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那一次什麼感覺?
任一寧:不太好意思。
記者:除了不太好意思之外呢?
任一寧:比較地慚愧。
記者:你覺得她開心嗎當時?
任一寧:開心 當然開心了,她高興了。
記者:在以前你的生活當中,我相信你的父母一直也想打動你,想讓你有所感覺但是很難很難,為什麼在這裡就可以?
任一寧:生活環境註定一個人的命運,一個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
是什麼樣的環境使得許多像任一寧這樣難以馴服的孩子來到工作室以後能變得服服帖帖呢?徐向洋工作室採用了一種有效但引起了巨大爭議的教育方式——懲戒教育,大多數孩子都曾在犯錯誤後挨過戒尺。
記者:但我們可以看一看,不體罰兒童這是現在不僅是《義務教育法》的規定,也是任何一個文明社會當中大家的通則,不是這樣的嗎?
徐向洋:我們中國偉大的科學家,一個自然科學家竺可楨他寫了一個回憶錄,他講了小時候讀《孟子》讀不下來,父親把我的手用戒尺打的腫起來,明晃晃的 在煤油燈底下照著像要仿佛是要吐絲的蠶寶寶,就是這一頓揍,戒律戒尺,他知道了誰是孟子,他知道了誰是孔子 老子、莊子,打出了一代科學家。
記者:你剛才說竺可楨這個故事,但是這種方法在現代被認為是簡單粗暴和不適合兒童的,這是一個大家的共識。
徐向洋:那是現代人出了問題,反正我對我自己負責,我對我的孩子負責,我在教育任一寧的時候壓根沒有把他當成別人的孩子,我想的他就是我自己的兒子。
任一寧媽媽:佛教是叫做當頭一棍,猛喝一聲。這個才對你最有效,下猛藥,我認為是應該的。
隨著學校制度的發展和規範,目前工作室已經採用亮黃牌制度,不再像以前那麼頻繁地使用戒尺,然而,教育界對於懲戒教育的反對之聲仍從未停止,在成人世界一片爭議聲的時候,接受懲戒的孩子們自己是怎麼看待這種教育呢?
掃帚不掃到灰塵,灰塵不會自然跑掉,拳腳不到,錯誤也不會改掉,由於周哥(管帶)和宋哥(管帶)的鞭策下,我終於前進了不少,進步了很多很多。
記者:但是你的眼鏡配七八副了。
那是因為我個人的錯誤,個人作風問題。
任一寧:政治的最高境界是軍事,教育的最高境界是懲戒,今天不接受教育的懲戒,明天將得到法律的制裁,制裁跟懲戒是不同的,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記者:你這套確實是老徐這一套,老徐這套你們都信啊?
任一寧:你們自己要吃皮肉之苦的,吃完了你就會想,就會反思啊。
記者:你比如說要是沒有這麼,學校沒有這麼嚴格的紀律,包括這些懲罰。
那就亂了,學校就別開了。
記者:真的呀?
真的。
記者:就是靠一種比較柔和的教育方式,講道理。
以前就是一種柔和的方式,那學校就沒人了。
記者:那你知道,都說青少年你們現在有法律保護,你們有自己的自由。
但我們已經濫用了我們的自由。
為什麼這種與現行教育法則相違背,貌似不合理的高壓教育手段在這幫孩子身上卻能見效呢?調查中我們發現這些頑類劣異常的孩子都是獨生子女,從小家長都百般溺愛。
蔣思婕:為什麼父母會上我們的當呢?因為就是我們一次次騙他們,然後他們就一次次地寬容,就是因為一次次地寬容,所以我們抓住了他們的把柄。
記者:可以欺負媽媽。
蔣思婕:對。
任一寧的在家的時候每次犯錯都由母親出面解決,道歉或經濟賠償。
記者:比如說他如果在外面跟別人有了衝突,回到家之後你除了跟他講道理之外,你會用懲戒的方式嗎?
任一寧媽媽:懲戒的方式沒有,我反思過,我包容的可能太多 承擔的太多,對兒子影響就是依賴性重,反正有媽媽給我扛著吧。
徐向洋:因為我們太愛他,而使他變得瞧不起我們,因為我們太愛孩子,而使孩子無動於衷。
家庭環境的溺愛讓他們從小就無視規則,於是懲戒成為針對這類特殊孩子的一味特殊藥方。
徐向洋:比如說秋水仙鹼它是有毒的,但是治療通風病人必須使用它,你如果說好好的人它是毒藥,但是對於一個生病的人,肢體上有問題的人來說這個毒藥是他的救命靈丹。
記者:但是僅僅用懲戒對他夠嗎?
徐向洋:我對他懲戒有資本。
任一寧告訴我們,老徐在生活和行軍中對學生的照顧無微不至。
任一寧:我覺得他非常好,他真的跟我自己父親一樣。
徐向洋:我們有親情,我在情感的銀行裡面存足了我的資本,我愛他 所以我打得起他。
記者:也有人批評老徐,說他就是一個比較懂得做秀的校長,去揣摩小孩的心理,所以恩威並施要用這種方法來降服你們。
任一寧:只有他能改變我,別人沒有能改變我,這就是他的本事。
徐向洋教育訓練工作室的教育方式徹底改變了任一寧,但是 他是否只是一個個案呢?工作室又是否可以改變朱茂呢?
朱茂:我不想留在這裡啊。
朱茂媽媽:其實我也了解,他成長的過程當中他有這個過渡時期,他會很叛逆,覺得可能他自己大了,好像自己什麼都懂了,他覺得我們大人是錯的,他都不聽。
為了進一步了解工作室,朱茂找老學員聊天,了解這裡的訓練情況和規章制度,去學生宿舍參觀並觀摩了工作室學員們的會操。
工作室的管帶告訴朱茂,軍事化訓練和懲戒教育只是工作室訓練的一部分,工作室更重要的一個法寶是行走。從2002年起,工作室已經組織了幾次長途行軍,工作室的口號是「一千公裡定人生」,學員們的足跡踏過全國許多省市,遊覽各地名山大川,參觀名勝古蹟,與天地自然溶為一體,也許是出於對行軍的好奇,朱茂最終同意留下來接受訓練。
朱茂:鞋字怎麼寫?
怎麼寫啊
鞋字怎麼寫
鞋字不會寫
你看你這個學生
你還在念書啊 朱茂
所以你不努力怎麼行
第二天就是工作室命名為「憶江南」行軍計劃,開始的日子,出發前 老徐照例用他自己獨特的方式來鼓勵士氣。
徐向洋:就要出發了,跟孩子們講兩句。什麼叫青春?是創造力、是想像力、是熱情、是能夠拋棄一切的平庸的大氣,是能夠拋棄安逸的勇氣,具備了這兩個氣質的人,我們可以稱他為勇士,你們就是這樣的勇士,你們認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