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薛維睿
很少有科學家像霍金一樣,去世的消息引發普通公眾和科研工作者的集體哀思。
對中國科學界來說,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幾代中國科研人深受其影響。「霍金是愛因斯坦之後對公眾社會影響最大的科學家,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物理學家李淼對封面新聞記者說,「他一去世,大家的微博和朋友圈都刷屏了。」
李淼是國內著名的理論物理學家,現任中山大學天文與空間科學研究院院長,他的專業研究領域包括超弦理論、宇宙學和粒子物理。他曾經四次見到霍金。
住在當年毛主席的下榻處
「第一次是在霍金第一次訪問中國的時候,那是1985年。1986年,我去劍橋大學,又見到了霍金。後來兩次,都是在美國。」李淼對封面新聞回憶了和霍金的四次見面。
1985年,霍金第一次訪華。對於當時的中國人來說,霍金這個名字還不像今天這樣如雷貫耳,儘管那個時候的霍金在學術上已經成就斐然。
4月28日到 5月2日,霍金在合肥停留了四天,被安排住在稻香樓賓館,這是當年毛澤東在合肥的下榻處。當時中國科技大學是唯一的邀請單位,公眾報告被安排在學校的水上報告廳,那批幸運的聽眾將近有三四百人,他們多數都是年輕的學生,甚至還有少年班的「娃娃們」。
「我給他看了我的計算草稿」
李淼當時還是中國科技大學的一名研究生,在報告會上,他第一次見到了霍金。那時《時間簡史》還沒有出版,霍金對普通大眾來說還很陌生,但在物理學界已經很有聲名。
和霍金的見面沒有通常渲染的那種「鍍了金的時刻」,李淼只是覺得終於見到了這麼一個稱得上是傳奇性的人物,但談不上有什麼特別的感觸,「因為在物理學界,通常並沒有偶像的這個說法,我們都是平等交流」,李淼帶著科學工作者特有的理性說道。
當時他還用並不熟稔的英文向霍金等人報告了他們在他的「無界理論」中計算宇宙早期黑洞生成率的結果,「他有些懷疑,我給他看了我的計算草稿,他貌似打消了懷疑。」
李淼對封面新聞回憶,當時霍金的確是不太相信的,但他也是到後來才真正理解霍金的懷疑,「我們的結果跟他以前的研究有關,但呈現出來的解的方式跟他的解看起來又好像不同。」
「其實,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兩者之間是否存在任何關係,因為我不怎麼相信他的『無界理論』了。」
「他激勵了幾代物理學家」
但無論如何,李淼認為,「他還是很嚴謹的。」
幸運的是,他在第二年再次見到了霍金。1986年在劍橋大學,李淼做了一個關於「超弦理」研究的學術報告,「除了霍金之外,還有別的劍橋的學者。那次霍金沒有發表看法,因為這不是他的主要領域。」
後面兩次見面是在90年代的美國,都是在純粹的學術交流場合。和霍金的四次見面,他最大的感觸是,霍金總是在持續他的「黑洞」研究。
霍金在黑洞方面的學術成就,在上世紀70年代的時候已經做出來了。但李淼無論是在80年代的中國還是90年代的美國見到他,他總是在研究黑洞的課題,這是李淼覺得霍金最值得敬佩的地方。
李淼相信霍金是繼愛因斯坦之後對社會影響最大的科學家,他激勵了幾代物理學家去探尋許多了不起的課題,就像「霍金蒸發的最重要的作用,是鼓勵一大批物理學家來研究萬有引力和量子力學的結合。」
「我們這一代人直接受到霍金的影響」
霍金對於中國物理學界的影響,李淼覺得很難說清楚,因為其主攻的領域在中國學界是相對小眾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們這一代人直接受到了霍金的影響,這個影響會傳承到下一代人。包括我研究的宇宙學方面,是他的研究直接影響了我。」
李淼提到霍金去年的「突破攝星」長期研發計劃,霍金認為這個項目是人類初步邁向外太空的真正機會,在不久的將來,人類很可能向距太陽系最近的星系半人馬座阿爾法星系發送一個探測器,讓星際旅行變成現實。
在李淼看來,霍金未完成的「突破攝星」計劃是有可行性的,「雖然各方面的難度很大,不見得能夠在預計的期限內做到,但我覺得在更長的時間應該是可以實現的。」
這也是霍金給人類留下的遺產之一,「他的研究已經激勵很多物理學家,今後還會激勵更多的人投入這項了不起的事業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