不咋地,可交流起來,明顯比ta講他的「國語」我們說我們的普通話要順暢,所以也就形成了中國人在中國地面上講英語的「景觀」。記得當時,工地上大把不懂英語的人員,看我們交流時,都「側目」。後來問起,得知了原由,均表示「理解」,甚至還有自詡「大老粗」的一些師傅們講:還是多少得懂點兒英語。
這故事,其實就挺有代表性地說明了什麼時候要講英語的問題。
(三)英語的「全球通行」僅僅是因為「強大」麼?
講英語,就是「崇美」,就是巴結洋主子,甚至就是「漢奸」;換句話說,偏偏不講英語,甚至連學都不要學,就是愛國,就是強大,就是「厲害了」……這個,似顯偏激。略顯吧。
雖說,「誰掌握核心技術就說誰的語言」這話,有道理,但竊以為,未必就要被視作「激變」出的「規則」甚至「鐵律」;再往「國家強大了就不用學英語」這樣的方面去引申,就更……更什麼?就說「不必要」吧。
誠然,英語成為「世界語言」,有「強大」、掌控國際話語權這類的成因,但不是全部。
先說「強大」、掌控國際話語權——
十七~十九世紀的工業革命中,英國成為了近代科技先鋒,大量科技成果是用英語表達的,幾乎可以認為是「自然現象」。
發達了的帝國主義們(舊稱「列強」),為著自身的發展,開始各種各樣的對外擴張。
作為在地緣、政治、文化上都相對孤立的島國,工業革命果實的創造者和享有者之一的英國,循著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等「前輩」的路數,著力採用侵佔殖民地的擴張方式,於是形成遍布全球、總版圖面積數百倍於其固有領土面積的「日不落帝國」,構成至今仍法律意義上得到國際承認的「大英國協」,其最「盛」時期,殖民地包括今天米國的大半、加拿大全境、澳洲全境、印度全境(含今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國)、非洲至少三分之一、東南亞緬甸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國全境、中國香港,以及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上數不清的島嶼。
法國皇帝拿破崙一世(拿破崙·波拿巴)被囚禁至死的「聖赫倫那」島,便是英國的殖民地。這個島到現在也沒改名,位於非洲南部。上世紀八十年代,英國曾因他們叫「福克蘭群島」而事實控制國叫「馬爾維納斯群島」的島嶼權屬問題,還大打出手;對方國是阿根廷,爭議島嶼按現在的國際法鐵定屬於阿根廷。阿根廷、英國,隨便拿張地圖都能看出來,隔著十萬八千裡……
總之,在殖民時代,英國佔據了很多、很大、遍布全球的殖民地。當然,英語,也就成了其殖民地的官方語言,並因而一定程度甚至完全替代了當地原本的語言。
殖民時代末期的二十世紀,以英語為唯一官方語言和最常用實用語言的米國,不管咋整的,反正是崛起了,到現在還是全世界經濟、科技和軍事的頭號強國。由於其強大的事實本身和很是刻意的「軟實力」傳播,使得英語,特別是「美式英語」,在英國殖民時代的基礎之上,更加在全球大行其道;及至今天,佔據了全球通行的「世界語」位置……
沒錯。英語的通行,是跟英美的先後強大有關。但英語的「世界語」地位,不完全是因為此。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被很多人,特別是覺得語言跟愛國不愛國息息相關的中國人,所忽視了。就是——英語,幾乎可以認為,是所有西方語言中最容易學習和掌握的。
在我們中國,學習英語之外其他西方語言的人並不多。如果俄語也算西方語言的話,懂俄語的可能稍多些,但仍遠遠比不上懂英語的人數。即便是在只學俄語的年代,也大抵如此。
原因很簡單——
1.從國際通用的角度講,英語具有俄語乃至任何其他語言都沒有的優勢。
2.英語比較好學。
英語沒有顫動捲舌音,英語不分陰性陽性、語法簡單,英語派生詞最具規律……
因為派生詞的較強規律性,縱使在諸多西方語言中,英語的「詞彙量」較大,但仍是相對容易掌握的——要說怎麼能學好英語,「最簡答」就仨字兒——背單詞。換到其他西語,道道就多了。這種擴充詞彙、融通派生規律的模式,其實跟漢語似有想通之處。這也是為什麼絕大多數中國人(東方人)學習「西語」都首選英語的原因之一。
語法上,英語也比較強調「背功」和派生,不是很「邏輯」。這點上,其實也很適合東方人學習——下同樣的功夫,學習英語的「進步」、「效果」,絕對強於學習其他西方語言。
還有顫動捲舌音,俗稱「打嘟嚕」——英語裡幾乎是沒有的(除非「口音」),而俄語就……學過俄語的都知道。這點上,其實跟我們單音節的東方語言,也比較「相通」。
這樣來說,如果要學習西方語言,僅從「易得性」考量,英語當為首選。
(四)為什麼要學點兒英語?
