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ah Lawrence
三個 Tinder 男
你好,30 歲
T 先生|31 歲|距離 1520 km
—— 大家在線上互相拆穿
T 先生說,只要匿名,他什麼都願意說,因為 open-minded。
他在美國讀的本科、研究生,畢業後回了北京進入網際網路行業。最近可以居家辦公,他就回了成都老家。中西南北地跑,很符合他的浪子心。最近,他又動了去國外工作的心,新加坡、日本、愛爾蘭都行。
「北京是一個特不適合 relationship 的地方。我身邊在北京結了婚的,沒有一對是幸福的。家住北五環,公司在海澱,每天通勤就要花去倆小時。生活質量太差了。」
所以,他在約會軟體上就沒有過「長久親密關係」這個念頭。
讀研究生的時候,他第一次使用約會軟體,就是簡單地想要認識女生。但亞裔男在美國像另一個「物種」,就算這個人各方麵條件都很優秀,在線上 App 被劃到的概率還是很低。
這是一種文化基因帶來的傾向性,是無法說清道明的。所謂個人擇偶標準,都會建立在這之上。
「我認真想過交往標準,首先,她不能是很』中國』的中國女孩,要 open 一點。其次,我不會太去刷 26-35 歲之間的女生,她們普遍在結婚上的目的性比較強,吃個飯就想談戀愛,這種事情我會牴觸。」
中間狀態是他最能接受的,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曖昧」。 這種人設現在常被人說成是「海王」
從高中開始,T 先生交往過 8 個女朋友,多半是同學關係。而從使用約會軟體開始,沒有一個女朋友來自線上, 即便他已經線下約會過 100 多個異性了 。
「Dating App 和日常生活不同,發現對方的一個小缺點,就會 pass 掉對方作為伴侶的可能性。因為你有太多 option 了,也許去約會的路上,都在刷其他人。另外來說,約會軟體上的人多少都會有一些缺點,不然我們不會把自己像櫥窗商品一樣,擺個照片放那兒的。」
這像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 到底是不期待戀愛,才會在約會軟體上保持曖昧,還是在約會軟體上察覺沒有真愛,才不期待戀愛。T 先生哈哈哈了幾聲,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去年,他在 Tinder 上認識了個女生,常青藤畢業、工作能力強、漂亮。見第一面的時候,他前 10 分鐘保持臉紅,所有的開場白套路都用不上。但聊下去發現,女生想找的是陽光正面,且事業有成的男士。
「我們聊到了金錢觀,我說在北京一個家庭掙大概 150 萬,一年就差不多了。她問了我一句,稅前還是稅後。我說,稅後。她接著說,這樣要在北京買房還是挺辛苦的。就這麼一句話,我基本上就被 pass 了。但當天晚上,我就把所有約會 App 刪掉了,可能也是做給她看的。」
T 先生在這一段故事聊了很多,以此總結了他的「海王哲學」:男生會在覺得配不上對方的時候,最想談戀愛。
畢業剛回北京的時候,他第一次約見了 Tinder 上認識的女孩。因為沒經驗,就拉上了男性朋友一起。三個人在悠唐吃了餐飯、看了電影。沒過多久,這個女孩就和別人結婚了。
「把人歸類是最容易的一件事情,尤其當你一天要刷 100 個 profile 的時候。那個人鼻子上長了痘,那個人特別矮,那個人好渣。大家會通過這些稍微記住一個陌生人。」
而在這種表象標籤之下,各有目的性。戀愛、結婚,是他在約會軟體上最常見的「女性目的」。而和他差不多的男性,目的無非就是社交、曖昧、約炮。
T 先生和北京一些很愛使用 tinder 的同齡人,成立了一個小組,tinderChinadream,大家會爬山、吃飯,會針對線上約會等行為展開討論,也會聊些有的沒的。但有一個規則,組內的人不能發生性行為。
