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是檢直君參加偉大的入額考試,實現法律夢想前的最後一篇更新。下一次更新預計在周日。這期更新的是一篇……嘿嘿,不劇透,請慢慢欣賞吧。
我叫簡之君,今年28歲,未婚,原來是一名檢察官。幾年前的員額考試,我選擇了逃避,在考試報名的前夕離開了檢察隊伍。依靠之前混到的心理諮詢師的證書,開了一間小小的心理諮詢室,勉強維持著生計。當初我選擇當一名心理諮詢師,是因為我知道現代社會許多人都有精神疾病,我以為這一行會是朝陽產業。可無奈的是,入行之後我才知道,雖然我的潛在客戶很多,但是真正能認識到自己有精神疾病的人卻不多,這其中會尋求我們幫助的,更是鳳毛麟角。因此,我的生意著實不好做。
「叮鈴」一聲,心理諮詢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名身材纖細,面貌姣好的女子走了進來。不容易啊,終於來了一位客戶,還是一位美女客戶,我打起精神迎上前去。她的面色蒼白,精神萎靡,眼眶裡帶著疲憊的神情。明明是夏天,她卻穿著一身長袖的深色衣服,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色彩不顯眼的戒指。看來是一個防備心理很強的女子,我心裡暗暗有了判斷。
「你是心理諮詢師?」她看著我,緩緩的問了一句。
「是的,別看我這麼年輕,我可是國家二級……」我一邊給她倒水一邊說。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不相信我?」她不耐煩的打斷我的說話。
我心理暗暗有了判斷,看了她在很多地方收穫了懷疑的目光,我做好了聽一個荒謬故事的準備,在她對面坐下,微笑:「當然,我最大的優點就是相信別人。」
「你聽說過月老的紅線嗎?」她沒頭沒腦的問。
「嗯?月老的紅線?我知道,傳說月老把紅線系在兩個人的腳上,他們就會相愛一生……」我搜索著記憶裡的傳說。
「不!這不是傳說!月老的紅線也不是系在人的腳上的!」她煩躁的打斷我。
「那系在哪裡?」我下意識的問道。
「這裡!」她伸出左手,擺在我的面前。纖細的手指塗著顏色怪異的指甲油,閃著詭異的光。
「哦,你是指……戒指?」我笑了。在左手無名指上戴戒指,意味著結婚。
「對,就是這裡,戒指下面!」她脫下戒指,露出被戒指勒紅的手指,在我面前晃著。
「什麼意思?這裡什麼也沒有啊。」我開始有點緊張:「這不會是一個妄想症患者吧?」
「果然,你也看不見……」她失望的說,把戒指戴回手上:「月老的紅線不是傳說,是真的存在的。每個人的無名指上都有一根線,不過都是斷的,如果你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兩根線就會接在一起,你們就會相愛一生……」
「等等!」我打斷她。按理來說心理諮詢師不應該貿然打斷客戶的講述,但我害怕她越來越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去:「你說我們每個人的無名指上都有一根月老的紅線?」
「對,所以結婚的人都要戴戒指在左手無名指上,就是為了蓋住這根線。」她語速很快,神情莫名的亢奮:「而且也不都是紅線,一部分人是紅色的,一部分人是綠色的。」
「紅色?綠色?那有沒有黃色的?」我啞然失笑。
「哼,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以為是交通燈嗎?」她拉過我的手:「你看,你的手指上就是一根紅色的線,紅男綠女知道嗎?男性向的人手上的線就是紅的,女性向的人手上的線就是綠的。同樣顏色的線在一起會互相排斥,只有不同顏色的線才有可能系在一起。」
「等等!」我好像抓住了一個喚醒她的機會:「那為什麼會有同志和百合?」
「問得好!」她坐下來:「看來你有一定的資質,我告訴你吧,因為不是所有男人都是紅線,所有女人都是綠線。娘的男人手上就是綠線,女漢子手上就是紅線。」她俯下身子,貼著我的耳朵:「其實,我就是一個賣報的小行家。」
「賣報的小行家?」我感覺自己腦子根本不夠用。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她哼起了歌。
我忽然明白了:「所以你的線是……」