如上述,即便作為方塊字、單音節的漢語言文字繼承者的我們,如果要學習西方語言,相對很可能是最容易的英語,是首選。而作為東方大國,筆者認為,無論如何,不管我們強大到什麼程度,只要還打算跟別國打交道,就還是不能放棄或說擺脫學點兒英語的「宿命」。
兩個原因:
第一,前面說了,不管怎樣,至少目前,英語還是最通行的國際語言;米國還站在世界科技、軍事、經濟的頂端;隨著我們的日益強大,似乎愈來愈跟ta難做朋友而終將「有一拼」;那就更得「知己知彼」啦——英語又沒有「智慧財產權」的問題,更不是什麼秘密,為什麼不去、偏不去知道呢?
第二,是下面要說的——即便我們那麼那麼地想要「跟國際接軌」,即便我們中華民族那麼那麼地有海納百川的博大包容,我們也必須得明白,咱的漢語言文字,實在是太難學了!
這一點,作為以其為「母語」的國人,很多很多人,都很難有切身體會。
二十多年前,有位「新東方」的英語口語老師,教給北京大學生怎樣提高英語口語水平,說讓他們到校園裡跟來自英語國家、想學中國話的留學生交朋友,相約互相以對方的語言與之「等時交流」——星期一三五,咱倆見面都說英語;星期二四六,咱倆見面都說漢語;每次都是倆小時……老師說,你看著,半學期下來,你的英語突飛猛進,ta的漢語基本還是原地踏步!
真是這樣的!
而且,這還只是「口語」,還沒涉及文字——作為老外企,見過不少懂點兒中國話的外國人,其中有說到「地道北京口兒」的;但這都不算什麼。要是有哪個老外跟您說:「我可以讀中文報紙。」說的時候,丫一定是驕傲的不要不要的。
為什麼?因為,對於熟悉且只熟悉字母文字的ta來講,咱的中國字,是「圖畫」、「符號」、「雙維圖形密碼」!
有個真實故事,說前任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韓國人)寫了四個中國字「上善若水」贈給米國前任總統歐巴馬,歐巴馬特自豪地指著「水」字說這個字他認識,是water的意思。那是得有多自得啊!儘管,事實上,「上善若水」中的「水」字在其中的含義,還不止是英文water的意思,還有意喻式的外延。但作為西方人,能知道到water,就已經相當傲驕啦!
難!太難了!
「土」和「士」、「田」和「申」、「大勝」和「大敗」……讓老外都懂,真有點兒殘忍!
早年認識一法國工程師,年齡相仿,請了個英法雙外語的翻譯跟我交流,不是因為我英語太差,是因為他英語不行。他索性不學英語了,直接跟翻譯姐姐學中文。精通英法兩語的翻譯姐姐在黑板上寫了倆字兒——多、少。教他,說:「多,means much;少,means little;多少,means how much……」這哥們當場懵逼!如是學了個把月,決定還是加強一下英語吧。
漢語言文字(特別是文字)太難學、太不容易貫行國際,很多人,特別是咱們國家搞語言和對外關係的那些先生們,都意識到了。很早以前,「語委」還是哪兒的專家,就曾提出說要想真正與國際接軌,就得根本上改革漢語言特別是文字,甚至提出改成拼音不用字了;結果只是提了提,就沒聲兒了。眾多反對、不看好這種「改革」的聲音中,有個筆者認為最實在的說法:費那勁幹嘛,學學英語不就得了。
真的是這樣!
對於咱們中國人來講,費勁巴力地教老外們懂漢語言文字也好,更加費勁巴力地改變自己的語言文字也好,從「共同語言」的角度衡量,學點兒英語,真的是太、太、太省事了!
鼓勵孩子學英語的時候,我告訴她三句話:
第一句,作為中國人,讓外國人懂咱的,比咱懂ta的,要難得多。
第二句,英語是最實用的外國語,幾乎全世界的人都多少懂點兒。
第三句,英語是最容易學的一門外國語,只要多記點兒詞、多練練,就能大差不差。
也許真會有那麼一天,咱中國強大到全世界人民都拼了老命學咱們的語言文字以達成溝通;作為「資深」的愛國者,筆者由衷希望會有那麼一天,而且是越早到來越好。
同時,作為「地球村」的一員,筆者也由衷希望,即便到那時候,只要有時間,還是最好多多少少學點兒英語。至少,這可以表現咱對英語國家和曾經以英語為世界語的世界人民的寬容和善意,符合咱的民族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