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耳朵
來源 | 王耳朵先生（ID：huangezishiba）
上周，上海殺妻焚屍案開庭。
8個月前，3月20日，上海浦東新區泥城鎮，27歲的女孩劉娟（化名），被新婚不到3個月的丈夫嚴某傑（化名）殺害。
殺妻後，嚴某傑又用打火機點燃了女孩的臥室，想偽裝成火災，遮掩一切。
那是劉娟母親無法忘卻的殘忍畫面：
女兒被燒得面目全非，下半身基本沒有了，脖子上還插著一把水果刀。
被殺害的劉娟，是個非常懂事的好姑娘。
從小，她就是家人眼中的乖乖女。
她的世界很單純，在家人的期望中，照著軌跡讀書、工作、結婚。
從小學，她就知道乖乖念書，成績好，從不讓家人操心。
有次母親生病住院，還很年幼的劉娟，貼心地抱著她說：
「媽媽你回家就好好養病，不要為我操心，以後我保護你。」
到了中學，母親專門回家，全職陪女兒讀書，接送上學，提供後勤保障。
劉娟就一門心思學習，從上海知名大學畢業後，又進入浦東新區某小學當了老師。
平時上班、下班，兩點一線，朋友也大多是老師，周末偶爾朋友聚聚，生活圈子很簡單。
她的單純乖巧，讓家人感到欣慰。
同事也沒有一個不誇她的。
班裡的學生家長接孩子晚了，她就把學生帶到自己的辦公室，陪著等待兩三個小時。
家長來了，她才放心回家。
溫柔勤懇的她，多次榮獲教學獎項，還成為學校最年輕的年級組長。
2018年1月，經人介紹，劉娟認識了嚴某傑。
嚴某傑是個海歸，曾在英國留學。
對劉娟，他有著數不清的甜言蜜語。
會餵她吃水果，喊她「寶寶」，極盡溫柔。
劉娟的表姐說，表妹太單純了。
認識嚴某傑前，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結婚時連對方很多基本信息都不清楚。
「但只要對方對她好，她就不離不棄。」
其實劉娟也曾聽到關於嚴某傑「人品不好」的傳言。
可心思單純的她，聽信對方說的「保證改正」，選擇了包容。
2020年1月1日，婚禮舉行，劉娟以為往後餘生，一切順遂。
但她怎麼也想不到，有些人根本不會被善良所感化。
反而會拿著女人的善良，當作變本加厲的資本。
她不知道，嚴某傑留學，其實是高考沒考上，只能花錢出了國。
而且他根本都沒能畢業，混不下去才回的國。
回來後迷上了賭博，靠借高利貸度日。
在和劉娟結婚前，患有直腸癌晚期的父親，已經幫他還了近200萬的賭債。
新婚3個月，嚴某傑又欠下了125萬高利貸。
他沒錢還，於是打起了老婆手上彩禮的主意。
當時的劉娟，已經懷孕了。
因為是疫情期間，為了方便上網課，她回到娘家居住。
趁著嶽父嶽母不在，嚴某傑逼著妻子拿錢。
可善良的劉娟，早就想好這筆錢要用來留給嚴某傑的父親做醫藥費。
她擔憂著丈夫家人的病，丈夫卻想要她的命。
他掏出一把刀，徑直刺向了妻子的脖子。
3刀，沒有一絲猶豫。
劉娟和肚子裡的孩子一起，死在了新婚丈夫的手上。
嚴某傑又拎來一桶汽油，澆在了劉娟身上，點燃了整個房間。
殺妻焚屍後的他，第一件事，就是拿走了房子裡的幾千塊錢，回到車上數錢......
令人膽寒的是，在監獄裡，嚴某傑冰冷地說他沒有任何想法。
「我現在就想等槍斃，死就死。」
這樣的一個人渣，死，真的是便宜他了。
可劉娟又有什麼錯？
她優秀得體，單純溫柔，一生未做壞事，為何會這樣?
