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正和島標準
如果你還覺得自己年輕,那今天這堂課很有可能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一課,不是因為我講得好,是因為這個主題重要,越早的臨在當下,越早找到自己的使命,你將越早的成為自己。
我們怎麼感知到自己的使命呢?我們可以間接感知它,即使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麼,只要我們相信使命的存在,它已經起作用了。
而找到使命的關鍵一步就是把當下自己做的事作為一種修行,保持此時、此地、此事的「臨在當下」狀態。
今天我們基本上都在時間的水平線上奔跑,追求更多更快。但幾乎很少有人告訴你,真正的力量不在未來,而在當下。「臨在當下」這四個字是一個重要的方法論,這絕不僅僅是一個技巧,而是一種革命性的改變。
*本文根據混沌大學2021開年大課內容整理而成,僅為完整內容的1/10
作 者:李善友
來 源:混沌大學
(ID:hundun-university)
授課老師| 李善友 混沌大學創辦人
想像力比知識更重要
混沌大學一以貫之的就是認知升級,大家都理解我們從一樓到四樓的隱喻,這是整個混沌大學的基礎框架,一樓是感性思維,二樓是理性思維,三樓是哲科思維,而四樓是理念世界。
如果用一個極簡公式來表達三樓的哲科思維,就是第一性原理加上純邏輯。第一性原理是你進行一切邏輯推理的起點,也就是元假設,你的元假設越深、越牢靠,你建立的大廈當然越高、越穩定。
但是,第一性原理本身不能靠邏輯推理出來,我稱之為「第一性原理黑洞」,這是整個哲科思維的最大問題。
所以,在紛繁複雜的世界裡,如果你能一下子找到「一」,就會有極大的確定性,這會對你的人生產生極大影響。
正如《教父》裡所說,
那些一秒鐘就看透事物本質的人,和花了一輩子都看不懂本質的人,註定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們換一門學科來講同樣的道理,愛因斯坦曾說,理論工作可以分為兩步,第一步是發現公理,第二步是從公理中出發,依靠純邏輯推出結論,然後愛因斯坦問:哪一步更難?
可能你立刻知道愛因斯坦講的是哲科思維的關鍵問題,他認為第二步「只要具有相當的勤奮和聰明,就一定能成功」,至於第一步,即找出所需要的公理,則具有完全不同的性質,沒有一般的方法。
也就是說,要找到「一」,其實靠的是「靈感」。
相傳阿基米德在浴缸裡泡澡時突然明白了如何來測量浮力,他興奮地跳起來,歡呼「尤裡卡!」(希臘語:我找到了)。「尤裡卡時刻」也成了通過靈感獲得重大發現的代名詞,描述的是你經過艱苦的準備之後,「一」突然來到了你腦海中。
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和廣義相對論的兩個「一」也都是這麼來的。
16歲的時候,愛因斯坦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如果用光的速度去追光,會發生什麼?思考了10年之後,在他26歲的某個陽光燦爛的下午,他和朋友去喝咖啡,閒聊時他突然頓悟:即使我用光的速度去追光,光對我依然保持光速,於是他得出「光速不變原理」,然後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晚上回到家,以「光速不變」為基石,用一個晚上就寫出了狹義相對論。在文章最後他說,感謝我的朋友,他在跟我喝咖啡時,我想到了這點。
大家可能會說,突然而來的靈感,跟平時腦子裡的很多念頭是什麼關係?很明顯,平時的念頭是飄搖不定的,而當靈感來到時,會有一種確定性,「就是它了」的感覺。
到現在為止,沒人知道為什麼光速不變,但當時愛因斯坦卻非常篤定地把光速不變拈出來。
所以愛因斯坦的傳記裡面說,那一刻好像有一個宇宙之光,穿越層層的太空和雲層,擊到愛因斯坦頭上,也點亮了我們這個時代。愛因斯坦也有一句名言說,想像力比知識更重要。
再舉一個案例,《禪與摩託車維修藝術》這本書裡提到了數學家、物理學家龐加萊,他遇到了跟愛因斯坦同樣的一個問題,他認為在科學中,提出假設第一重要,但是元假設怎麼來的呢?
