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最忙的地方該是理髮店,解放日報·上觀記者,拜訪了魔都三家風格迥異的理髮店,拍下了理髮師們應對年關的鏡頭,也聽了不少他們的心裡話。
80後的張偉是一家預約制理髮店的髮型師,晚上9點他坐在店裡的休息室吃著外賣晚餐,一臉疲憊,做這一行十多年了,張偉說自己老了。對於自己的頭勢不清爽,他是這樣解釋的:「有客人說,一般剪頭髮比較貴的、或者比較厲害的髮型師,通常自己頭髮比較亂。」
聽說大年夜晚上10點下班,張偉自言自語「不會吧」,又去問了一下,確定是下午4點。「如果這時還有客人,剪剪頭、吹吹頭髮沒有關係,如果燙染的話可能不行,大年夜麼,一年忙到頭了,總歸想與家人吃吃飯喝喝酒,團圓一下。」他覺得,4點還是晚了,大年夜最好不要上班!「年夜飯做不了,只能負責吃了。」
Allen說,這輪值牌忙得好久沒翻了。
拆個染色膏也是費時間的。
提供給客人的儲物箱幾乎全滿了。
店裡各髮型師的座位不固定,一開門先給自己預約的客人搶位置,如果沒位置,就站在其他客人身後等,示意這個位置他訂了。張偉的同事Allen說:「人多的時候,客人都站著等,如果是燙髮,我們只有在通道間加些小椅子和鏡子。」農曆廿七、廿八、廿九超級忙,許多客人都是拖拖拖,到最後實在不行才來,「這個時候基本不約男客人了,沒時間剪頭髮,一個燙染的客人在位置上要坐5個小時,單單燙髮也要3個小時,昨天一個客人等了我3個多小時才燙上,加上做頭,賽過8小時上班時間。」當然,髮型師也會見縫插針合理安排,最多可以同時服務5、6個客人,平時21點下班,而這三天肯定要熬到凌晨2點。
髮型師一邊回著客人的預約微信,一邊搶位。
通道間臨時加上小椅子和鏡子。
夜深了,看著一旁坐到椅子上的助理睡著了。張偉感嘆忙碌的日子,能賺錢肯定是越忙越好,但是在過年的時候,回家的想法會衝淡很多賺錢的欲望。
客人們坐在沙發上等候。
髮型師抽口電子菸提提神。
也是80後,王林香今年84歲了。51歲退休後,就拎著工具走街串巷理髮。「這個生意要看天吃飯,下雨沒有辦法只能在家搓搓麻將。」老太笑著說,麻將跟理髮沒得比,一個藏進袋袋,一個往外拿。
王林香的簡易剃頭攤。
街面有點不平,椅子用磚頭墊一下。
王林香的百寶箱,每天從彭浦新村趕去老地方擺攤。她在這個老地方出攤,已近20年。
過年前人多,一天多的話10來個人,剃頭刮鬍子。雖然來這裡的人不挑剔,但老太說:「我不是三腳貓,在這裡剃好以後,跟店裡一樣的質量。」王林香認為自己是個講究的人,「我自己的頭花錢叫人家剃。」
兒子女兒不肯學手藝,老太也不肯教,蠻苦的,以前要受氣的。雖然賺得不多,但過年發發壓歲錢足夠了。
王林香預備零錢找頭。
正月十五後,王林香再出攤,老顧客看到這面鏡子就知道她來了。
姜大元的「美美」美發廳即將動遷,這可能是他和家人最後一個忙碌的年關。沒有留戀,姜大元也把過年比成過關。
還沒有搬走的居民時不時來看看,想見縫插針。
姜大元說,上世紀70、80、90年代,剃頭師傅吃香,過年總要晚下班,特別是最後三天(從農曆廿八開始到除夕夜),肯定要延後兩三個小時。剃頭師傅就怕過年,人家是過年他們是過關。生意忙時吃飯時間都沒有,以前規矩大,飯碗剛剛拿上,如果有客人來了馬上放下。「兩點鐘吃午飯是家常便飯。」所以剃頭師傅最嚴重的職業病就是胃病。
那時候,年夜飯只有等到下班回去吃了,不過也是隨便扒兩口趕緊睡覺,第二天初一也還要加班。人家來家裡拜年了,他們還在床上睡覺。這三天很多人是等開門的,排隊的除了人,還有籃子和磚頭,開門後店裡就發牌子維持秩序。宋大姐是老顧客,爺爺奶奶和父母,一直到她幾代人都來這裡理髮,印象中過年前一直是賓客盈門。以前沒有女理髮師,來了總歸要等的。上午來,排到下午5點還不一定燙得到。接接絨線、撿撿菜、嘎嘎訕胡來消磨等的時光。
又有客人上門了。
客人們能做的只有等。
傳統燙髮的木頭夾子還保留著。
姜大元的兒媳婦人稱「妹妹」師傅,回頭客有浦東的,還有松江的,女客都是衝著她來的。「美美」美發廳還堅持傳統燙髮方式,木頭夾子燙好還要用大捲髮筒定型,燙一個頭不超過百元,過年也不漲價,來客紛紛要求姜大元找個門面繼續做下去。
要節約時間,客人自當傳遞手。
大號捲髮筒令人想起周星馳電影裡的「包租婆」。
這個頭燙得好不好,就看出了門別人問不問,哪裡燙的哪裡吹的,很多老顧客,過年還是離不開「美美」的。
不過,姜大元說,這幾年年味淡了,大年夜關門也是一年比一年早,倒是可以回家吃上年夜飯了,很滿足的。
攝影報導:蔣迪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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