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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的廣州,酷暑難耐,但對於主題公園來說,正是招攬遊客的大好時節。
假如遊客從廣州珠江新城的CBD閒逛出來,尚未抵達地鐵3號線南端的漢溪長隆站,夏日度假休閒的氣息就會撲面而來:形色匆匆的上班族不見了,抱著玩偶或拿著遊泳圈的小朋友到處都是,身旁跟著他們拎著大包小包、戴著墨鏡和太陽帽的父母,巨幅的遊樂園廣告牌展示著充滿誘惑的門票折扣信息。
在番禺區漢溪大道附近的地鐵站附近,時代財經一行被熱情難擋的小商販團團圍住,「十塊錢一個(防水手機套)要不要?靚仔,買一個吧,裡面更貴。」見無人搭理,這些小商販索性跟著時代財經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價格也由「十塊一個」迅速降到了「十塊兩個」。利用遊客對於景區內物價高昂的擔憂和不確定,正是這些小商販的生意經。
不成文的「新規定」?
沿著枝繁葉茂的林蔭大道進入長隆度假區,時代財經在道路一側的樹木叢中注意到一塊藍底白字的溫馨提示牌:進入長隆各主題公園請接受安全檢查,嚴禁攜帶管制器具,易燃易爆物品及食品,飲料等入園,敬請配合!落款為廣州長隆旅遊度假區。
樹叢中的提示牌。圖片來源:時代財經
到達長隆歡樂世界的南門之後,售票窗口上方張貼了一份「長隆歡樂世界國內行為守則」,經過仔細辨認,時代財經注意到行為守則第一條有這樣的表述:「所有賓客隨身攜帶的手提包、包裹及其它物品均可能需在入園時、於園區內,或任何園區認為適當的地點接受園區保安檢查。園區管理方有權拒絕任何可能影響園區安全或者環境衛生的手提包、包裹或其它物品被攜帶進入園區;對於在園區內所有無人管理的物品,園區管理方有權做出自己認為適當的處理。」
該行為守則上還標註了不可攜帶進入園區的物品,其中包括「食物、含酒精飲品及罐裝或瓶裝飲料。」
除了處處張貼的提示之外,在廣州長隆度假區的官網上,時代財經也留意到,包括歡樂世界、野生動物世界、水上樂園和飛鳥樂園四大園區以及長隆國際大馬戲都有一些「特別提示」,表述不盡相同,但意思都大同小異,涉及到入園需要自行打開手提包、背包接受安檢;謝絕外帶食物、水果進入園區。
同樣的信息也出現在線上旅遊平臺,例如在攜程購票時,需要查看「購買須知」,下拉到底部會有一個溫馨提示:「景區內可帶一瓶600ml的水,不能帶食物。」
去過長隆的遊客,對於「禁止攜帶食物」的規定也記憶深刻。家住廣州番禺的米亞,此前去長隆玩過好幾次,她告訴時代財經,長隆不可以帶吃的,裡面的食物還很貴。在「大眾點評」平臺上,也有不少遊客分享自己被「安檢」的感受——「說是安檢,其實就是人工翻包,不準你帶吃的進去」、「安檢比機場都嚴厲」等。
不過,售票窗口的工作人員忙著介紹優惠票價信息、出售門票,倒是沒有特別提醒遊客任何需要注意的事項。在時代財經詢問「進入園區是否有需要注意的事項,能否自帶飲用水」時,該工作人員給予了肯定的回答,至於能否攜帶食物,該工作人員則表示:「我們最新改了一個規定,少量的、密封的、有安全食品標誌的食物可以帶進去,堅果瓜子之類的就不可以了。」
「一切以檢票口為準。」她告訴時代財經。
身著保安服的工作人員正在搜包。圖片來源:時代財經
15日下午三時左右,距離下午閉園也只有幾個小時了,長隆歡樂世界南門檢票口處的遊客並不多,只開放了兩個檢票入口,兩位身著淡藍色保安制服的男性工作人員站在第一道關口,分別拿著一根白色的棍子;第二道關口的工作人員則負責驗票。
時代財經留意到,幾乎所有帶包的遊客,都被要求停下來打開包接受檢查,但這樣的檢查看起來並不嚴格。
站在時代財經前面的一位年輕男士在搜包通過安檢之後,有些慶幸地對同伴說道:「剛剛(棍子)戳到我的麵包了,居然讓我帶進來了!」
時代財經詢問安保人員,為何需要搜包檢查,對方顯得有些不耐煩,「安全檢查,你明白嗎?」他一邊說一邊要求打開包查看,粗略掃過一眼之後,他揮手示意可以通過了。
一方面是明文規定禁止攜帶食物、飲品,而另一方面,此前網友和遊客刻畫的嚴厲的安檢似乎突然變得寬鬆——對遊客攜帶食物和飲品表現出寬容,而一些沒有明示、但在內部達成共識的「新規定」正在默契地執行著。
8月16日,時代財經致電長隆集團市場部詢問是否對安檢和禁止攜帶食物的相關規定已經做出調整時,其媒介公關組的相關工作人員進行了否認:「我們在官網做了明確的告示。」她強調一切仍然以官網信息為準。
對於時代財經反映的「新規定」,該工作人員在仔細詢問了園區、入園時間和說法口徑之後,表示先去了解一下。
「中國特色」的搜包?
