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了還能一起玩」專欄
本欄目介紹不同地區的畢業團隊們的活動,不同的畢業營員的故事。
這裡有帶著工作營理想去改變社會的閃耀,也有繼續陪伴學生們、夥伴們走下去的樸實和感動。
我們和畢業營員聊天,不少人都會提起工作營的經歷對他們的人生選擇和職業方向有或多或少的影響。那些畢業的營員們在從事什麼工作呢,步入社會的他們,回過頭來怎麼看待以前的自己和選擇呢。我們將陸續帶來畢業營員(BUT)和他們的系列職業故事,《我的工作營人生不畢業》。
時下,「民宿」成為越來越多人出行時選擇的落腳點,在遠行的過程中能更貼切地感受當地的生活和文化。
畢業於湛江地區的工作營營員鄧劍媚(暱稱飯糰)從城市回到的家鄉廣東湛江硇洲島,在自己家開了民宿。民宿還在起步初期,飯糰參與了環保組織的海岸線監測項目,也計劃依託著民宿慢慢嘗試在家鄉做一些事情,比如鄉村兒童教育、海島文化記錄。她說,「我對它的定義,不只是一個住宿的地方。我希望是一個文化的空間,旅行者在這個空間感受到海島的一些東西;是一個基站,可以發射信號,慢慢延伸出很多東西,有很多可能性。」
民宿的名字「黑石嶼」來源於海島文化的一部分。硇洲島是一座歷史久遠的火山島,海灘上有很多黑色的礁石,是以前火山巖漿冷卻凝固形成的石頭。每次大潮退去,石頭上長很多牡蠣,石頭縫裡有螃蟹、有螺,人們來趕海,會收穫很多海產品,石頭和大海每天源源不斷地供給,養育了世世代代在這裡的人。除了生產勞動,以前人們也會在這片有石頭的海域上約會。村裡流傳一首詩,「嫁哪裡不如嫁西埠,前面是海後是田,冬風暖夏風涼,澀澀黑石坐到亮」。飯糰從小在這些石頭上蹦來跳去,自由地在海裡翻滾,有著大城市裡找不到的歡暢。
飯糰家是一棟4層的住房,有個小院子;距離海很近,在樓頂能看到海,穿過一片小樹林,一分鐘就能走到海灘。民宿一樓大廳、院子和樓頂是用於交流的公共空間,其他房間是住房。房間的取名也各有深意,有當地黎話的詞語「等路(有情義的禮物)」「北魯(認識你)」「畫喜(歡喜)」;有來源於宮崎駿《哈爾的移動城堡》角色名字「哈爾」和「蘇菲」,代表名宿是一座精神上移動的城堡,可以汲取和發散很多東西;有代表海島風光的「多魚」「風起」;飯糰住的房間叫做「moon」,意思是追逐月光;旁邊的房間叫「JIA」,這個名字有兩個意味,「我希望這棟樓有家的味道,不只是我們過年住的沒有感情的地方。也是和JIA有關的,工作營改變了我人生對很多東西的看法,影響我工作的選擇,工作中我又堅持在工作營學到的東西,造就現在的我,我很感恩那段經歷。」
黑石嶼民宿從今年4月開始籌備裝修,在8月正式開業。10月正好是適宜出行的季節,以前工作營的朋友、工作的同事紛紛結伴來島上旅行,熱熱鬧鬧地一起體驗了海島生活。朋友們帶來一些物件,彩筆和丙烯顏料、書籍、非洲鼓、照片印表機……這些有情義的「等路(禮物)」,也成為新開張的黑石嶼的一部分,一起構建飯糰理想中的交流空間。
返鄉以後,飯糰的朋友圈裡分享很多硇洲島的人、動物、植物、景色,對身邊的人和事物充滿了好奇心,她以前並不是這麼做的。「我小時候在海邊長大,但我不認識海邊的人,海邊的生物,我不知道那些魚叫什麼名字,那些螺叫什麼名字,只是飯做好了就吃,不認識身邊的東西,好像是沒有什麼感情的。這一兩年的春節回到家鄉,去了解魚背後的故事,覺得好有趣,不只是好吃那麼簡單,也對這個地方越來越有感情了。」 飯糰覺察到自己的變化,也開始想,如果村裡的孩子們對周遭的東西多一些認識,應該會更熱愛自己所處的環境。
