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紅在追風計劃的講堂上給鄉村女足教練們上課。對足球的熱愛與執著,以及持續不斷的付出,多年以來都是高紅堅持的東西——一如她那未曾更改的短髮造型。曾是中國女足名將,後來又執教過女足國少隊的她,如今成為了鄉村基層教練的培訓講師,又以新的方式為女足而播種。
純粹做公益,沒有課時費,沒有成為她奔波講課的障礙,因為她心中清楚,基層教練員的水平對於女足的整體普及和發展有多麼重要。
對於鄉村的女孩們,她也有著美好的期望,「不要渲染苦難或者艱苦,不要讓山區鄉村的女孩們感到自卑,足球的意義是讓她們通過足球展示自己,感受陽光和快樂。」
高紅給鄉村教練們培訓。免費上課,從清晨忙到半夜為了趕到「追風計劃」的教練培訓營所在地海南瓊中,高紅頭一天清晨五點就從泰州家裡出發去機場。
南京飛海口的航班因雷雨天氣被迫中途飛向三亞停留,折返落地海口已是傍晚,再搭一個半小時的車到瓊中黎族苗族自治縣。晚上10點多吃完晚飯回房間,她又繼續完善上課要用的PPT課件,凌晨一點才睡下。
這堂課高紅準備得頗為費心。她讓自己曾帶過的幾個球員幫忙錄製了視頻,用個人經歷詮釋足球帶來的快樂和改變:有人在國內大學讀書有人在美國求學,有人在踢職業隊且同時為國效力。視頻放在課件開頭,學員們看得無比認真。
女足名宿高紅也是眾多鄉村教練的偶像。視頻展現的是姑娘們自信、開朗、獨立的一面。課程的主題是《「玫瑰公開課」,足球如何更好的幫助女孩成長》,很多人已經習慣的「鏗鏘」二字沒有出現在這裡。高紅說她不太喜歡這兩個字,不喜歡中國女足被營造的苦情標籤,「玫瑰」兩字足夠了。高紅特意穿一身國家隊訓練服走進教室,以顯正式。「追風計劃」的教練學員們比較靦腆,但歡迎的掌聲依然熱烈。
足球最本質意義是快樂和教育
山區學校師資條件比較簡陋,往往沒有專職體育老師,一個老師同時教語文和數學再兼任教體育是常事,他們對這項運動的了解甚至是有限的。
為期幾天的培訓課主要由四位亞足聯室內五人制足球L2級教練員講授足球專業理論知識,多少有些枯燥。而高紅刻意脫離了純競技範疇,希望從更人性的角度講述足球和女孩的關係。
高紅在2014年世少賽中指揮球隊。她說,「足球對女孩意味著什麼?我的隊員很多來自農村和小縣城。有些獲得去美國全額獎學金踢球的機會,有些能代表國家隊踢比賽,有些進入職業隊。」走上專業運動員道路,當然有可能是中國山區女孩子的一條出路,但足球能產生的快樂,以及它在教育層面的獨特意義,才是高紅真正希望傳達的東西。
「教練在這其中的作用非常非常重要。」高紅說。
她認真講述了教練應該如何去引導孩子們踢球,其中包含了不少鄉村教練無從習得的專業知識和經驗。這是她成長過程中的切身體會,是她帶國少隊的經驗,也是她在海外遊學時耳濡目染所得。
「作為教練,你首先要熱愛;你要懂得尊重孩子們,你要關注她們,傾聽她們,看到她們的差異;你要有耐心,允許孩子們出錯;你要用積極的語言去鼓勵她們;你要用建設性的語言去指導她們。」
在加拿大約克大學,高紅舉辦了足球夏令營。從足球中讓孩子得到尊重高紅所強調的「尊重」二字讓人感觸。
上課前,走進瓊中女足基地大門的時候,鐵門本鎖著的,保安迷迷糊糊開了門,大家徑直走進去,高紅回頭看發現門沒關,特意往回走把鐵門重新鎖上。
她跟老母親打電話,讓母親幫忙去門口拿快遞,末了也說一句「謝謝」。從高紅的生活細節中不難發現,尊重在她心中有其不可或缺的價值。
高紅對學員們講解教練該如何更好地激發女孩對足球運動的興趣,並不容易。「你要給孩子們提供榜樣,你要用好的故事,好的視頻,好的示範來給孩子們塑造榜樣;你要讓孩子們參與制定目標,表達想法,讓他們積極參與球隊工作;你要讓孩子感受到自己的進步,你要表達欣賞;你要讓他們體會、享受到贏球的快樂。」
高紅在英國伍斯特大學攻讀了運動科學與訓練的碩士學位。執教國少隊時,高紅曾經讓球員自己往投票箱裡投票,選出隊裡的最佳球員,目的是讓球員有參與感。「你要用很多方式豐富你跟球員的關係,是朋友、家人、陪伴者和老師。我在英國讀書的時候聽過一個故事,利物浦隊史上的第一個教練,當時球場很糟糕,雜草重生,球門都是鏽跡斑斑,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帶球隊一起整理場地,清理下水道。教練要用辦法調動球員的積極性和參與感。」
高紅向當時的英超伯明罕俱樂部教練請教技戰術。傳遞足球哲學,讓孩子感受到陽光高紅還說:「你還要給她們提供安全、信任的踢球環境。」
學員裡有6位女老師,其餘都是男老師。高紅沒有迴避而是特別強調了一點:「男性教練跟女孩子的談話一定要在開放的場合而不是一個密閉的場合,這是要讓孩子們有安全感,有信任感。」
所有教育都要首先建立在切實關愛的基礎上。這是高紅的足球哲學,而通過足球,她希望女孩能學到信任的可貴,「要讓孩子們體會到通過團隊配合完成一個進球是件多麼美妙的事。」
退役後高紅先在加拿大讀書,回國做了一段時間足球評論員,然後又去英國讀運動科學與訓練碩士學位,為當教練做準備。從國少隊守門員教練做到主教練,高紅在教練崗位上做了6年,離職後又去美國佛羅裡達州立大學當助教,只為學習更新的東西。
她是個身份不斷在變化的探索者,一直用自己的行動拓寬女足運動的邊界。追風計劃的公益課堂是她與支付寶公益基金嘗試的一種女足公益的最新實踐——不僅僅傳授技術層面的內容,更希望用足球幫助到更多女孩探尋人生的多種可能性。同時,也把自己的學習成果,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這些鄉村女足的基層教練。
奉獻中國女足幾十年,高紅也不希望女足一直帶著「苦情」的標籤,「不要渲染苦難或者艱苦,不要讓山區鄉村的女孩們感到自卑,足球的意義是讓她們通過足球展示自己,感受陽光和快樂。」
對快樂和熱愛的重視,也在學員中引發了共鳴。雲南宣威靖外明德小學的顧培英老師就表示,「馬指導(馬良行)教的更多的是具體、專業的足球培訓知識,高紅指導講述的如何讓女孩子愛上足球。」
來自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縣的小學老師呷瑪洛絨則表示,「高指導的課讓我很受鼓舞,我之前只是在做,但不知道該怎麼做。現在我知道自己可以做得更多。」
未來,高紅對女足的熱愛,也將藉由這些教師們,傳遞到更多女孩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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