一個有意思的發現:直男之間幾乎不會聊對方在線上 App 的經歷,但女生之間很愛分享,那個男的怎麼樣,那個男的之前和她聊過什麼。
兩性的不同處理方式,在一個虛擬的 App 上集中呈現,這是件好玩的事。但如果除了二元論之外能更多元化,會更精彩吧。T 先生這麼想。
J 先生|30 歲|距離 17 km
—— 真愛這種東西真的太哲學了
「30 歲不是一個坎,也不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節點。畢竟現在人的壽命越來越長,不像過去,一到 30 歲就相當於半入土了。它並不是下半輩子的分界線。」
說這話的 J 先生,是個閒不住的獅子座。他在 Tinder 上的標籤是:喝酒、徒步、閱讀、運動、旅行,其他個人信息也都是英文。
他在中國出生,11 歲之後和家人搬到了巴塞隆納。3 年前因為工作關係,開始往來國內。現在已經在北京待一年半了。
今年年初,他在中國隔離完後,回到了巴塞隆納。為了不和家人交叉傳染,他在一間空房子裡自主隔離,兩周之後西班牙整體開始封鎖隔離。一直到 5 月底之前,他基本沒出過門。
「我這種喜歡戶外的人,那段時間真的 make me crazy。就每天在家看書,幾個月看了十幾本書,運動就靠家裡的啞鈴。等形勢好轉一些,我就報復性地開車去周邊鎮上爬山去了。」
夏天出生的人,好像有種被設定好的熱情。
J 先生今年的 30 歲生日,在巴塞隆納陪著家人,去不了海灘,無法和朋友吃飯,夜店也一直關閉。而他本身計劃要去智利的復活節島,世界上最與世隔絕的島嶼之一。結果, 世界上的人卻被無差別地被隔絕 。
在這種大局面下,社交 App 直接成為了受益者。根據 dating.com 的數據,全球在線約會在 3 月初增長了 82%。社交軟體 Bumble 消息發送數量增加了 26%,Tinder 的用戶使用時間增加了 30%,而精英約會的軟體 Inner Circle 的消息增長了 116%。
在很多留洋的年輕人圈子裡,有種說法:回國用 Tinder,海外用探探。
「我用 Tinder 有 6、7 年了吧,bumble 也有用過。而在這些社交 App 之前就是那些比較有年代感的 Messenger 、MSN,還有像類似 fotolog 這樣的功能,大家就發照片認識附近的人,和現在的社交 App 很像。」
他在上海工作的時候還用過探探,但在這個算是國內用戶量頂流的社交 App 上,基本沒什麼人配對他。想想原因,可能因為介紹全都是英文所致。
他在西班牙剛開始工作不久,第一次約見了在 Tinder 上的網友。兩人約在咖啡館,這樣可控制時間,喜歡可以約晚飯,不感興趣可以喝完就走,比較體面。對方是室內設計師,J 開始聊得還挺多,但基本和自己的工作沒什麼關係,就少有聯繫了,對方也很快去了德國。
這就是 J 常常提到的「Net Working」,一種商務社交,維繫得好能成為朋友。而除此之外,就只剩約炮了。
是的,他不在線上談戀愛。
「我覺得男性思維模式,還是比較簡單一些,基本沒別的目的性。我傾向於選擇有國外背景的,思想比較開放的,沒有什麼戀愛訴求的。畢竟在陌生城市使用這些軟體,要麼就是認識能幫助自己的人,要麼就是約炮。」
J 先生現在的作息規律,上班下班、運動看書,如果有約就把看書的時間往後推推。周末時間還會去北京的一些拉丁系舞會,跳 Bachata、Salsa。日常不能去大海,就去秦皇島轉轉。
「這幾年可能在外面漂的時間長了,就會羨慕我的一些大學朋友,他們都挺按部就班地在工作。人就是賤嘛,總想要自己沒有的。」
他從中學開始,有過 9 段戀愛,沒有一段是發生在線上的。就算初戀時期,也會趁父母不在家,邀對方過來卿卿我我。
以戀愛為目的的線上交友,是他眼中的「耍流氓」。
