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很多催乳師畢業於速成班。記者 張鵬宋溪插圖
「請問哪裡可以找到正規的催乳師？」「請催乳師開奶一次多少錢？」最近，記者在一些育兒論壇隨處可見這樣的提問，家有孕產婦的一些朋友也四處打聽關於催乳師的事情。「催乳師」這項新職業誕生已經有兩三年了。近來，隨著國產奶粉查出三聚氰胺，進口奶粉又被曝光常有假冒，母乳餵養大熱，於是「催乳師」的作用和身價也被越炒越高，目前，催乳師已經代替月嫂成為家政行業收入最高的工種，動輒月入過萬，大有供不應求之勢。
可是，催乳師的作用究竟有多大？她們是如何培訓出來的？誰對她們的技術進行考核鑑定？記者對這個熱門行業進行了調查，發現很多所謂的「高級催乳師」都畢業於速成培訓班，交了萬元學費就如同鍍了一層金，轉眼從保姆、小時工或者月嫂搖身一變，成了催乳師，然後自立門戶開業，遊走於各家醫院「打遊擊」，成了一支無人監管的「遊擊隊」。
炫
作用勝醫生護士
月入可輕鬆過萬
記者在網上輸入「找催乳師」，立刻就會跳出上萬條消息，很多家政中心或者母嬰護理中心都提供催乳師服務。一家規模不小的母嬰護理中心的網站上，催乳師一欄有幾十個人的照片和資料，還附有她們的「高級催乳師」證書。
記者以家有孕婦要請催乳師為由諮詢，接電話的女人自稱是這家中心的負責人，立刻向記者滔滔不絕地談起催乳師的作用。她稱中心的催乳師手法都非常專業，是中醫藥大學的醫生親手指導的，用的是中醫的推拿和點穴的手法，給產婦按摩開奶完全無痛，上門服務一次300元，一個鐘頭就可以解決問題。「我們比醫院的護士專業多了，有些產婦出現乳腺炎，到醫院只能輸液，嚴重的還需要開刀，可是我們的催乳師只需做兩到三次按摩就可以解除，所以我們的催乳師經常被一些大醫院聘請……」
當記者詢問他們的「高級催乳師證書」是哪裡發的，這位負責人含糊其辭地說是「國家」發的，最後承認是培訓的醫院發的。而這些催乳師的來源，她稱很多以前是做月嫂的，只要通過培訓和考核，拿到證書就可以做催乳師了。
記者在人保部網站上查詢，由於在國家職業大典裡沒有「催乳師」這一行業，所以也沒有相關的等級考試和執業證書，而「催乳」這項技能是包含在「育嬰師」工作當中的，所以「育嬰師證書」是國家唯一認可的「催乳」的資質認定。記者又諮詢了本市勞動保障部門，得到的是「沒有進行催乳師培訓「的答覆，所以市級勞動部門也沒有發放過催乳師的任何證書。那麼，這些標榜著催乳師不凡身價的證書是哪裡來的呢？
利
培訓比催乳掙錢
15天學費得八千
雖然催乳師如今被炒成「掙錢最多的新職業」之一，可是在調查中，記者發現，催乳師培訓絕對比催乳師本身更賺錢，網上各種檔次價位的催乳師培訓班數不勝數，低的1000多元，高的超過萬元，當然，隨著學費的高低不同，培訓出的等級和資質也是決然不同的。
一家催乳師學校打出了三個價位的培訓，分別是初級1860元，中級4500元，高級8000元。記者以本市下崗職工的身份諮詢報名事宜，接待的老師極力推薦記者學習8000元的高級班。她告訴記者，1860元的初級班學期為5天，只教理論知識，沒有手法講解，也沒有實際操作，「學了也無法出去工作，只是了解一下催乳的原理。」
而4500元的中級班學期10天，學習包括手法講解和實際操作，「包你學會催乳技術，畢業後發《中級催乳師證書》，但就是學習期間沒有臨床實踐，出去工作要靠自己逐漸摸索。」而8000元的高級培訓班貴就貴在可以提供「臨床實踐的學習」，老師帶著學員到產婦家中「實習」，先由學員進行按摩，邊學邊幹。
「這樣拿人家練手人家沒意見嗎？」接待老師稱：「沒問題，有老師跟著呢，學員如果做得不成功，最後老師負責解決，不會有任何問題，這個活就是個熟練工種，多練才能提高技術。」當記者表示，自己是「零基礎」，沒有任何這方面的經驗時，老師稱：「我們已經培訓上千學員了，基本都是零基礎的，有做保姆的，小時工的，月嫂就算是基礎很高的了，如今都畢業當催乳師了，收入比以前翻了好幾倍，這個學費絕對花得值。」
記者了解到，學員畢業拿到的中級和高級催乳師證書都是這家學校自己發放的，「這個證書行業裡都承認的，出去找工作肯定沒問題！」接待老師稱。