「沒錯,和你一樣。」她揚起左手:「所以我要戴上戒指,否則大家都會用異樣的眼光來看我。」
我啞然失笑,看來她的妄想症已經到了比較嚴重的地步,可能需要吃藥治療,這已經超出了我的診斷範圍,我站了起來,對她說:「這位小姐,你的故事很有趣,你介不介意向一個更值得信任的人講這個故事?」我遞過去一張精神科醫生的名片,當然,名片上沒有精神科的頭銜。
她接過名片,看了我一眼:「不錯,你有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她轉身準備走,順手從我的桌上拿了一張我的名片。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感到一陣無力,這個月的房租……唉……我抬起左手,迎著陽光仔細的看了看無名指,普普通通的手指,沒有什麼特別的。
轉眼就過了兩個月。一個同樣無聊的午後,我無聊的摩挲著手指,好像真的感受到有一圈凸起……我突然想起那個女子的話,忽然想了解一下她的近況。我撥通了那個精神科醫生的電話,她在電話裡爽朗的告訴我,那個女子叫琪雅,按照她的建議服了藥,現在好多了。我忽然很好奇,就問她要了琪雅的電話。
琪雅接了我的電話,開口就是:「簡醫生。」我很訝異,原來她竟然存了我的電話。我約她出來喝咖啡,她爽快的答應了,言語間一掃之前的陰鬱,我感到很高興,看來她痊癒了。
坐在我面前的琪雅更靚麗了,左手依然戴著那枚戒指,眉眼間都透出欣喜。她笑嘻嘻的告訴我:「謝謝簡醫生,謝謝你介紹了安姐姐。」
安姐姐就是我給她的名片上的精神科醫生安寧。我笑笑:「看來她給了你很大的幫助。」
「是呀!」琪雅把左手伸到我面前:「你看,我的線連上了!」
我心裡一驚:「連上了?和誰?」
琪雅笑得更開心了:「當然是和安姐姐啊!她的線是綠的!她牽我的手的時候,我的線忽然就有了感應,一種來電的感覺,之後我的線就連上了她的線……我能感受到她的喜怒哀樂,多麼奇妙,多麼美好!」
「完了,妄想症變成癔症了嗎?」我心裡涼涼的,臉上依然還是微笑:「那真是恭喜了,你的意思是,你們能互相感受到對方的喜怒哀樂?」
「當然啦!」她神秘的問我:「你知道這根線,是從哪裡牽引到我的手指的?」
我茫然的搖搖頭。琪雅解開自己胸前的第一個扣子,露出一片白花花:「這裡……」
我連忙捂住自己的眼睛:「你是說,從胸部?」
「是心臟!」琪雅坐回我的對面:「相愛的人,會為對方心痛,會感受到對方的喜悅。這就是因為紅線連著我們的心臟。只要我們願意,我們甚至能互相了解對方的思想、靈魂,我們的交流……」她停頓了一下,大約1秒鐘:「你看,剛才我就和安姐姐完成了一次交流,她似乎怪我告訴你了呢!」
「這麼快?那不是光速?」我驚詫。
「當然啦,要不然怎麼說心電感應呢?這種感覺真的太美好了,互相之間沒有秘密更透明,這種叫什麼?靈魂伴侶吧?」她笑著說。
「可是……這樣不是很悲哀嗎?你們沒有秘密,思想完全互通,這不是在和你自己談戀愛嗎?」
「哼!和你說話真費勁!」琪雅好像生氣了,她抓起放在椅子上的包,揚長而去。
又過了三個月,我本以為這件事和我再無關聯。沒想到在一個夜裡,我的電話突然響聲大作,我掙扎著抓過電話一看,凌晨2點!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我看鈴聲不屈不撓的響著,應該不是騷擾電話,於是接通了電話。
「簡醫生,救我!救我!」琪雅的聲音奪話筒而出。
我一下子睡意全無:「怎麼啦?要不要報警?你在哪裡?」
「報警……沒用的,我在你的診所,快,快來……」電話就這樣掛斷了。
我連忙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奔向診所,好在我的心理諮詢室離家不遠,不到十分鐘我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瑟瑟發抖的琪雅。我觀察了一下周圍沒有異樣,琪雅的眼睛裡好像也只有恐懼,於是我開了門,讓琪雅進來。
「簡醫生,我錯了!」琪雅一下子撲到我身上,大哭:「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我和她不該觸碰彼此的完整世界……」
我倒了杯熱水給她,示意她慢慢說。
