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歌子
最怕看見大雁北飛時落單孤飛的身影,最怕聽見黃葉紛飛時獨自散落的聲音。最怕一個人撐著傘走在雨中,最怕一個人喝著咖啡卻不是為了消遣……最怕的東西還有很多,在這裡面,有你給的突如其來又草草收場的駐足和凝望。
焚音喜歡在黃昏時穿上民國味兒的連衣裙,帶著耳機抱著她的古箏去到河堤上彈奏《青燈》:
緇衣焚香木魚輕敲響青燈常伴塵緣惘經綸案上皈依除業障……轉身後 百年轉明鏡臺 看不穿問菩提這一花葉可圓滿
焚音總認為自己就是故事中的花葉,看得見緣起緣落,能分得清愛恨情仇。情到深處又入戲太深,竟會落下幾滴清淚,無關風月,有別良辰,只是以為自己就是劇中人。焚音的琴聲裡,似乎收藏了世間萬物的悲涼,讓有心歡喜的過路人,聽罷駐足感嘆。道不明琴聲裡的故事是否感人至深,總能讓聽見它的人想起自己不願提及的往昔。
觴持與焚音素昧平生,然在這天黃昏聽見這琴聲心頭閃現了三日前的那個一晚上做的一個夢:黃昏裡,他身穿素衣,手拿竹笛,欲把手吹奏時,忽見河堤上一個手撫古箏的姑娘。他想走過去仔細瞧瞧這姑娘的模樣,只是越想看得清晰就越是模糊…當他走近時,不見姑娘,卻見一盞青燈。當他抬頭尋找時,才發覺天色已晚,只得落寞返家。
在這樣的黃昏,在這樣的河堤,觴持真正的看見了這個姑娘。原來,大多時候,要發生的事總是會有莫名其妙的預兆。焚音也看見了這個明明陌生卻又莫名感到熟悉的人。他在她的古箏前駐足良久,久到明明是他第一次聽到《青燈》,卻已經記住她手指撥動的那一根琴弦,觴持吹竹笛附和,引來河堤上閒適的人兒。
久到焚音能夠清晰回憶起觴持駐足時的姿勢,還有他凝望著古箏時的神情。真的很久了,太陽的餘暉都已經消散盡,河堤上路過時同樣駐足的人們都走散。
焚音還是會在每個黃昏穿著民國風的連衣裙帶著耳機抱著古箏去到河堤上彈奏,曲子除了《青燈》外,還有其他很多古風歌。只是觴持卻不會在每個黃昏手捧竹笛與她附和,他只是一個把自己託付給時光的拾荒者,他要不斷地遊走於世間,不敢懈怠一分,生怕自己久久駐足就會忘了時間穿梭過他的指縫和發間。觴持不屬於焚音的城市,自然也不屬於她喜愛的那條河堤,更不屬於在她古箏繼續駐足凝望的人兒。只是,焚音不知道,也不明白。
焚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他,只是比往常更愛抬眼看向人群,只是比往常來得更早回得更晚。
緣起緣滅,歸去來兮。
比起自己來,焚音還是更懂得曲中的悲歡離合,還是更能分得清曲中的愛恨情仇。焚音會為自己的琴聲裡的故事落淚,感傷故事裡的花葉的悲涼。只是在自己的故事裡,焚音無淚可落,自己的故事也沒有感同花葉經歷,因為自己就是故事裡的人,有關風月,無別良辰。
多希望你是那個多情的少年,可以為我駐足凝望,可以為我吹竹笛伴奏。像焚音和觴持那樣,因為莫名其妙的偶然相遇、駐足、凝望…只是,不可以像觴持對待焚音那樣——只有突如其來卻又草草收場的駐足和凝望。
在眾多的大雁中,最怕看見落單孤飛的那隻;在眾多的黃葉裡,最怕看見獨自散落的那片;在眾多的緣分裡,最怕你突如其來有草草收場的駐足和凝望……
只希望
菩提能說 —— 這一花葉可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