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人類女性在孕期是無法再懷孕的。懷上小寶寶後，在各種激素作用下女性會停止排卵、子宮內膜增厚等，讓其它胚胎無法著床。
但在非常極端的情況下，人類也可能會出現不可思議的「孕中孕」，共分為兩種情況。其中一種被稱之為「異期復孕」（superfetation），指的是在不同的月經周期內兩次受孕。而在同一個月經周期內釋放的兩顆卵子，在不同時間點受孕則稱為「同期復孕」，異卵雙胞胎便屬於同期復孕的一種情況。
1982年的異父同期復孕的一個案例，一黑一白的兩個孩子的父親並非同一人
因為受孕時間間隔較遠，「異期復孕」的兩個胎兒發育是不同步的，呈「一大一小」的狀態，因而它們的預產期也會不同。目前，醫學文獻中報導還不足10例，且都備受爭議。
超聲檢查顯示子宮內兩個胚胎的不同步發育階段,圖源：Pape O等
但是，人類中罕見的「孕中孕」，在袋鼠中就顯得稀鬆平常了。而這還是它們的一種生殖策略。
袋鼠本身就自帶兩個子宮和三個陰道。這兩個子宮就像倒班一樣，可以輪流受孕。而這特殊的生理構造，也讓它們成了唯一一種可以不間斷懷孕的哺乳動物。
袋鼠的生殖系統結構示意圖，圖源：紀錄片 Inside Nature’s Giants，翻譯：蝌蚪五線譜
此外，最近的研究還證實了，沼澤袋鼠（Wallabia bicolor）甚至在肚子裡的寶寶還沒出生時，就已經懷上第二胎了。
沼澤袋鼠（Wallabia bicolor）
哺乳動物就有5000多種。我們有著那麼多的共同特徵，如體溫恆定、體表被毛、用肺呼吸和給幼崽哺乳等。但是，哺乳動物在繁殖策略上卻有很大的不同，主要分為三大類。
包括人類、貓狗豬牛羊馬在內的有胎盤類哺乳動物，是我們最熟悉的。這一類哺乳動物需藉助胎盤來完成胚胎的發育，通過胎盤-臍帶-胚胎的連接，胎兒能從母體不斷汲取營養和氧氣，並向外排出廢物。
人類胎盤-臍帶-胚胎結構示意
而第二類則是最奇怪的單孔類哺乳動物，包括4種針鼴和鴨嘴獸。所謂單孔，指的是它們交配、分娩、排洩、排遺都在同一個腔體內完成。
這是一種更原始的結構，可追溯3.2億年前「羊膜動物」的一些共同特徵。和鳥類、爬行類一樣，單孔類並沒有分開的尿道、肛門及生殖道，而是由統一的洩殖腔代替。
另外，單孔類雖也哺乳，但它們也像鳥類、爬行類一樣保持卵生，通過羊膜卵的形式給胚胎提供穩定的發育條件。
羊膜卵的結構圖 1. 蛋殼 2. 外膜 3. 內膜 4. 卵帶 5. 外蛋白 6. 中蛋白 7. 卵黃膜 8. 卵黃心 9. 胚盤 10. 黃卵黃 11. 白卵黃 12. 內蛋白 13. 卵帶 14. 氣室 15. 角質層
不過要論生殖方式，最特立獨行的莫過於有袋類哺乳動物。世界上有袋類動物約有280種，其中75種是生活在美洲的負鼠，其餘種類則都生活在澳大利亞及周圍的島嶼上。
大約在1.5億年前，有胎盤類與有袋類的共同祖先在生殖方式的演化上就發生了分歧。而與單孔類和有胎盤類都不同，有袋類既沒有保持卵生這一基礎設定，又沒有真正的胎盤，但它們卻演化出了一個萬能的育兒袋。
澳洲的有袋類
因為不具備完成的胎盤結構，有袋類的幼崽通常非常早就會出生，屬於嚴重的「早產兒」，體重僅有母體的1/30000。
例如袋鼠的孕期就很短，只有一個月左右。剛出生的袋鼠寶寶全身微紅、半透明、沒有毛、沒有視力、後腿很小。
但僅憑有力的前肢，這隻花生米大的袋鼠幼崽，就能順著袋鼠媽媽的產道一路爬到育兒袋內。
一旦找到奶頭，袋鼠幼崽便會緊緊地吸附在上面，除非是把幼崽的頭都扯掉，不然它的嘴巴都難以離開袋鼠媽媽的乳頭。所以才有人形容，袋鼠的幼崽就是從乳頭上長出來的。
母袋鼠有四個乳頭
而在生理構造上，有袋類也保留著比胎盤類更原始的生殖結構。雌性袋鼠擁有一左一右的兩個陰道，而這個兩個陰道則連接著兩個子宮和兩個卵巢。
此外，在兩個陰道中間，袋鼠還多出一個假陰道（pseudovaginal），這個通道一般是供小袋鼠出生用的。
袋鼠的雌性生殖系統，a 卵巢；b、c 子宮；g 陰道；h 泌尿、生殖口，圖源：https://chestofbooks.com/animals/zoology/Anatomy/Mammalia-Part-30.html
所謂什麼鎖配什麼鑰匙，與雌性兩個陰道相對應，雄性袋鼠也有一個雙車道的生殖器，呈Y型。
值得一提的是，有袋類的尿道和生殖道也並沒有分開，排洩與交配分娩依然會共用同一個開口。但相對於單孔類，有袋類則分離了排遺道，有了獨立的肛門。
自然界是很現實的，每個物種都有著其獨特的生存策略。袋鼠選了這種孕期極短的繁殖方式，在育兒上則需要更花心思。
等長大到5個月有一定活動能力，小袋鼠便會將頭探出育兒袋。到7個月左右，它們才會逐漸脫離育兒袋，接觸到外面的世界，並在1歲後開始鑽出育兒袋。
不過，這時的幼袋鼠還是會留在袋鼠媽媽身邊，並時不時將頭伸回媽媽的育兒袋內喝奶。一直到一歲半，袋鼠幼崽才真正斷奶。對比一下袋鼠短短十幾歲的壽命，這哺乳期真的是非常漫長了。