在一家學費近萬元的催乳師培訓中心，記者被告知經過15天的培訓之後，可以獲得勞動部發的《高級保健按摩師證書》，「這個比培訓機構自己發的證書有用多了，國家發的，全國通用。」當記者問是否需要考試，答覆說「不需考試，培訓完成就發證。」可是記者在勞動部網站上查到「保健按摩師」所掌握的技術並沒有「催乳」這一項，而且需要參加全國統一的等級考試，通過才能拿到證書。一般中級保健按摩師的培訓需要5到8周時間，收費為2000多元，不知為何一沾「催乳師」就價格翻了幾倍。
實
偷偷摸摸躲護士
溜進病房打遊擊
催乳師培訓敢於收這樣的「天價」是因為他們為有志於這一行業的人們描繪了一幅美好的「錢景」，一家培訓機構信誓旦旦地向記者承諾，如果能拿到他們的「高級催乳師」證書，出去工作絕對搶手，他們負責推薦優秀學員給大的家政中心和一些醫院，「現在北京的行情是上門進行一次催乳服務收費300到400元，只需一個多小時，如果是兼職做一個月三四千沒有問題，專職的月收入可以過萬，我們學員反饋回來的信息，最高的一個月可以掙兩三萬元。」
培訓中心的這位客服還私下給記者支招：「其實最賺錢的就是自立門戶，如果被家政中心聘用，一次服務雖然收費400元，可自己只能拿100多元，大頭都被家政中心掙走了，不如自己在網上或者到醫院發廣告，一個月能聯繫20多個客戶，收入就很高了。」如何到醫院尋找客戶？客服人員稱：「你可以趁探視時間偷偷溜進去，醫院一般都沒人管，先印好名片，直接到產婦的病房去發，很多病人會認為你們是醫院聘用的，不少產婦生完孩子沒有奶很著急，你們在病房就可以直接服務，你可以固定做一兩家醫院，積累了一些口碑之後，就可以呆在家裡等客戶電話就行了。」
記者了解到，大概學員都受過這樣的「就業培訓」，所以這種「打遊擊」的做法是很多持證催乳師的工作方式，但是能不能像這位客服人員所說拉到那麼多客戶卻不得而知。
記者到東城區一家婦產醫院探視病人，結果被門口一群發小廣告的婦女包圍，都是「高級月嫂」、「高級催乳師」，病房一位值班護士告訴記者，現在冒充病人家屬溜進產婦病房發廣告的特別多，還有人說自己是醫院的，她們查都查不過來，只能告誡病人不要隨意相信這些廣告。
亂
不僅是產婦受傷
實在也幹不下去
沒有勞動部門正規的培訓和證書，沒有行業的準入規則和評定標準，甚至沒有工商部門的監管，這就是目前北京大多數催乳師的現狀，北京中醫藥大學東方醫院乳腺科主任祝東升非常肯定地說：「這些催乳師並沒有上崗資格。」
祝主任介紹，衛生部門還沒有正規或是法定的催乳方面的培訓機構，所以，目前社會上從事催乳師工作的人員，即使經過培訓，也是不正規的，催乳並不是人們想像中按摩幾下就可以的，如果手法不正確，不但不能達到催乳的效果，反而會加重積乳的程度，甚至催髮乳腺炎的出現。他提醒那些想請催乳師的家庭，一定要慎重，不要過於相信催乳師，最好到正規醫院的乳腺科進行諮詢治療。
而抱著發財想法付出萬元培訓費的「高級催乳師」們境況又如何呢？在百度一個名為「催乳師」的貼吧，不少催乳師在貼吧裡互相交流經驗，一位姓劉的催乳師講述了自己的遭遇，她稱自己在一個雜誌上看到一家公司培訓催乳師的廣告，無論從技術還是利潤都寫得很打動人，通過電話諮詢後，她被介紹到公司的一名高級催乳師那裡去學習。
「只讓我觀摩完一個產婦後，就讓我上手了，僅僅學了一個星期，上手了兩個產婦後，老師便說我已經可以了，可以回家賺錢了！」然而，顧客盈門、財源滾滾的景象並沒有出現，「帶著期望我回到家，開始給產婦催乳，但接待四個產婦後，就再也做不下去了！由於用同樣的手法在嚴重不下奶的產婦身上不能奏效，再加上時間太長，產婦疼的實在是無法再配合，不僅沒有給我帶來效益，反而虧了本，信譽也遭到周圍人的懷疑！這一萬多冤枉錢算是白花了！」
這位劉女士告誡姐妹們一定要多考察，慎重交錢，不要重複自己的悲劇。目前，催乳師這個熱門行業需要的是冷靜對待，不僅是產婦家庭，還有指望著月入萬元的從業者，亟待出臺的行業規則也許能給這股培訓熱滅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