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讀書會上我們常常談及扭曲:自我的扭曲,對外界不反對但內心不遵從,願望與實景的背離;大眾的扭曲,對標準的認同與在內心對自己的赦免,共識與私情的背離。而這次在《論自由》開篇所提到的、我們所延伸探討的自由意志,它,乃至它的對方辯友同樣是扭曲的、複雜的。
強調與命定的環境抗爭,自由意志渴望創造出一個輕鬆自在的環境,但這一目標的實現註定既不輕鬆也不自在,畢竟它只能建立在人完成對自己意欲的超越的基礎之上。而與之相對的決定論則恰恰相反,儘管其描述了一個壓抑的束手無策的未來,但接受這樣的言論卻不用過多的思考與糾結,只消將自由意志所主張的自身應當承擔的責任全部外部化便無需再背負額外的包袱。之所以世間充斥著各式扭曲,是因為實際世上並不缺少發現美的眼睛,但缺少成就美的途徑。我們的教育能引導人們認識美,但也僅限於此。其結果就是人人都知真善美,人人都向真善美,但大多數人都只能在美的朝聖途中碰得灰頭土臉、灰心喪氣。所有人一開始都在陰溝裡仰望星空,但久久仰望而不得,只得彎下發酸的脖頸。不過心中總會有那麼一絲芥蒂,因此這份糾葛就形成了扭曲。
不過密爾意不在此,他所論述的是公民自由,所傳授的是對人與人之間的界限做出評判的學說。不是做出選擇的自由,而是做出的選擇不被他人幹涉的自由,這是一種對關係的考究。密爾指出,原先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利益是對立的,一個受到迫害的人能得到他人的聲援與支持。這都是由於界限的存在,鮮明的對立讓真正的敵人無處匿蹤,讓迫害的意圖昭然若揭。而隨著時代與觀念的改變,二者的界限漸漸模糊乃至磨滅,統治者站在了多數人的那一側,掌握了多數派的聲音。其可怕之處不僅在於這使你完全處於孤軍奮戰的狀態,作為一個實質上受到迫害的人還要被汙名為迫害者並因此受到指責;而且在於儘管你在這一個議題上屬於多數派並不代表在全部的議題上盡屬於多數派,因此被迫害的風險並不能隨著人云亦云而消散,一個只為多數派出頭的社會只能成為一個人人自危的社會。因為當最廣大的利益統一時,人們就會開始關注下一層分化的利益,並依此展開攻訐鬥爭。
而我們與父母的關係在某種程度上便與此類似,作為一家人我們利害一致,但又對未來的道路與選擇秉持著不同的態度與意見。或許我們選擇默默接受,成為他們的回音,就像我們成為其他人的回音那樣。依賴總是最為便利的方法,將願望拱手獻上、寄託於他人,自己輕鬆省力,哪怕出錯責任也容易推卸。又或許選擇啞言,在明面認同的同時為了對自己內核的保護獻上無聲的反抗,但這表裡不同的做法只能算作扭曲。真正的解法只能回歸到自由的視角,從這一角度出發,劃出誰也不會受傷、誰也不必退讓的界限。不過這又談何容易,希望在接下來的讀書會中我們能從密爾的《論自由》中獲得更為詳盡的提點。
編輯:魯媛玥
原創:醉後的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