事實上，絕大多數哺乳動物在分娩後都會有一個生理上的停產期，這能讓母親把更多精力放在照料嬰兒上，並給身體足夠的恢復時間。
例如人類女性在哺乳期，腦垂體前葉會分泌大量的催乳素，以促使乳腺分泌乳汁。但這個過程也會相應地抑制了腦垂體分泌卵細胞刺激素的作用，使卵泡無法發育為成熟的卵子，自然無法受孕，實現生理上的停產。
但袋鼠則不同，自性成熟後，它們就會馬不停蹄地進入懷孕模式，並可以做到永不停產。而這種特殊的繁殖模式，也能讓袋鼠儘可能地擁有更多的後代。
所以，當一隻母袋鼠是非常辛苦的。它們經常在同一個時期內養育著三個獨立的後代——一隻是留在育兒袋內吸奶的袋鼠寶寶；一隻是已能在育兒袋外活動但仍需要喝奶的小袋鼠；還有一隻則是在子宮內等待出生的袋鼠胚胎。
因此，我們還可以看到母袋鼠的育兒袋內一共有四個乳頭，其中兩個脂肪含量較低，供剛出生的小袋鼠食用，而另外兩個脂肪含量較高的乳頭則供稍大的袋鼠食用。
得益於兩個子宮這一特殊的生理構造，袋鼠甚至能同時懷著兩個胎兒。
從上世紀60年代起，科學家就對袋鼠不尋常的繁殖策略感到迷惑了。當時幾位研究人員發現，雌性沼澤袋鼠竟在懷孕的後期開始與雄性交配。
一般來說，這種孕期的性行為對繁殖是沒有益處的。所以，當時就有人猜測，這種小型袋鼠可能會發生「復孕」。只是受限於技術，研究人員很難對袋鼠進行產檢，他們也就沒有深究原因了。
沼澤袋鼠妊娠第15天的胚胎超聲圖，黃色表示子宮內血液的流動，圍繞著圖片中央的胎兒。圖源：Thomas B. Hildebrandt
一直到最近，研究才證實了它們這種特殊繁殖策略。研究人員通過給孕期沼澤袋鼠做超聲波妊娠監測發現，竟有高達90%的懷孕雌性沼澤袋鼠存在著「重複懷孕」的情況。
另外，雌袋鼠似乎能夠預測胎兒的產期，它們幾乎都是在一胎快要分娩的前一段時間才會發生性行為，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
歐洲野兔(Lepus europeaus)
其實，另一種哺乳動物歐洲野兔(Lepus europeaus)，也能在分娩前四天重複受孕。通過壓縮兩胎間的間隔時間，雌兔確實能在繁殖季節增加產崽數量，有時甚至能增產35%以上。但很可惜，受限於短暫的發情期，歐洲野兔只會在特定的季節發情交配，無法做到一直懷孕。
但是問題來了，袋鼠的孕期也就只有一個月那麼短，而它們的哺乳期又那麼長，這樣算下來袋鼠媽媽豈不是有可能需要一次性帶更多的袋鼠幼崽。別說四個乳頭，就算袋鼠媽媽身上長著10個乳頭可能都不夠用了。
沼澤袋鼠，圖源：cazzjj / flickr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下袋鼠的另一個同樣高明的繁殖策略——胚胎滯育（embryonic diapause）。
所謂胚胎滯育指的是通過抑制胚胎發育來暫停妊娠，等適合的時機到來，這個暫停發育的胚胎才會繼續發育。這就像給懷孕安裝了一個暫停鍵，讓母體實現按需調整交配和生產的間隔。
目前發現擁有胚胎滯育能力的哺乳類動物已超過130個物種。但這種抑制能力一般不會太長，而沼澤袋鼠則能抑制胚胎發育長達11個月。直到哥哥姐姐斷奶後，進入休眠狀態的袋鼠胚胎才會繼續發育。
各種動物被證實存在胚胎滯育現象的時間節點，最新被證實的是我國的大熊貓
但這種胚胎滯育的繁殖策略，卻又引出了另一個問題。理論上來說，沼澤袋鼠即便再多等幾天、幾周或幾個月後再發生性行為，問題也不大啊，為什麼偏偏選擇在分娩前交配呢？
研究人員解釋道，與其他喜歡群居的有袋類動不同，沼澤袋鼠是獨居動物，只有在繁殖時期才偶爾碰面。如果雌袋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遇到另一半，那麼上次抓住時機多懷上的一胎便能發揮作用，未雨綢繆。
此外，這種「孕中孕」的繁殖策略，也能更好地降低新生袋鼠夭折帶來的損失。特別是在澳洲大火這類天災前，憑著那顆定植在體內的胚胎，沼澤袋鼠便能比其他物種更快地恢復種群，實在是高。
Pape O, Winer N, Paumier A, Philippe HJ, Flatrès B, Boog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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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無限生育、懷孕中再懷孕是什麼體驗？可以問一下有兩個子宮的袋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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