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楚鈿在介紹她的作品。
人物簡介:劉楚鈿,女,1965年3月生,珠海市潮繡工藝師。為了喚醒世人對潮繡的關注,先後花了14年繡出長60米長中文版和84米長英文版書籍作品。她既是工藝大師又是文化傳播者,幾十年如一日地執著專注於日漸式微的潮繡,為潮繡技藝的發揚光大做出了積極的貢獻。
大洋網訊 今年52歲劉楚鈿,視力已經大不如從前,從五歲開始學刺繡,天天與針線打交道的她,今年至今卻沒捏過針線。「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如果不戴老花鏡,根本無法下針,現在不得不慢慢退出一生鍾愛的刺繡」,劉楚鈿有些遺憾地說,而更讓她憂心忡忡的是,隨著她以及一些前輩陸續淡出,潮繡真的開始要後繼無人了。
一個「W」就要繡半小時
劉楚鈿是潮州人,50年前,潮州很多家庭婦女都會刺繡,她家也不例外,自幼便受家庭薰陶,5歲起跟著母親和姑嬸們學刺繡,後跟隨當代潮繡大師林智成先生學藝。出師後,她幾十年熱衷潮繡孜孜不倦,是潮繡工藝的重要傳人之一,目前定居珠海。
眼見潮繡日漸式微,為了喚醒世人對潮繡這一傳統工藝的關注,2003年,她決定用潮繡技藝繡一幅「老外能看懂」的書籍作品。為此,劉楚鈿整整花了四年時間,每天在自家窗前的繡榻上平均工作近10個小時,最終一幅長達84米、寬0.33米的英文版書籍在2007年呈現於世人的面前。
劉楚鈿說,她自己根本不懂英文,此前甚至連英文字母都不認識。她說在繡英文時,最怕的是繡字母W,因為花體W字母面積大、花樣多,繡一個W字母起碼需要半個小時,一天自己最多只能繡30個字母。
劉楚鈿介紹,這卷英文版書籍作品繡在了一種叫做雙宮綢的絲綢布料上,這種布料就是古代皇帝頒布詔書的綢緞,如果保護得當,可以保存上千年。但是在這種布料上刺繡難度比別的布料大得多,稍有疏忽,字跡變形,整張作品就會報廢。一般的刺繡師傅根本不敢選擇在這種綢緞上刺繡,「我用雙宮綢,一是想證明自己的功力,二是要證明潮繡,不輸給蜀繡、湘繡和蘇繡」。
6000多篆體字繡了10年
實際上,早在該書籍作品英文版刺繡問世之前,劉楚鈿已花了十年時間潛心繡了一幅長60米、寬0.33米的中文版絲綢緞子。作品問世之後,讓眾多書法大家和刺繡技師驚嘆的是,該作品同時包含鸞鳳形、麒麟形等32種篆體書法。
為什麼60米長的中文作品遠比84米長的英文作品耗時多得多?
劉楚鈿說,這幅絲綢緞子完工後非常壯觀,一部6000多字的書籍作品用了鸞鳳形、麒麟形、蝌蚪形、蟠龍形等32種篆體書法,每個字針腳細密,象形寫意,惟妙惟肖,給觀者帶來賞心悅目的審美感受。
「最難的是繡鸞鳳、麒麟、蟠龍這些吉祥動物,印版時小得都看不清,但卻要繡出來栩栩如生」,劉楚鈿笑著說,「它們的眼睛、尾巴都要繡活」。一個普通的中文字要繡上250針至1000針,而麒麟形等複雜的篆體文字,幾乎每個字都在2500針以上,一天下來也繡不了幾個字。
1993年,她突發奇想決定用32種篆體書法繡一幅長卷作品,這個奇異的想法一開始就得到家人的支持。為此,她整整十年,心無旁騖,幾乎是每天從早上8點一直繡到晚上11點多,最終中英文版兩幅作品均成功申請金氏世界紀錄。
除了吃飯、睡覺等,這兩幅作品耗去了她14年光陰裡的絕大部分時間,為了讓她能專心刺繡,丈夫將家務活全包攬下來了。
劉楚鈿與她的作品合影。
視力漸差放棄繡梵文版
在中英文版長卷相繼完成後,她原本還計劃繡一幅近100米長的的梵文作品。為此,她和丈夫花了幾年的努力,終於找到梵文的完整版。劉楚鈿說,本來這個「梵文版」是自己潮繡工藝生涯中最後一個大心願,也打算作為自己的收官之作,繡完後就封針再不繡了。
可惜,因為40餘年潛心刺繡,視力開始衰退,劉楚鈿從去年下半年起,如果不戴老花鏡,她根本沒辦法下針。實際上,幾十年針不離手的她,從今年開始再也沒有繡一幅作品,「不得不開始逐漸退出自己鍾愛一生的刺繡技藝」,劉楚鈿聲音有些顫抖地說。
劉楚鈿說,如果再繡這樣一幅長卷,肯定力不從心,「我不可能保證成功,所以只好放棄繡這幅作品,本來我版都印好了,這也是我刺繡生涯中的一大遺憾」。
憂心潮繡「後繼無人」
雖然,劉楚鈿一次次用驚人的毅力繡出一幅幅驚豔世界的作品,呼喚世界關注潮繡,但如今潮繡還是面臨後繼無人的尷尬局面。對此,她憂心忡忡地說,「現在在我老家潮州,從事潮繡的藝人估計只有幾十人了,其中具備精品創作水平的繡師更是少之又少。她們平均年齡都有50來歲,最大的70歲,最小的也已40多歲」。
基本上,如果視力開始下降,50多歲的繡工便慢慢退出,再過幾年,更沒幾個人堅持繡了。劉楚鈿說,年輕人不願學習刺繡,很大原因是這行業越來越不景氣,現在想以此為生十分困難,刺繡市場越來越窄,書畫家畫一幅畫只要幾天,繡一幅畫要好幾個月,甚至上年。「我十年前還開過店,但是賣作品的錢都不夠付鋪租,後來不得不關閉了店面。」
劉楚鈿說,年輕人現在就算沒上大學,隨便找個工作可能都比刺繡賺的錢多,因此現在根本沒有年輕人願意做這「苦活」。劉楚鈿撫摸著一幅她繡的《花開富貴》圖語氣沉重地說,「原來打算收幾個聾啞孩子為徒,作為一項生存本領教給她們,但這行業現在發展得太艱難了,學了也未必能養得好自己,於是只好作罷」。
文、圖:廣報全媒體記者陳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