他把自己發現福克斯函數的過程進行分析,他說有15天時間,他每天坐在工作檯上苦思冥想,沒有任何結果。然後有一天晚上,他一反常態喝了黑咖啡,睡不著覺,也無法正常思維,也許在大腦空白的那一瞬間,觀念成群結隊產生,他感到它們互相撞擊,有了穩定的組合。第二天早晨醒來,他只需要把那個結論寫下來就可以了。
他第二次有這種感覺,是在他離開居住地去旅行時。旅途中,他忘記了數學和推導,沉浸在美好的景色裡,大腦得到了充分休息。他記得有一刻,在他抬腿登上公共汽車的一剎那,觀念便跑向了他,他還沒來得及確認這個觀念,便產生了一種完美的確定感。
還有第三次,他在海邊散步時,那種確定性又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通常這種科學家的靈感,都會被絕大多數人解釋為天才的力量,所以當龐加萊把他的經歷講給別人聽的時候,他們認為龐加萊是天才,一般人做不到。
而龐加萊認為,用天才來解釋就太膚淺了。因為這就意味著,這是偶然的,是不可重複的。他不接受這樣的解釋,花了大量時間去研究他的靈感是如何來到的,得出一個結論:靈感不是思考得來的,是由潛意識自我做出來的。
他相信有一種比思維更高的意識狀態,而靈感來自於那種意識狀態。別人就追問他說,你這不就是虛無主義了嗎?龐加萊斬釘截鐵地說「No」,他認為,靈感看似突然來到,但卻有極強、極深厚的根基。
每個人都有過靈感流淌的狀態
有人可能會問,既然有靈感存在,我是不是就不需要做訓練了,躺在這等著它來不就完了?
並不是,靈感也需要你的艱苦訓練,你把自己的能力完全通透起來後,靈感才能經由你流淌出來,所以基礎訓練非常重要。但是僅憑基礎訓練,你可以成為高手,不能成為大宗師。
我們來看幾個大宗師的例子,先看繪畫領域。
《弓和禪》裡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好:「十年專注看竹的人,自己也會變成竹。然後,忘掉一切;然後,畫!」
有沒有聽說過草間彌生?她是日本國寶級藝術家,善於以「點」描繪世界,2017年她的總拍賣品578件,總計拍賣價格達到了1億美元,在當年世界所有女藝術家中排名第一。
14歲時,她就被認為患上了精神病,然後去美國學畫,回到日本後在精神病院裡住了50年,她非常有錢,把精神病院前面的樓買下來,作為自己的工作室,白天在裡面畫畫,晚上回到醫院,醫院就是她的家,護士就是她的家人,她身邊不能離開人,否則她就想自殺。
在我們看來,草間彌生就是一個不正常的人,然而,藝術拯救了她。在她70多歲時,她的一個系列作品畫了50多幅,但到了86歲時,她已經畫到了第420幅,每天工作八小時,保持了旺盛的創作力。
很多人認為草間彌生是個神經病,但也許恰恰是我們的內心不夠安靜,思想沒有縫隙,靈感才不能流淌出來。
以前我也不知道畢卡索畫的是什麼,更不懂為什麼這麼貴,後來看了很多畢卡索的電影和紀錄片,他的創作過程,居然跟草間彌生一樣,不是腦子裡想出來再畫的,而是他的筆能夠超越思維,自由地流淌,最後流淌成什麼就是什麼。
我們再次發現,似乎有某種跟思維完全不一樣的意識狀態,是真實存在的。
剛才無論是純理性的科學,還是純感性的繪畫,都表達了同樣的某種狀態,能讓我們相信,在思維之上,有一種更高級的意識狀態,我稱之為「覺性智慧」,而覺性智慧的用智狀態就是靈感流淌。
我們過去一直認為思維是最高級的狀態,但思維之上,居然還有一種意識狀態叫「覺性」,他們是什麼關係呢?
我想打一個比方,思想就像雲一樣,而覺性是雲背後的天空,當我們看不到太陽的時候,並不是太陽消失了,而是雲把太陽遮住了。當雲彩散開時,自然就能看到天空和太陽。
天空和太陽是一直存在的,我們看不到陽光奔灑下來,才是偶然狀態。所以,覺性智慧本自具足,是每個人都有的正常狀態。
那為什麼我們感受不到它呢?
