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弗英語突然倒閉，機構在校宣傳成為學校管理盲區
採 | 無盡夏 壽喜燒 驛者
文 | 無盡夏
編 | 壽喜燒 不覺
編者按
2020年2月18日，有數名在「百弗」校外英語機構進行培訓的學生向四川大學（以下簡稱「川大」）、西南財經大學（以下簡稱「財大」）表白牆投稿，投稿人均表示自己在上午9時左右被排課老師告知機構破產倒閉，剩餘課時費無法退回，只能轉至「牛學教育」，一對一課時全部變成小班教學。2月22日，「牛學教育」宣布不再為百弗學員免費提供課程。2月23日，百弗英語最大控股人熊淑儀回復成都商報，表示自己從未失聯逃避責任，正積極尋求解決方案。但截止到發稿日期，百弗英語一直未公開發布任何回應。
註：學生向四川大學表白牆投稿求助公司信息漏洞百出，相關負責人無處找尋百弗英語成立於2009年，在全國北京、重慶、西安、成都等十一個城市設立三十五個校區，其中排名前三是重慶十個校區，成都五個校區，西安四個校區。財大維權群裡的學生提供信息稱，目前成都地區每個校區都至少有學員200名以上。
通常情況下，大型連鎖機構會以一個大集團的形式註冊，各分公司在註冊登記時會被歸為該集團旗下的成員，但百弗英語在註冊公司時，卻顯示為各校區單獨註冊。僅在成都地區，百弗英語就註冊有「成都市百弗教育諮詢有限公司」、「成都市百百弗教育諮詢有限公司」、「成都百弗弗教育諮詢有限公司」等多家獨立公司，所謂的百弗英語溫江校區實則為成都市百百弗教育諮詢有限公司。同樣的，牛學教育在註冊時也採用了各校區單獨註冊的方式，僅成都就有「成都市學牛牛教育諮詢有限公司」、「成都牛牛學教育諮詢有限公司」與「成都牛學優培教育諮詢有限公司」三家獨立公司。
專業人士稱，法律條款並無明文規定單獨註冊不合法，商家鑽空子目的即是在公司面對危機時，可分擔風險，便於外逃。
公司可以設立分公司。設立分公司，應當向公司登記機關申請登記，領取營業執照。分公司不具有法人資格，其民事責任由公司承擔。
公司可以設立子公司，子公司具有法人資格，依法獨立承擔民事責任。
《公司法》第十四條
全國企業信息系統網站上顯示，百弗英語所有公司的最大控股人均為熊淑儀，該人同時還在全國各地多家與「百弗」有關的公司掌握最大控股權。
自2016年起，百弗各公司因為稅務、商業賄賂不正當競爭糾紛、民間借貸糾紛等原因共接受處罰共計12項。
註：百弗英語最大股東熊淑儀部分企業註：牛學教育2020年2月22日官方發布的聲明學生：「一次性購買萬元課時，機構突然倒閉造成財務負擔。」
財大本科2018級學生王佳雪稱，她在百弗英語溫江校區報名購買課程，共20節託福基礎課程、60節託福強化課程、15節GRE課程，學費共計50260元，目前只上了17節託福基礎課程。百弗英語曾在財大校園內擺攤宣傳，她和老師溝通並親自去培訓現場試聽後，認可該機構提供的教學方式，教學環境也符合期待，於是與父母略作商議便繳費報名，並一次性付清全部費用。事發後，王佳雪加入財大學生維權群，希望與受害同學聯合起來，共同推動維權進程。她說，現在的最低要求是有課上。「我不是一個很激進的人，許多學員盲目遷怒老師的行為確實不理智。我堅持一個觀點：無論公司出了什麼問題也應該給消費者一個誠懇的答覆。希望校區可以找到合適的下家接手，保證我一對一的課程可以繼續上。」
註：報名繳費時學員與機構籤訂合同張仲語是財大維權群的群主，也在百弗英語溫江校區上課。她一共購買40節成人口語課程和10節雅思課程，到事發時，僅上了兩節成人口語課。一節課時學費為468元，課程費用共計22100元。張仲語家處農村，學費幾乎為其母一整年的收入。迫於經濟壓力，她選擇貸款，分期支付學費。「我在一個名為『百度有錢花』的app貸款，每月扣款1440元，直到合同結束。」
她說其實在上課時，就感覺很不好。老師資歷不夠，一小時的課程老師最多講55分鐘就下課了。「上完兩節課我就哭了，跟校長方說先停課一段時間。當時沒想到還有退費這個選項，不然我早退了。」現在，即使百弗公司倒閉，app每月仍在繼續扣款。張仲語希望能停止還款，退還剩餘學費。
註：張仲語與百弗英語籤訂的貸款分期付合同註：百弗方提供的轉讓學員的合同百弗機構入校宣傳，青廣擺攤宣傳成為監管盲區「財大安全管理比較嚴格，我們平時進門都很嚴，他們既然能進學校宣傳，肯定不是隨便的機構。」根據王佳雪和張仲語的情況，選擇百弗英語很大程度上是出於對學校的信任，未多加考慮便報名繳費。無獨有偶，川大也有學生反映，正由於在青春廣場看到百弗英語的宣傳，誤以為該機構經過了學校的嚴格審核，所以他們才會如此輕易選擇該機構。
