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紅塵,可有真愛?
尤其在最是無情帝王家。
然而,也許有的吧。
不然,他一個常年馬上徵戰的鐵血君王,也不會吟出那一句: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更不會,以「關雎」之名,命名她居住的宮殿。
那宮殿,與皇后居住的清寧宮一模一樣,只是臺基稍低一些而已。
01 終於等到她
她姓博爾濟吉特氏,名海蘭珠。
嫁給皇太極的時候,她已經26歲了,據說,她還有過一段婚姻。
在那個時代,大齡、二婚,還能嫁入皇室,那可是少有的特例呵。
要知道,在她之前,她的兩位親人,一個是她的姑姑哲哲,另一個是她的妹妹布木布泰,也就是後來的孝莊大玉兒,她們嫁給皇太極的時候,只有十三或十五歲。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妖」,也許就是愛。
有史學家認為,海蘭珠嫁給皇太極,是因為哲哲和大玉兒都沒有生下兒子,博爾濟吉特氏家族,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才這麼做的。
但仔細一想,家族中難道沒有其她更年輕,更美貌的女孩子了嗎?那樣的女孩,不是更容易得寵,更容易懷上龍嗣嗎?
那麼,更令人信服的理由應該是,他早就愛上她了。
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愛而不得。
得不到,才會讓一向理性的男人,充滿了感性。
1633年4月,哲哲的母親科爾沁大妃,攜同布木布泰的母親科爾沁次妃,來盛京(今遼寧瀋陽)朝見皇太極,皇太極以最高規格接待。
1634年,海蘭珠在兄長吳克善的護送下,來到盛京,與皇太極完婚。當時,皇太極剛剛收降察哈爾林丹汗的部眾回朝不久,於是將海蘭珠的到來,與出徵凱旋一同舉辦慶典,給了她無上的殊榮。
1634年4月,皇太極在盛京稱帝,立國號為「清」,立哲哲為皇后,海蘭珠為關雎宮東宮宸妃,布木布泰為永福宮次西宮莊妃。海蘭珠位份排在先入宮九年的妹妹之前,僅次於哲哲,為妃嬪之首。
何況,在她到來之前,皇太極就已經為她準備了新的宮殿,規制和皇后宮殿一模一樣,只是臺基稍矮一些,並且親自命名為「關雎宮」,取自詩經中的《關關雎鳩》。
至此,皇太極多年的愛而不得,終於得到了些許的釋放,此後,他更是幾乎全身心撲在了海蘭珠身上。
02 天作之合
一個女子再美貌,要想在後宮長期固寵,似乎也很難。
但海蘭珠,好像輕易得到了。
對哲哲,皇太極多敬重,因為她統領後宮,總要有氣度,有威嚴。
對年輕的布木布泰,皇太極是喜歡的,但她太聰明,難免強勢。
何況,她們都更重視家族的重任,就沒法讓自己,全心全意成為皇太極的女人。
海蘭珠好像不一樣。
史書說她文靜嫻淑,秀麗嫵媚,個子嬌小,聲音甜軟。
這樣的女子,是個男人都想保護。
也許海蘭珠贏就贏在這裡,她讓皇太極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而不只是一個帝王。
做帝王,對皇太極來說,從不稀罕,他稀罕的,反而是做個男人。
如果這個需求得到了滿足,那他當然就淪陷了。
海蘭珠似乎沒那麼在意,自己是博爾濟吉特家族的女人。
她以他為天。
她小鳥依人。
她輕言細語。
她眉眼嬌羞。
她需要他。
他離開,她便失去了主心骨。
這樣的女子,叫他怎麼寵才夠呢?
1637年7月,海蘭珠生下兒子,是皇太極的第八子。
皇太極欣喜若狂,大赦天下,理由是:
今蒙天眷,關雎宮宸妃誕育皇嗣。
他把這小嬰兒稱為皇嗣,那就意味著,他有意立這個孩子為皇太子。
此前的七個孩子,都沒有得到這樣的殊榮。那時他的長子豪格已經30歲,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大清的核心人物之一,但是他從來沒有表示過,要讓豪格繼承皇位。
對海蘭珠的恩寵,可見一斑。
只可惜,月滿,剛虧。
03 黃泉再見
1638年正月,還不滿一歲的皇八子夭折,《內國史院滿文檔案》記載:
崇德三年正月二十八日,關雎宮宸妃所生子,誕生七月染疾,至正月二十八日薨。
海蘭珠悲痛欲絕,縱然有皇太極的百般安撫,也無法消除她心裡的悲傷,不久就身染重病。
縱然他擁有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也醫治不好她。
1641年9月,皇太極御駕親徵,準備攻打明朝的軍事重鎮錦州,宮中卻突然傳來消息,海蘭珠病重。
皇太極思慮再三,還是準備起駕回朝,他日夜兼程,在到達盛京城外時,卻傳來了海蘭珠逝世的消息。他猶如五雷轟頂,直接撲進了關雎宮。
斯人已去,他抱著她逐漸冰冷的身體,嚎啕大哭,幾次暈死過去。葬禮前所未有的隆重,他給她的諡號,「敏惠恭和元妃」,也傾注了他的心意。
這樣還不夠,他常常去她的墓地祭祀,每次都痛哭不已。
宸妃之喪,被視為國喪。1642年的元旦大典,舉國禁止慶祝。撞在槍口上的郡王阿達禮,輔國公扎哈納,因為喪期作樂,被剝奪了爵位。
常常思念痛哭的皇太極,身體每況愈下。臣子們請他去蒲河射獵,藉以解悶,但他在路過宸妃墓時,又繞道前往哭祭一番。
身體自然就更差了。他不無自責地說道:
「太祖崩時,未嘗由此,天之生朕,豈為一夫人哉。」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清太祖死的時候,我都沒這麼悲痛,現在卻為了一個女人這樣,真是太失態了。
自責歸自責,可思念,哪能說壓就壓得住呢?
他一如既往。
利用一切機會,去祭奠她。
為伊消得人憔悴。
1643年8月9日夜,皇太極處理完政務,回到清寧宮小憩,端坐而崩。
距海蘭珠逝世,不過兩年。
史書記載他無疾而終,年僅52歲。
他駕崩以後,葬入昭陵,海蘭珠也被遷葬到昭陵。
他們終於又在另一個世界相見。
海蘭珠26歲入宮,33歲離世,婚姻只有短短的7年,卻贏得了鐵血君王最大的愛戀。
婦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