它被我們的思維、情緒、潛意識等給遮蔽住了。如果我們能去除這些,就會看到覺性智慧,不是增加什麼,而是減少什麼。正是老子所說的「為學日益,為道日損, 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這個狀態。
這時,你就能跟所做的事情合一,也就是同頻共振,靈感就會流淌出來。
在《禪與摩託車維修藝術》這本書中,主人公在一所大學裡教修辭學,布置了一個題目,寫一篇500字的文章。
班裡有個女生才華平平,她想寫一篇關於美國的文章,寫不出來,向老師求教。老師說,題目太大了,你不要用500字寫美國,你可以用500字寫一下我們的城市。
那個學生還是沒寫出來,老師說你再縮小一點,把學校門口的街道寫出來。女學生還是愁眉苦臉,寫不出來。老師急了,讓她寫學校對面的歌劇院,女同學還是寫不出來。
老師實在太憤怒了,親自把她領到歌劇院對面,讓她從歌劇院正面牆壁左邊最下面的第一塊磚開始寫。
結果到了第二天,這個學生帶來的不是一篇500字的文章,而是一篇5000字的文章。
我有一種也許過分的評判,我認為,所有偉大的作品都不是作者寫出來的,而是經由作者流淌出來的,所有的努力和勤奮可以做出一流作品,但做不出超一流作品。
我非常喜歡《白鹿原》這本書,據說作者陳忠實把田小娥寫死的那個晚上,放聲大哭,就像活生生的一個人走掉一樣。
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就不一一列舉了。你平時看到任何個案時,可能覺得這是偶然現象,但如果把不同領域的例子一股腦拿出來,就會發現,有可能它是真的。
講到這裡,大家可能會有疑問,既然四樓的覺性智慧這麼偉大,我為什麼要追求從一樓到二樓、三樓、四樓,直接進入覺性智慧不就完了嗎?
覺性智慧需要經由我們的思維方式和知識體系表達出來,這個通道本身非常重要。
比如,王陽明就是用儒家的表達方式把禪宗表達為心學,在他那個時代,表述方式只有儒家的體系,他又反對朱熹的思想,不用朱熹的語言體系,後來用「致良知」來表達他的心學體系。
也就是說,學習了一樓到三樓的內容,就能用哲科思維來表達四樓的覺性智慧,覺性智慧能幫我們更好的解決哲科思維的「第一性原理黑洞」,洞見出「一」,覺性智慧是給哲科思維賦能。
靈感不是天才獨有的,而是人人本自具足。靈感流淌,也不是靈光乍現的偶然態,而是默認的正常態。去除思維的遮蔽,就能讓靈感,如泉水般流淌出來。
其實我們每個人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都有過靈感流淌的狀態,只是你沒有注意到而已。你可以仔細回想一下,最近的一次美好的體驗,是什麼樣的?
越能覺知自己靈感流淌的時刻,越能加深這種能力。
我們為什麼時常感到痛苦?
那如何才能進入到覺性智慧的狀態呢?
通往覺性的路有千萬條,對於你來說,只需在其中選擇一條最適合的就行,我覺得有一條路很通用,無論你去專業修行,還是在日常生活工作中都可以學習,這條路就是「臨在當下」。
什麼叫「當下」?這個詞看起來非常微不足道,而且被用濫了。我們一般認為它是個時間概念,事實它不是一個時間概念。
時間到底是什麼?聖奧古斯丁說過一句話,如果你不問我,我對時間了解得非常清楚,如果你問我時間是什麼,我卻回答不出來了。
時間真的存在嗎?你猛然一聽這個問題,肯定覺得不可思議。
科學研究有個基礎的方式叫經驗主義,認為只有建立在感知之上的經驗,才能構成知識。休謨是英國經驗主義的先驅,他說,我們只能感知每一個時刻發生的事,卻無法直接感知到時間本身。因此,時間並不存在。
這句話把大家驚呆了。
想想看,歷史學裡有很多大事記,某年某月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心裡會把這些點畫成一條線。但這條線我們能感受到嗎?它看不見,摸不著,什麼儀器也測量不到。
即便鐘錶上也不是真實的時間。我們把地球繞太陽一周定義為一年,地球自轉一周定義為一天,大家根據這個約定了時間,並且做成鐘錶,也就是說,鐘錶裡的時間只是地球運動的標識,不是真實的存在。
可是我們卻以為有一個時間存在,那是我們的心理時間,康德稱之為「先天直觀形式」,意思是時間客觀不存在,是內置到我們心中的。
所以《新世界》這本書裡說,到處都有時間確實存在的間接證據。比如,你見到小時候的髮小變得很蒼老,你感嘆時間是把殺豬刀,認為是時間讓他發生了變化。但你找不到任何時間存在的直接證據,你從未經歷過時間本身。
我們繼續反思,時間是由什麼組成的呢?過去、現在和未來。
這三者中,哪個是真實存在的?哪個只是幻想?