註：學生反映因為相信學校所以選擇相信機構川大社團聯前主席向某指出，如果外來商戶想通過正規程序進入學校進行宣傳只有三種途徑：第一種是通過贊助的形式與社團合辦活動，需要經過社團、負責老師及學院同意，多適用於臨時性活動，只為籌集該此活動所需資金，對於贊助商並沒有嚴格的篩選條件，對接人通常會找行業排名靠前的，或負責人自己熟悉的機構。
第二種是聯繫學生會團委，各學院的迎新晚會等每年舉辦的大型活動大多採取此方式，此類贊助商多為長期合作關係，首次手續合規後每年不會再有過多審查。
第三種是可以直接找老師對接，常見的如舉行講座等。由負責老師全權把關，審核最為嚴格。
但此三種流程都基於商家與學生組織有合作關係，無論如何商家都無權自立攤位進行宣傳。
根據四川大學江安校區青春廣場對學生活動審批流程的規定，青春廣場舉辦所有活動都要先通過校團委審核，再在保衛處審核備案。線上審批流程一共有至少三個環節（可見下表），審核對象包括校學生會各部門、院學生會各部門、社團和俱樂部等所有學生組織。但某校團委負責人表示純商業性質的宣傳行為審核並不在校團委負責範圍內。
據記者調查發現，目前根據川大的相關規章制度，對於校內環境維護、設施管理負有職責的主要包括保衛處、學工部以及後勤管理處等。記者調查發現，無法在學校明確規章制度中找到對於青春廣場商業行為擺攤的管理條例。
上述三個機構中，保衛處主要負責校內攤點的監管，其官網列出的工作職責第十條顯示，保衛處應做好校內重點人口管控，調查和處理校內治安、民事糾紛；同時應整治違規攤點、人力三輪車運營等校園秩序，推進校園及周邊社會治安綜合治理。
電話聯繫保衛處後，保衛處反映「我們確實有在管理，但學工部也在管。」
在學工部（校黨委學生工作處武裝部）官網列出的職責裡，管理科需負責管理學生工作基本信息，負責學生工作制度管理、管理規範的建立與完善。記者聯繫學工部網站首頁所留電話進行諮詢時對方卻表示：「一般來講我們都是要有官方的指示才可以去開展這種活動。一般不可能會有私自的情況，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最後，學工部值班人員表示「現在只有值班人員在，負責人都沒上班，開學再說吧。」
作為學工部同等級、直接歸屬學校的非教學任務集中管理機構，四川大學後勤管理處規章制度中，僅對校內經營性商鋪制定有具體的監管條例。而對諸如青春廣場上擺攤宣傳的商家，學校亦無相應管理規定。
某位因校內宣傳報名的學生知道相關情況後表示：「學校的管理體系應該更健全，這種事情出多了，學生鬧起來，學校難脫干係。」
註：四川大學江安校區青春廣場學生活動審批流程學生對於學校無明確管理制度的反映專業人士建議：「學生應團結起來，以『合同詐騙罪』起訴該公司。」
常識記者就此事相關情況詢問了四川大學訴訟法學教研室的韓旭教授。
韓教授表示，在本事件中，僅是百弗英語時代校區，即成都市百弗教育諮詢有限公司，被騙學員就有三百多人，目前已統計損失金額高達200萬以上。該公司的行為已構成合同詐騙罪。合同詐騙罪是指以非法佔有為目的，在籤訂、履行合同過程中，採取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等欺騙手段，騙取對方當事人的財物，數額較大的行為。
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章第七十七條規定，需當事人協商一致，才可以變更合同規定。也就是說，百弗英語方提出的合同轉讓必須經由學生同意。學生不同意，可以拒絕籤訂轉讓合同，並要求解除原有合同。他認可學生拒絕籤訂轉讓合同的行為，指出此舉能更便於日後起訴百弗公司。
為儘快抓獲攜款外逃的公司高管，韓教授建議維權學生分為若干小組，每日去派出所報案，帶上事實經過敘述，附上相關合同與媒體材料，要求派出所儘快立案。藉助公權力，監聽、定位涉案人員，用公安的力量儘快引渡或抓獲犯罪嫌疑人。
此外，韓教授提醒廣大同學，籤訂合同時一定要認真閱讀有關內容。尤其應仔細閱讀雙方的權利、義務，知曉違約條款，並檢查所蓋公章。本事件中，在所謂的百弗英語溫江校區籤訂的合同裡，公章實則為「成都市百百弗教育諮詢有限公司」，與宣傳中所稱的「百弗英語」不符。學生應及時對此情況作出質疑。
截至到發稿時，維權學生已向各自所在區域公安機關報案，亦向溫江教育局、成都市消費者協會求助，政府也獲悉該事件，目前正在調查中。
（文中王佳雪、張仲語均為化名）
原標題：《百弗英語突然倒閉，機構在校宣傳成為學校管理盲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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