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赫魯出身名門望族,並受到英國式的正規教育
尼赫魯家族原本屬克什米爾婆羅門譜系,是印度教的最高種姓。18世紀初,這個家族從克什米爾移居德裡附近的運河旁,並像其他王室封臣那樣以住地特徵命名家族姓「勒哈爾」,後來讀成了「尼赫魯」。尼赫魯家族始終沒有忘記他們出身克什米爾,並以此為榮。從童年開始,尼赫魯就不斷地聽母親斯瓦魯普拉尼講述世上獨一無二的神奇仙境克什米爾,克什米爾人從來就是一個驕傲和古老的民族。他的克什米爾情節是與生俱來的,直到後來他又不得不為克什米爾問題而大傷腦筋,這一切好像是命運在故意同他作對。
尼赫魯出身名門望族,沒有成為紈絝子弟,而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他的父母雙親。父親莫蒂拉爾·尼赫魯脾氣暴躁,武斷專橫,我行我素。有一次,五六歲的尼赫魯見父親桌上有兩支自來水筆,便私自拿走一支,在父親尋找時也沒承認。父親發現是兒子拿的,便將兒子狠揍了一頓。母親是個虔誠的婆羅門,從不講英語,總要兒子同她一樣篤信宗教,而父親卻鼓勵兒子嘲笑母親迷信。儘管父親的嚴厲和專制常常讓兒子感到壓抑和孤獨,但兒子對父親的尊敬和欽佩卻並沒減少。這也許是傳統的家長制和傳統生活方式在發揮作用。尼赫魯後來到英國求學,選擇律師作為職業以及婚姻大事,都是遵照父母的意願。在這一系列決定自己前程的大事上,尼赫魯本來都有著不同的想法,本來都可以抗爭,但他沒有那樣做,他不願同家庭關係破裂,傷害父母的感情。就是在後來的政治生活中,尼赫魯父子以至尼赫魯一家,也保持了一致。尼赫魯父子曾在同英國殖民主義的鬥爭和獨立運動上產生過意見不一致,主要是兒子的激進和父親的溫和派立場,但都很快趨於一致,因為他們始終都行進在同一個方向上。
尼赫魯所受到的正規教育幾乎完全是英國式的。這種教育有著科學、自由、民主、法制等現代內容和進步的思想意識,也有著大英帝國所固有的傲慢、偏見、專制和自命不凡的紳士派頭。完全紳士化,這也許是父母送他到英國接受教育的初衷。但正是在英國,尼赫魯明顯地感受到了種族歧視和種族隔離,開始對父親「必須永遠忠於大英帝國」的教誨產生懷疑。正是這種良好的教育使他具有了從事政治運動的本領和能力,使他能從一個其他人難以達到的高度去觀察問題和思想。
聖雄甘地對尼赫魯有著深刻的影響。尼赫魯初涉政壇,就直接接觸到甘地,並為甘地的魅力所傾倒,認為他是一個偉大的、奇特的人物,是一位傑出的領袖,他培養了印度人的品格和骨氣,甚至認為應無條件地跟著甘地走。隨著政治鬥爭的不斷深入,尼赫魯也逐漸走出了聖雄的影子。這兩位印度民族主義運動巨人的不同之處越到後來越明顯。尼赫魯首先對甘地堅信非暴力原則四海皆準產生懷疑,並對「非暴力」作出了與甘地明顯不同的解釋。他說:「國大黨既沒有開展暴力活動的物質條件,也沒有訓練有組織的暴力活動。個別的和偶爾的暴力只是出於絕望。但是,假如國大黨或印度民族在將來任何時候得出只有暴力手段才能使我們擺脫奴役狀態的結論,那我們毫無疑問會採用暴力手段。暴力不好,但遭受奴役更要糟糕得多。」甘地深信宗教在日常生活中至關重要,提倡自給自足和安貧樂道,嚮往一個沒有機器,只有村莊的田園詩般的社會,堅信「窮人的上帝」必然眷顧窮人。尼赫魯則唾棄一切宗教的清規戒律,將宗教看作印度必須消滅的大敵,提倡大眾教育,主張儘快實現工業化,使印度脫胎換骨,徹底更新,甚至公開宣稱自己是一個社會主義者和共和主義者。應當說,尼赫魯最終超越了聖雄甘地。