所謂過去只是我們的回憶,今天你已經不能直接感受過去了,你可以直接感受的是對過去的回憶。
我再繼續追問,對過去的回憶發生在什麼時候?
答案是:此時此刻。
同樣的道理,未來的本質是期望。
而期望也發生在:此時此刻。
所以,對你而言,不但時間不存在,過去和未來也同樣無法把握,我們唯一能直接感知到的就是當下。
但是,在我們心中,都把過去和未來看得很重,恰恰沒有當下。
我們通常用自己過去的回憶來定義現在的我是誰,然後在這裡面層層累加。
一是自己的各種信念系統,二是自己的潛意識,三是周圍群體的集體潛意識,從這些合起來的標籤中才能知道「我是誰」,我們認為過去的回憶能幫我們找到身份認同,活出自己來。
但事實恰恰相反,我們最大的痛苦其實就是回憶。
你相信的一些群體信念,能用我們在哲學思維中學習的批判性思維清除掉,但你過去回憶中的一些痛苦、悲傷和不敢面對的東西,不容易被清除。我們會很自然地把它們放到一個黑盒子裡,自認為心理梳理完了,它們不再對我們構成傷害了。
其實不然,所謂原生家庭傷害或者童年的傷害,只是被我們壓到潛意識裡去了。而一個令人悲傷的事實是,我們顯意識裡面的意念其實作用不大,真正決定我們的其實是我們潛意識裡的東西。
有一句話說的很好:一個忘掉過去的人,命中注定會不斷重複過去。如果我們對過去放在黑盒子裡的東西沒有處理好,你將不斷重複這樣的悲傷。
就像我們經常看到有人在公司裡說他的老闆是傻子,然後幹不下去,你會發現他到任何公司總會遇到傻子老闆。
所以,我們原以為對過去的回憶定義了我是誰,找到了一個根基,但過去對自我的回憶,對群體的回憶,對家庭的回憶等恰恰禁錮了我們,這是非常糟糕的。
除了過去,我們在過得不如意時還會轉向一個方向,那就是未來。比如,認為我雖然現在沒什麼能力,沒什麼錢,但未來一定會功成名就的,讓所有拋棄我的人後悔去吧。
我們把自我的幸福、快樂、成功全部寄托在實現未來的某個目標,但這也是痛苦之源。
各位想想是不是這樣?我們以前一直認為最重要的是高三,認為考上好大學就幸福了;但上大學後發現,大城市如此繁華,但沒錢,認為工作賺錢了就會幸福;工作後卻遇到一個糟糕的老闆,覺得當了老闆,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就會幸福了,所以就去創業;創業後發現,原來比打工還苦,等到公司上市就幸福了。
中國現在的上市公司越來越多,但有幾個上市公司的老闆是幸福的?
某著名上市公司老闆曾在一次講話中說:「在座各位誰能做到工作和生活平衡,你舉個手,我喊你大爺。」
沒人舉手,每個人都被公司綁架了,又開始想:什麼時候把公司賣掉,我就幸福了......
未來的本質是站在當下對未來的投射。時間的箭頭永遠指向未來,如果我們把未來當做「一」,就永遠無法享受人生。因為你一旦實現了一個目標,就又得有未來的目標。
所以每個人本質上都像是一頭驢——主人為了讓驢拉磨,在它前面放一個胡蘿蔔,驢拼命追胡蘿蔔,不斷轉向,卻永遠都追不上。
過去是個包袱,未來是根得不到的胡蘿蔔,時間的三要素裡似乎只有現在能夠把握,但現在真的存在嗎?好像真的存在,但我們提到現在的時候,它又過去了。
如果我們活在時間之上,註定很悲催。《金剛經》裡面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似乎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我們該心安何處?