為何會這樣？
或許從每一個，自幼就被教導要聽話、要懂事的小女孩身上，都能找到答案。
5歲那年，女孩趴在櫥窗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洋娃娃。
她輕輕拽了拽媽媽的衣角，仰頭問：
「媽媽，我可以帶它回家嗎？」
媽媽厲聲說「不行」，一把拉過女孩的手往前走。
女孩的腳步被拉得磕磕絆絆，差點摔倒。
她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媽媽生氣了，甩開她的手：
「不聽話是吧？不聽話，我就不要你了。」
「你不乖媽媽就走了，你自己在這哭吧！」
女孩一聽，猛得噤聲，使勁擦了擦眼淚，小手緊緊牽住媽媽。
媽媽這才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乖，我們回家。」
從那以後，女孩小小的心裡被種下一顆種子：
只有聽話才會被愛，否則就會被拋棄。
後來有天，外婆帶著她和表弟出去玩。
表弟哭鬧著非要買一個糖葫蘆，外婆無奈地掏錢。
當女孩被問起要不要時，她想了幾秒鐘，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於是，表弟如願以償得到了那串糖葫蘆，她只得到外婆的一句誇獎：「你看姐姐多乖」。
女孩臉上甜甜地笑著，心裡知道，不是不想要，是不敢要。
比起想要的東西，她更怕的，是讓大人失望。
10歲那年，女孩被後座的男同學欺負。
好動的男生，上課不停地扯她辮子，朝她後背扔紙團。
她急了，扭過頭去，一管鋼筆水直直噴到男生的衣服上。
男生哭著嚷嚷，向老師告黑狀。
老師找來了家長，辦公室裡，女孩低著頭挨訓。
老師說：「人家男孩子皮就算了，你一個女生，怎麼也這麼不懂事呢？」
爸媽說：「我們工作這麼忙，你不能像別的女孩一樣讓大人省省心嗎？」
女孩張了張嘴，滿肚子的委屈，一句也說不出來。
她只好更認真地學習。
作業本、試卷上寫滿了工工整整的字，每個學期都被評為「三好學生」。
老師當著全班的面誇她：你們都像她這麼乖就好了。
後座的男生再怎麼欺負她，她都默默忍著，一言不發。
爸媽再也沒被請去過學校，笑著說：我們家女兒越來越聽話了。
女孩也很開心。
只要能得到大家的認可，一點小委屈、小情緒，忍一忍也就過去啦。
讓老師放心，讓爸媽省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嗎？
18歲那年，女孩第一次有自己做選擇的機會：
高考填志願。
她從小就嚮往都市白領踩著高跟鞋，進出高檔寫字樓的生活。
要是報了金融專業，以後說不定能有機會去大公司、外企上班呢。
可家人討論了幾天，一致決定讓她報師範專業。
女孩說了句不喜歡當老師，爸爸立刻給她堵了回來：
「你懂什麼，女孩子當老師多好，有寒暑假，工作穩定，學校環境又單純。」
她努力為自己爭取，可爸爸板起臉來：
「要麼當老師，要麼以後考個公務員，不然你哪有時間照顧家庭，教育小孩？連嫁人都不好嫁的知不知道。」
女孩還是不願意，爸爸發起了火：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
女孩愣了。
任性，這對於她來說這一項多麼嚴重的罪名。
這意味著她出格了、叛逆了，意味著她不再是個好孩子，讓所有人都失望了。
而她，怎麼能是這樣的呢？
她點點頭，答應了家人的決定。
爸爸滿意地笑了：「這才是我的乖女兒。」
24歲那年，女孩大學畢業，已經當了2年的小學老師。
爸媽很放心。
女兒下了班就回家，幫著做做家務，不會結交不三不四的朋友，更不會玩到半夜才回來。
心裡唯一的疙瘩，是女兒都20好幾了，還沒對象。
所有人都像約好了似的開始勸她。
爸媽說：你有了歸宿，我們心裡才踏實。
親戚說：老大不小了，到了什麼年紀，就該做什麼事。
朋友也說：這也算了卻二老的一樁心願，別老讓他們操心。
女孩疑惑了。
她一直很聽話，不早戀，不亂交朋友。
怎麼一下子又被催著結婚了呢？
但她還是順從地接受了相親的安排。
對方是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男生，家境不錯，似乎葉門當戶對。