過去幾年,她在廣州一家兒童創新教育機構工作,負責青少年遊學項目管理。當時服務的客戶大多處於相對中上的階級,她意識到城裡有很好的資源,有很多好的導師,但農村的孩子缺少這樣的資源。飯糰覺得,或許自己可以做一些跟鄉村教育有關的事情,把一些好的東西帶回鄉村。
民宿開始裝修的時候,飯糰就計劃把院子當作休憩和活動的場所,一樓做成閱讀空間,村裡的孩子可以來借書,計劃未來也會準備一些活動帶他們去玩。「我希望村裡的孩子對身邊有更多觀察和認識,對世界有認知。小時候沒有人去引導我,到現在很多東西我還不認識,覺得很可惜。」
海島上的一些年輕人自發組織去海灘撿垃圾,飯糰會積極地參與。「大家聚在一起,想要改變一些東西,也會對島上的環境有好的影響。當你喜歡上這個地方,看到垃圾那麼多,環境那麼差,就會很痛心。我今年過年回來的時候,在海邊走,看到很多垃圾在我們生活的海灘上,觸目驚心,和我小時候的海灘完全不一樣。希望大人孩子們有更多關於環保的意識。我很希望自己慢慢積蓄力量,做一些對島上環境有影響力的事情,是一個很遠的願景裡的東西。」島上的垃圾很少能運出去,大部分只能焚燒或者填埋 ,她就買大的消毒櫃,提供餐具,提前告訴客人自備牙刷牙膏,不允許使用一次性物品,在能力範圍內做一些可以減輕環境負擔的事情。
飯糰還想在民宿這個空間收集島上的人物故事、漁具收集、經驗故事,記錄漁村有關的歷史。前段時間,飯糰去參加銀杏海內參訪,拜訪貴州的村寨聯盟,發現當地村寨的人很熱愛自己的村寨,有很強的文化自信。現在硇洲島上的人,好像沒有覺得島上有什麼文化是值得驕傲的,村民們常常說,「為什麼大家要來玩?只是來吃海鮮。」飯糰覺得海島也有很多有意義的東西,想要挖掘海島文化,讓更多人了解她多一點,而不只是玩海水、吃海鮮。「我也希望島上的人改變觀念,從內心認為我們島上是很棒的,遊客過來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這種文化自信對個人和社區都是很重要的。」
「環保啊,教育啊,我不知道最終落地的是什麼,希望有一些這樣的東西在這個空間裡發生。但我現在會克制這些想法,我一直跟自己講,內心有這些東西支持我做民宿,但不要想著很快踏入,因為現在管理各方面還沒上軌道,要先把民宿的東西落地了,做好了再去想其他,告訴自己一步步來,先養活自己。」
飯糰小學三年級就跟隨父母到徐聞縣上學,搬過幾個地方,而後到市區讀書,沒有長時間在一個地方住的經歷,兒時的記憶也變得模糊不清,她一直沒有家鄉的感覺。
這一兩年回來,她對這裡有了特殊的感覺,也想要一個像家的地方。「我們家只是過年過節回來,已經好幾年沒有好好坐下來一起吃年夜飯。我幻想過一些場景,在這個空間裡面,我做一餐不錯的晚餐,一家人好好地吃一頓飯。雖然只是幻想的畫面,但是讓我有一些動力,做了民宿,我會傾注很多感情,會很珍惜它,讓它成為更有家的味道的地方。」 飯糰期望自己和家人的關係在這裡有一些轉變。回家做民宿,她不再是一個僅僅過年時從外面回來的人,身份是有所變化的,變成更像是這個空間的主人,會給家賦予一些東西,創造一些跟以往不同的氛圍給家人。
飯糰和媽媽去海邊遊
把家活出JIA的味道,把生活活成每一天都在改變世界的工作營,飯糰守著黑石嶼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