我們能做的就是從虛幻的時間中逃逸出來,其實時間之間有條縫,叫「當下」。
我們能接觸到的現實,只有當下
時間之間有條縫,估計各位可能對這個說法很陌生。愛因斯坦說,時間是光速的函數。如果我們想搞明白時間,得先明白光是怎麼運動的。
光運動時並不是每個空間都經過,它其實是從一個地方消失,到另一個地方重新出現,可以看成「跳著走」,中間極小的時間裡是沒有光的,這段時間可能只有10的42次方分之一秒,也有人說是10的28次方分之一秒。
而當下是極微小的光和光之間的那條縫,但是無限小等於無限大,如果我們從這個縫切下去,就能連接上源頭。也就是說,當下不是時間,而是時間和時間之間那條縫。
《禪與摩託車維修藝術》中的一段話特別棒:在你看到一棵樹之後,你才意識到你看到了一棵樹。在你「看到」的一剎那以及「意識」到的一剎那之間,有一小段時間。
這段時間就是當下。
我們換個極大的尺度來理解,你晚上看星星。你此刻看到的星星並不是現在的,而可能是幾億、幾十億,甚至上百億年之前的星星,已經都是過去了。
無限小也一樣,我們看到一個事物一剎那之後,才形成對這個事物的意識。
在一剎那的當下,我們是在體驗事物,之後才形成意識,意識相當於為看到的事物拍了張相片,而且這張相片不是一剎那時候的相片,而是一剎那之前的相片,是過去了。
所以,我們能接觸到的現實,只有一剎那的當下。
如果我們能把過去放下,把未來放下,就會從此時、此地、此事中鑽一條縫進去,只要你保持這個狀態,有一天就會突然擊穿閾值,進入到自己的覺性智慧空間裡邊去了。
講到這裡,很多同學可能會有困惑:如果我總是做此時、此地、此事的小事情,我一生會不會碌碌無為?
假如用一個數學公式來表達臨在當下,那就是分形學裡的「ZZ+C」,帶入一個「Z」,得到一個新的「Z」,循環反覆,臨在當下就是「」這個符號,不是結果,是過程。
而要想這個公式能運行,最初一定要有個Z0,然後才能持續迭代。我們絕大多數人都在仰望星空,但是沒有Z0這一步,就不會持續迭代下去。所以世界上根本沒有小事情,區別在於你做事情的狀態。
聽說過特蕾莎修女吧?她剛從修道院出來時,自己連吃住都是問題,卻要去幫助貧民窟裡的貧民。她事業的Z0是開辦一所小學校,把自己全部的力量專注在此時、此地、此事上,先把這一件事擊穿了,此後才有了她一生偉大事業。
後來她想在加爾各答開一個臨終者救護中心,當時正好是印度和巴基斯坦分裂戰爭,加爾各達湧進幾十萬難民,加上疾病流行,這裡成了人間地獄。幾乎所有人的心都麻木了,可她卻想建一個救護中心。
當地官員問她,你想幹嘛?加爾各答有百萬病患你救得過來嗎?你救一兩個人有什麼用呢?
我想經常會有人用這樣的話來質疑我們,或者我們這樣去質疑別人。但特蕾莎修女說了一句極其偉大的話。
她說:哪裡有100萬?我只看到當下這一個人。我陪伴他,幫他擦擦身,陪他最後說說話。
我們一生有時會偶然遇到跟我們相關的人,當你眼裡有人的時候,就可以跟對方產生真正的連接,但如果眼中的人變成了數字,就會疊加一層障礙,再也沒法跟這個人連接了。
創業也一樣,很多創業者懷著美好的初心開始創業,但創業是種商業行為,建構在時間和數字之上。你為了融資,為了成功,需要給自己定下KPI,而KPI往往用數字表達,慢慢就被商業裡的數字層層蒙蔽,當下就沒有了。
在混沌大學,我對類似「我們要幫全國100萬創業者」這樣的口號非常反感,其實沒有100萬,只有此時此刻跟我在一起的人。無論什麼時候,一個同學就是一個同學,10個同學就是10個同學,他們就在眼前,這就是當下。
臨在當下能幫你把一件事做到極致
在你的生活裡,如果去掉睡覺的時間,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用在工作上了,我們該如何在工作中踐行「臨在當下」呢?
