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皇帝的新裝》札記
馬上就上課了,今天要教學《皇帝的新裝》。
上什麼?怎麼上?這一課,雖然教了幾十年了,但我的頭腦裡還是有些亂。
去教室的路上,我仍在想著最近的一些接二連三的事兒。
昨天是平安夜,今天一早就見辦公桌上放著以前教過的一個孩子用心折成魚型的一封簡訊:「老林:Merry Christmas!雖然這不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節日,但我仍想簡訊一封表達對您的思念與問候。……您一直都是我下定決心好好努力的信仰……所以,對語文始終保持著一顆熱誠的心。……您教我的寶貴的一年給予我太多超出物質的精神、思想和人生的禮物……想讓您知道世界上最好的老林一直有人掛念。您永遠的學生CSY。」
到底是我教過的孩子!
收到這樣的簡訊,我不也高興得像個孩子!
可是,我真有這麼讓人懷念嗎?我夠資格得到這孩子如此的感激嗎?有沒有人正在我的背後吐口水呢?
其實,我既沒有那麼高大,也沒有那麼渺小。「皇帝」只是一個頭銜,一個角色,一個別人可能真心尊重也可能假意恭維的稱謂!「那新裝真好看,真漂亮!」其實並不是對我最冷靜最客觀最公平的評價!
如果不知道我就是我,那,我不就是那個喜歡「新裝」的皇帝了嗎?
單元測試,小樂的作文成了全校傳閱的樣卷。喜悅之情還沒完全退去呢,我就被啪啪打臉了。一向自詡對作文教學很有些想法的我,實在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小樂的作文,只是改了頭換了面,卻沒能瞞天過海。除了題目《當你需要時,有我》換成了《我也可以》,完全克隆了一遍,就連那一車「蒜」都沒想過要變成「蔥」!
我問她:「沒在考場上照著抄吧?」
她說:「沒有。」
「你是怎麼做到一字不落的呢?」我都不好意思看孩子的眼睛。
「我背上了。我背過好多優秀作文。」
我的個天啦!
「誰教你這麼做的?」
「我一直是這麼做的。」雖然答非所問,倒也很是誠實。
這麼一個清純的孩子,我該怎麼待她呢?她可是我教的孩子啊!我的話,她咋就聽不進去的呢?幾天前的課上,因為小翔和小巍他們偷懶,為應付作文,都只交了一首歪詩,還訴苦說沒有什麼內容題更沒有什麼水平。就當是批語,我在小翔和小巍的隨筆本上各回復了首打油詩。
(一)
李白杜甫名天下,
並非生來筆生花。
日積月累勤努力,
汝亦功成惹人誇。
(二)
我手寫我口,
我口說我心。
文思如泉湧,
天地鬼神驚。
我分明記得我把兩首小詩讀給同學們聽的時候,小樂當時不也是跟著大家一塊兒把巴掌拍得譁啦譁啦響的嗎?
畢竟,她,他們,還只是個孩子!
我不期待我教過的孩子,個個都能「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但我真的不希望他們活成那個誠實的老大臣的樣子!
早讀課前,我還緊趕慢趕地修改了小睿隨筆本上的一首小詩:
樹
——仿《天上的街市》
T.R.
風兒動了,
吹落片片黃金;
葉兒搖了,
好像與風兒較勁。
我想,那一片片樹葉,
必然是一個個可愛的生靈,
他們的內心,
必然是無比的潔淨。
知道嗎?那春天的翠綠,
就是他們蓬勃的見證;
那冬天的挺拔,
就是他們不屈的身影。
不信,請閉上你的眼睛,
仔細地聆聽:
那風中傳來的,
不正是他們一句一句鏗鏘的心音?
這也是我教的孩子!
小樹一樣的孩子!
我喜歡這樣的孩子,我也願意培養這樣的孩子,我願意為培養這樣的孩子而付出我的全部精力和心血!我真心希望,他們都能長成一個個敢於說「皇帝其實什麼也沒穿」這樣真話的孩子!
「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與其「以己之昏昏,使人昏昏」,不如「攜生之手,與生偕寫」,作一次心靈的坦白!
到了教室的門口,我長舒了一口氣,因為,我終於有了教學《皇帝的新裝》這一課的新的想法:和孩子一起,寫一篇《我不就是那個誰嗎?》
學而不思則盲,思而不學則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