爸媽很滿意，親戚很認同，朋友們也都說不錯。
至於自己呢？
其實她並不了解男生的性格、生活習慣、人品，還有過去的一切經歷。
嗯......不過也沒那麼重要啦。
畢竟大家都覺得我們很適合呢。
婚禮那天，爸媽端著酒杯，被人們的「恭喜恭喜」聲包圍著，笑得特別幸福。
女孩也笑了，慶幸自己做了對的選擇。
能讓爸媽不再為自己的事煩心，還這麼有面子，有什麼比這更知足的呢？
27歲那年，女孩仔細經營著自己的婚後生活。
一邊努力做好學校的工作，一邊用心打點著家中的一切。
除了工作和家庭，她幾乎沒有其他的生活重心。
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只有足夠溫柔、賢惠，才值得被愛、被珍惜。
沒多久，她懷孕了。
女孩感到無比欣慰：這也許就是一個女人最完滿、最正確的人生了。
但枕邊的那個男人，卻漸漸露出了真面目。
女孩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丈夫，劣跡斑斑，永不悔改。
可是她能怎麼辦呢？
哪怕自己忍受不了和這樣的人生活，可為了父母，為了社會流言，為了肚子裡的小生命，忍辱負重也要維繫一個「完整的家」。
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自己的情緒，建立在別人的喜怒哀樂上。
但丈夫也習慣了索取。
那一天，他拿著尖刀走向了她。
她尖叫著，感到刀子一下接一下刺進自己身體裡。
當女孩倒在血泊中，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這一生我溫順懂事，從未做錯過什麼，為何會這樣？
這幾年，女性遇害案頻發。
南京女大學生失聯遇害案，上海殺妻藏屍案，浙江舞蹈老師被割喉案......
每一起，都觸目驚心。同時也應該讓我們反思：
為什麼渣男手中的犧牲品，多是聽話的乖女孩？
「你是女孩，要懂事一點。」
相信大多數姑娘對這話都不陌生。
你可以不夠聰明、不夠漂亮，但你不能不乖巧。
因為只有懂事，才會被喜歡，被誇贊。
可現實呢？
乖女孩的成長，常常是被「打碎了牙往肚裡咽」的苦澀壘成的。
喜歡的零食、玩具，從不敢開口主動要；
不喜歡的事，硬著頭皮做，因為怕別人會不開心；
被欺負了，懟回去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又吞下去，默默說句「沒事」......
到最後，習慣逆來順受，習慣將自己的喜好藏起來，迎合別人的需求。
更可怕的是，習慣以為全世界都像自己一樣簡單善良，習慣從不提防人心。
她們幾乎忘了怎麼保護自己。
這才是這些血淋淋的悲劇背後，最值得我們警醒的地方：
我們的教育，正在養出越來越多太過柔軟的乖女孩。
一次次在順從式的自我否定中成長，帶到感情裡，便是不自信、不敢做自己、太過輕信他人。
冷血麻木的渣男們，才有了可趁之機。
沒有遮蔽軟肋的鎧甲，怎麼能夠抵禦傷害？
懂事在別人眼裡不過只是「好惹」的代名詞，變成任人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所以，如果你有女兒，如果你身邊有女孩，請告訴她們：
你有「不乖」的權利。
不用因為要討好大人，就壓抑自己的喜歡和渴望；
不用因為別人的態度，決定自己今後要走的路；
不用為了滿足別人的期望，而匆忙走進婚姻；
更不用因為周圍人的眼光，而在一段失敗的感情中受盡折磨不敢脫身。
你可以自由地表達，自由地選擇，自由地愛。
你可以充滿溫柔，但只有一條：
千萬別那麼乖。
參考資料：南方都市報：《海歸男殺妻焚屍案：要錢還賭債被拒，刀殺新婚妻子》瀟湘晨報：《「上海殺妻焚屍案」將於11月19日開庭，家屬希望判兇手死刑》文中小女孩成長曆程純屬虛構，願天下女孩再不會經歷這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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