稻盛和夫講的一句話特別棒:「工作就是修行,如果你用超越的視野來看待工作,工作就是修行。」
與其把工作跟你的生活二分,不如打破二元對立,把它當做你修行的路。
一個手藝人如果心態上能達到「臨在當下」這種高貴意識,就可以把自己做的商品、產品變成一種藝術作品。
所以,我給各位三條建議,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第一,一次只做一件事。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總希望在最快的時間內做更多的事情,甚至有一種訓練叫「多線程運作訓練」,專門教你同時做多種事,居然成了一門學問,以為這樣才有效率,其實極傻。
除此之外,我們今天的閒暇時間也被手機填滿了,大家想一下,你睡覺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早晨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空閒時候你在幹什麼?
你心裡想,我就刷5分鐘手機,結果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過去了,刷的過程中又非常後悔,可就是停不下來,仿佛如果不刷微信、頭條、抖音等,自己就會被拋棄。
比如今天你一段時間不刷微信,回頭打開微信,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你甚至會有些失落,認為沒人找就顯得自己不重要。如果別人不騷擾,我們已經不適應了。
我們所有的縫都被填滿了,智慧怎麼能出來呢?我建議你刪掉所有上癮的APP,一次只全力做好一件事,這是一種什麼狀態呢?
就是一種「No Mind」的狀態。
講一個故事,有位禪師開悟了,小和尚就問禪師說,你開悟前和開悟後有什麼區別?禪師說,我開悟前砍柴、擔水,開悟後砍柴、擔水。小和尚接著問,那不是一樣的嗎,怎麼能叫開悟?
禪師回答說:我開悟前砍柴的時候想著擔水,擔水的時候想著砍柴,我開悟後,砍柴的時候想著砍柴,擔水的時候想著擔水。
你要集中於此時、此地、此事,忘掉過去,忘掉未來,怕的就是你在工作的時候,想著通過這份工作賺一筆錢,然後退休去享受生活。工作時心在別的地方,既做不好工作,又不是修行的狀態。
第二,事情本身就是目的。
通常我們不會把自己做的那件事當作目的。比如,學習一門課是為了用到工作上,你做的任何事都是「for something else」,這就不能很好地把握當下。
所以,回到你做的事情上來,把它當做目的。當你做的事情本身就是目的的時候,時間指向未來的箭頭就被切斷了。
第三,愛上你做的事。
愛上你做的事情之後,你就跟這件事合二為一了。打破了二元對立,這樣,你創造的作品就會有靈魂。
我舉賈伯斯的例子,賈伯斯不僅自己跟作品合一,他甚至讓他的作品跟用戶合一了。他認為,產品只有touch到用戶時,才算設計完成。
他甚至有個聽起來很奇怪的觀念:產品要有靈魂。換句話說,賈伯斯認為,產品是有命的。
只有從這個角度理解,你才能理解他的苛刻。賈伯斯做第一款電腦時,要求工程師:「你必須把線路板給我弄的整整齊齊,漂漂亮亮,優雅而簡潔。」
沒多少人會把電腦拆開看到線路板的樣子,工程師不理解為什麼要這樣。
賈伯斯強迫他們在每個線路板後面印上名字。
他想說明,如果能把線路板做的整整齊齊,高度尊敬你做的產品,你對這個產品的感受就會不一樣。你極度投入到這個產品中,跟產品的這種合一會影響產品的使用者。
所以,賈伯斯做的產品不是為了使用,產品就是他的美好作品。
《新世界》這本書裡有句話說:任何與他所做之事合一的人,就是在創造一個新的世界。這些人對於其他人的影響,遠超過他們提供的功能所帶來的影響。
如果我和我做的事情同頻共振,這個頻率會加強,會吸引更多的人過來。
很多人會陷入一個誤區,可能認為,我現在做的工作不是我喜歡的,不是我擅長的,好像也沒什麼意義感,我要去尋找一件我喜歡、我擅長並且有意義的事,然後再臨在當下。
只要在水平線上,意義就是虛幻的。