「我覺得檢查包包還蠻正常的,很中國特色。」在廣州工作的曉晴這段時間正好在休假,她8月13日買了廣州長隆包括歡樂世界、水上樂園、野生動物園在內的通票,這兩天把幾個園區都好好玩了個遍。
對於搜包,曉晴有些不以為然。她模糊記得在歡樂世界入園檢票處看見了一個提示牌,」沒有特別提到食物吧,當時就掃了一眼,應該是不能攜帶易燃易爆物品」。她又補充說道:「我手裡還拿著一瓶飲料呢,也沒有人說不讓帶,我以為是檢查違禁品。」
至於為什麼要搜包?為何不允許自帶食物?從官網提供的信息來看,長隆方面給出的理由是搜包檢查和禁止攜帶食物是「為保障公共安全衛生及遊客財產安全」、「為保證水上樂園的安全和舒適」等。
對此,廣東青獅雲岸律師事務所爭議解決委員會主任陳海波對時代財經表示,從《侵權責任法》層面來看,強制搜包涉嫌侵犯公民的隱私權利,無論是迪士尼還是長隆,都不是執法機關,無權搜包。即便遊客攜帶食物不合乎規定,通過搜包的形式來判斷是否攜帶了食物就侵權了。
他舉了個例子向時代財經進一步解釋:「比如工作人員穿個保安制服,如果我是劉姥姥進大觀園,誤以為這就是警察,這種情形下不能當然推斷為遊客是自願讓搜包的。」
至於長隆是否有權力禁止遊客攜帶食物,陳海波則認為,從《合同法》層面來看,主題樂園不允許遊客自帶食物要確保該規定是從遊客買票那一刻之前就知道或者應該知道的,否則遊客沒有義務遵守這個規定。
陳海波補充道,這裡面還有一個隱含的前提,即該禁止攜帶食物的條款沒有《合同法》第四十條規定的關于格式條款無效的情形。同時,其背後的合理性還需要經得起《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檢視——而這兩方面往往不能分割。
在陳海波看來,如果長隆方面以內部管理規範的形式拒絕遊客自帶食物,需要有合理的理由——但是就一般食物本身而言不存在所謂「合理」的理由。某些特殊的情形下,比如觀看馬戲表演攜帶烈性酒進園的話,園方可以以安全為由拒絕。
消費不起的主題樂園?
「迪士尼搜包」風波引發的另一個討論的焦點在於景區內的食物通常價格昂貴,而禁止攜帶食物入園則讓遊客毫無選擇,只能購買高價商品。
關於這點,在社交平臺和點評網站上,對長隆的質疑聲同樣此起彼伏。知乎上有網友表示「長隆野生動物園的普通水賣10元!果汁可樂賣45元!你們是開了野山來搶劫嗎?」也有遊客在大眾點評網上聲稱,「(長隆的)餐飲套餐比香港迪士尼還貴,一份簡餐都要88、98元,有點離譜了。」
長隆歡樂世界部分餐飲價格。圖片來源:時代財經
以長隆歡樂世界為例,時代財經留意到,其7個主題區域分布了9家餐廳以及數十個小食攤,從冰淇淋、奶茶、熱狗等小吃零食飲料到中式的雲吞麵、牛腩粉,再到西式的漢堡、牛扒等,價格有高有低。比如小食攤上的可樂、礦泉水一般為10元/瓶,一份雞米花+果汁+熱狗,套餐價為45元,而一份雲吞(總共4個)需要30元,贈送小菜和時蔬的粉面套餐則在58-68元之間,米飯類的套餐要貴一點,通常需要68-78元。
「肚子好餓啊,早知道買點零食就好了。」放暑假過來長隆玩的中學生阿明對同伴抱怨道。「不能帶進來。」阿明的同伴提醒他,他們去特級劇場外的食品小攤看了看價格又悻悻地走回來了,坐在長凳處休息等待著今天最後一場特技表演。
阿明告訴時代財經,之前已經來長隆玩過兩次了,「都是學校組織的,包括車票和門票,兩百多塊錢。」但是他不想有太多的額外消費了,一根熱狗12元,一瓶礦泉水賣10元,他跟同伴都覺得貴。「這麼熱的天,進來玩一天,至少得喝三瓶水,再吃點東西,就要將近一百塊了。」
也有遊客表示,景區肯定比外面要貴一點,長隆的價格還可以接受吧。「如果都帶東西進來吃,樂園掙不到錢最後吃虧影響體驗的還是遊客吧。」
對於生活在廣州的三口之家來說,去長隆過個周末,即便不考慮住宿,兩個園區兩天玩下來,門票加上餐飲也要將近1800元左右,這的確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對於「搜包」和禁止攜帶食物引發的風波,長隆集團媒介公關組工作人員表示不予置評,「沒有對外發布的消息。」該工作人員簡潔地對時代財經回應道。
當然,長隆依然最受歡迎的中國本土主題公園之一。在過去的一年中,整個長隆集團接待了超過3400萬人次的遊客。其中廣州長隆歡樂世界人氣不減,其11.9%的增長速度在亞太地區TOP20主題公園中僅次於常州恐龍園;而同樣位於廣州番禺的長隆水上樂園,則在全球TOP20水上樂園中高居榜首,接待了274萬人次的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