尼赫魯求知慾極強,一生中博覽群書。他很小的時候就讀過卡羅爾、吉卜林、柯南·道爾、司各特、狄更斯、薩克雷、威爾斯等人的作品。在劍橋讀書期間,他也沒放鬆讀歷史和文學方面的書,閱讀了肖伯納、尼採和哈維洛克·艾裡斯的不少著作。他充分利用多次被捕入獄的獄中歲月大量閱讀。如1922年一次坐牢8個月,他白天研究歷史,閱讀卡萊爾、屈威廉、勃朗特、魯斯金、羅曼·羅蘭的著作,夜間就全神貫注地沉浸在文學作品中,讀泰戈爾、莎士比亞、肖伯納、雨果、阿倫·坡的作品,甚至還讀了菲茲傑拉德翻譯的古波斯詩人奧馬爾·卡雅姆的韻文。他還反覆讀了拜倫、濟慈、丁尼生和雪萊等浪漫主義詩人的作品。他特別喜愛雪萊,常常大段背誦和引用雪萊的詩句。當尼赫魯進入垂暮之年,感到自己的生命臨近終點時,他抄下美國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的詩作帶在身邊,隨時誦讀。詩中有這樣的句子:森林如此壯美,幽暗,深邃。但我要信守諾言,路走到盡頭再去沉睡,走到盡頭再去沉睡。

尼赫魯的外表與聖雄甘地絕然不同。他的身架纖細,面孔總是繃得緊緊的,不苟言笑,沉凹的眼睛總是閃耀著威嚴、冷漠、孤傲的光他講究儀表,衣著整潔,老是穿著扣得緊緊的緊身外套,在第二個扣眼中插一朵紅玫瑰,白色甘地帽認真地戴在禿頂上。尼赫魯大模大樣、目空一切、處變不驚的神態,可以說是他繼承的家族「遺產」。當他到英國求學遇到種族歧視時,這一「遺產」又變成了強烈的民族自尊心。當然,英國教育也在這份「遺產」上增加了「紳士風度」尼赫魯是一個性格內向、深藏不露的人,又是一個情感細膩、十分敏感的人。尼赫魯是一個具有性格魅力的人。他的個性,尤其是他與人為善的個性,受到人們的廣泛喜愛,而他居高臨下的個性又往往引起人們的反感。當時的黑人歌王保羅·羅伯遜這樣說:「他完全不拘禮節,風度翩翩,外表極有吸引力;他的氣質非常迷人,總帶那麼點靦腆的微笑。他是那種性格開朗、輕鬆愉快的人。我喜歡他這點。他決不擺架子,相當友好。」而著名詩人聶魯達則這樣描繪他見到的尼赫魯:「他站起來與我握手,臉上沒有一絲歡迎的笑容,他極其簡短地回答我說到的每一件事,用他那從容、冷淡的目光審視著我。他顯得有些高高在上,神氣活現,也有點呆板生硬,仿佛他慣於發號施令,但又缺少一位領導者所具有的力量。」美國著名記者蘇茲貝格曾多次採訪過尼赫魯,他的印象是:「他談話的方式很特別,詞義模稜兩可,轉彎抹角。你向他提個問題,他開始回答時用他那著名的自言自語式滔滔不絕地往下說,但剛到關鍵地方,他就住了口。」「他是一個頭腦不清的人,無疑地他被自高自大的思想蒙蔽著頭腦,而周圍人的阿諛奉承顯然地使他的這種思想越來越發展。」尼克森的評價則更加直接:「尼赫魯才華出眾,目空一切,貴族氣息濃,脾氣暴躁,高傲自負,有時還很傲慢、刻薄,自以為是,咄咄逼人,他還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強烈的優越感。」總之,對尼赫魯個性的評價可謂各種各樣,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對像他這樣一個歷史人物作出全面正確的評價,最終要根據他所作出的貢獻和產生的影響,要由歷史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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