意義不是來自於你所做的事,也不是來自於思想,而是超越所做的事,超越思想,來自於更高的維度。
真正的意義是垂直下來,你做的事本身根本不重要,做事的狀態才第一重要。擊穿閾值後,從源頭流經你的東西叫意義,它超越你做的事情,超越思想,甚至超越你的人生。
也就是說,「Being is far more important than doing.」,我們從「doing」中獲得的都不會產生意義,是我們如何「doing」那個狀態,也就是「being」能夠產生意義。
我再舉個例子,前段時間《奪冠》這部電影很火,電影裡的主演鞏俐是用郎平的精神演郎平,其實鞏俐演每一部戲的時候,都是成為那個角色,演員如果能達到這個境界,意識狀態必須是臨在當下。
她曾在一次採訪中提到,她喜歡拍戲的過程,而結果怎麼樣,票房怎麼樣,或者會有多大的轟動就不關心了,她認為拍戲的過程像是真正體驗了另外一個人的一生,她喜歡的是那個過程。
談到目標時,她認為她沒什麼規劃和目標,「我覺得如果有一個目標的話,會有很大的壓力,等於你可能有一個終點,到了終點可能你還要有一個目標,這對我自己來說是一個壓力,如果我沒有這個目標的話,我永遠是往前走的,前面永遠是無止境的。」
把一件事做到極致,勝過你把一萬件事做得平庸。
我相信任何人在無意中會有臨在當下的狀態。如果你能把這種狀態拈出來,就會加深你臨在當下的能力,慢慢成為一種正常狀態。
我拿自己舉個例子,我是個雜念非常多的人,做很多事情時都會想別的事,這讓我非常痛苦。但只有一件事,我幹的時候就是臨在當下的狀態,那就是備課。
從很早開始,我就在咖啡館,甚至麥當勞備課,我老婆問我,那麼亂不影響你嗎?奇怪的是,噪音對我沒有任何影響,反而還有幫助。
我每次備課時,根本聽不到周圍在說什麼,好像完全被罩進自己的世界裡了,我經常從早晨9點開始備課,一下子就過去幾個小時了,經常是電腦沒電了,才意識到時間過得很快。
慢慢地我發現,我在備課中有個能力就是能拈出很多重要詞彙出來,可能當時沒覺得很重要,隔了很久以後才知道。其實,那都是在臨在當下的狀態中拈出來的,然後我用思維來解釋。
可以說,臨在當下對我幫助極大,它絕不僅僅是一個技巧,而是一種革命性的改變。
今天,幾乎很少有人告訴你,真正的力量不在未來,而在當下。當下是人生唯一真實的存在,我們卻視當下為奴僕。這是我們生命中最大的悖論。
如果你能臨在於你的作品之上,安心等待,突然有一天擊穿閾值,跟源頭連上了,使命感也就湧現出來了。
這個使命不是你憑空想出來的,使命是在思想之上的,是它自己湧現給你的。
《新世界》裡有句話特別棒:享受你的工作的同時,加上一個大目標。有一天,他們突然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麼,通常與他們正在做的,或是喜歡做的事情有一定關係,但規模要宏大得多。
與其胡思亂想你的使命,不如就臨在當下,使命自己就會出來。使命來到的那一刻,你就知道這就是我的使命了,因為你有極大的篤定感、確定感、力量感。
此時,真正美好的就是《人類群星閃耀時》中的這樣一句話:一個人最大的幸福莫過於在人生的中途、富有創造力的壯年,發現此生的使命。
使命也是本自具足,每個人都有。比如我經常講的「壽司之神」小野二郎,用一生守護莫高窟的樊錦詩等等,都是在自己領域裡做到了極致,發現了畢生的使命。
我們怎麼感知到自己的使命呢?賈伯斯在史丹福大學畢業演講時,講述了生命中的三個故事,這些決定他一生的故事就體現了他的使命,我個人也有尋找自己使命的故事,大家不妨看一下這個小視頻。
現在你就臨在當下,去除所有別人對自己、自己對自己的限制,去除自我的恐懼,去想想自己熱愛的每一件事,寫自己的使命故事,然後回答這樣兩個問題:這個世界因為你有了什麼變化?這個世界假如沒有你,會有什麼損失呢?
如果這兩個問題你還回答不出來,就沒有找到你的使命。
如果你的使命湧現出來了,哪怕是在針尖一樣大的一個領域,你能做到極致的深度,成為那個領域裡的王者,就是你帶給這個世界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