從 2012 年 Tinder 在應用市場推出開始,它迅速經歷了標籤交友到約炮軟體的轉變。甚至它在維基百科上的定位都是,「它常用於約會和一夜情」。
在他的 Tinder 使用手冊裡,是有一些套路的。比如,幾個人一起出席或約喝咖啡,普遍就是正常交友或前期試探,但如果是晚餐,約炮信號就比較強了。
「什麼是談戀愛,什麼是愛情,什麼是真愛?這些東西都太哲學了。你聊到什麼地步了就是什麼地步,一拍即合、一拍即散,沒什麼性別上的區分。對某些女孩子來說,也會聊不下去就拉黑的。」
A 先生|30 歲|距離 1134 km
—— 都是人的問題,和 App 無關
30 歲生日那天,A 先生在找房,一天下來看了 10 套。他剛從北京去到另一個城市,準備創業。
這不是刻意創造的儀式感,僅僅是個巧合。一直以來,生日對他就是個冰冷的數字。至於大家所謂的「三十而立」,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而立之年,不一定在 30 歲。
至少在今年,他共存著安定和隨心兩種心態。
「一方面會很想結婚安定下來,但又難免寂寞。這兩種心態是在 battle 的。也許在很隨意的交往中,遇到一個姑娘,又會很想安穩下來。這太看緣分了。」
A 先生的初戀發生在高中,非常地「少年不識愁滋味」。大家都在談戀愛,但說出的肉麻諾言代表了什麼,並不清楚。等長大了明白其中一些含義後,心態又變了。比如在他看來,性和愛,就是兩件事。談過幾場源於線下的戀愛,也有來自線上的短期女友,約炮也不是沒發生過。
而這種心態幾乎成了某種時代心理特徵,也就造就了約會軟體的出現。
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發布過一篇關於在線約會的報告:有 30% 的美國成年人在使用約會軟體或約會網站,這比 2013 年的 11% 有所增加。但只有 12% 的美國成年人表示,他們通過在線約會找到了長期戀愛關係。
找不到真愛,一直是大家對約會軟體的集中「控訴」。
A 先生最早在美國使用的 Tinder,當時簡單抱著拓展交際圈的目的,開場白都非常稚嫩:你好,我叫 XXX,然後再等待對方回音,有話接話。回了國內後,有了一定線上交友的經驗,開場白倒換成了非常簡單的「hey」。
而這些一定要區分線上線下,在他看來意義並不大,基本是同一套邏輯。在夜店、酒會或者某個街口,搭訕一個女生,和線上右滑沒什麼差別。總之,人肯定在當下是被對方某個點所吸引了。
「其實 App 只是個工具,不是它有什麼問題,還是要看人。也許你換到一個新城市,想認識新朋友,會使用 App。也許你晚上覺得空虛了,想找個人陪,也會用它。」
畢竟親密關係、真愛都是人和人之間的事,大家並不是在和 App 談戀愛。
A 先生整個聊天過程都很克制,喜歡把事物剖開兩面來看,最終認定多元性的存在。比如親密關係,約炮可能是真心喜歡,談戀愛也可能彼此並不感興趣。如果恰好在某一個時間,遇到了一個心態差不多的人,就可以走進親密關係。
就像短劇「情迷意亂」裡說的,「everyone fucks everyone eventually」。
而隨著時代的發展,人的最小生活單元已經從過去的家族變成了個體,每個人都越發表現出不再依靠其他人。隨著這種社會關係的變化,親密關係肯定會隨之改變。可以單方面把鍋丟給網際網路,但那也只是表象。
「人作為社會性動物,在任何社會關係裡,都還是需要情感上的交流,所以親密關係不可能消失。就算再過一個 30 年。不管它什麼形式,我還是相信它會是美好的。」
文_張忌安|圖_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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