琪雅喝了水之後,精神略有平復:「上次你說完全互相了解不是好事,我和她都不相信,於是我們把線加粗了……我們完全了解了彼此,開始很好很幸福,我們親密無間,沒有隔閡,可是日子一久……我發現她有好多缺點,她虛榮、拜金,她也說我軟弱、神經質……我們沒有秘密,也就藏不住缺點。我們完全沒有隱私的思想交流,互相慢慢的都恨死了對方,慢慢的,我們都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她畏縮的看著我。
「一對最恩愛的夫妻,在一生之中也會有70多次想殺死對方……」我想到了可怕的那句話。
「對對對!」琪雅像受驚的鳥一樣撲到我身上:「我能感受到,她想殺死我!對,就在今天,她想殺死我!」
「別緊張,別緊張……」我試圖安慰她:「這個線,難道不能夠解開嗎?世間那麼多離婚的……」
「不,簡醫生你不懂。我們加粗了彼此的線,現在這條線……」她刷的一聲扯開了上衣的紐扣,拉著我的手按上她的胸前:「現在這條線繫緊了我們的心臟,扯不開,斷不了……」琪雅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等一下……」美色當前,但是情況過分詭異,我試圖挽回最後一點殘存的理智:「你說你能感受到完全的她沒有秘密,那你應該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對,她開著自己的東風雪鐵龍,正在往這裡來……我躲不開她,就像她瞞不了我一樣……」她的眼淚掉落在我的手上,我一陣心痛,伸手想為她擦拭眼淚。可我沒想到的是,我的手剛剛碰觸到她的眼睛,她竟然低頭一口吻在了我的嘴唇上。
唇交,情動,以下不可描述。
十分鐘之後,我喘息著推開她:「為什麼?」
她的神情恢復了冷靜:「因為這是我唯一救自己的方法。」她裸著身體走到窗邊,拉開窗子,叫我:「簡醫生,你聽到周圍的警車聲音和救護車聲音了嗎?」
我仔細一聽,果然,周圍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大作。我好像抓到了什麼:「你……你究竟做了什麼?」
「哈哈!」琪雅笑得蹲在地上:「還記得我告訴你的嗎?同樣顏色的線會排斥,不同顏色的線會吸引。之前我的線是綠色的,可是有一個辦法改變線的顏色,就是通過你,改變我的性向。我和你不可描述之後,我的線就變成了正常的綠色,同色相斥,於是安寧的線就被生生的拉出了心臟……啪!她就死了。」
「什麼?」我全身巨震:「安寧……死了?」我忽然想到了什麼:「不對!那你的線也應該斷掉了,為什麼你沒事?」
「因為……張愛玲說過,通往女人的心最好的道路是……」她指了指自己的身體:「在那個時候,我和你的線就接在了一起,哈哈!」
「不!我不相信!」我捂著心臟,大喊。
「哼,那我帶你去驗證一下吧。」琪雅穿上衣服,拉著我走出了門口,向著警車聚集的地方走去。
一輛東風雪鐵龍撞在路邊,我熟悉的安寧,滿臉是血的倒在駕駛室內,一隻手還緊緊的捂著胸口。
「喲,簡檢,不,簡醫生,你怎麼在這?」一位警察看見我,笑著打招呼,是我原來認識的一位警官。
「怎麼回事?」我顫抖著問。
「不知道,看起來像是交通事故,具體的要等屍檢。不過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法醫說,死者的心臟部位有血跡,懷疑受到傷害……」
我垂下手,後面的話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一個星期後,琪雅再次來到我的心理諮詢室。
「你終於來了!」我掙扎著說:「屍檢報告說,死者的心臟部位有針狀小孔……你說的,真的是真的?」
「不然呢?」琪雅笑著說:「到了現在你還不相信嗎?」
「那……你來找我,就是為了殺掉安寧?我不經意間成了你的共犯?」我憤怒的說。
「就算是吧,你打算怎麼辦?簡前檢察官,指控我嗎?拜託,你有證據嗎?就算我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只有我的口供也是定不了罪的吧?何況按照你們的說法,這叫迷信犯,永遠是定不了罪的。」她俯下身子,靠近我:「何況,你也爽到了,不是嗎?」
她摘下手上的帽子,到我的桌子前拿過她的病歷:「再見了,簡醫生,謝謝你。」
我回過神來:「等一下……」我摸著自己的胸口:「那我……該怎麼辦?」
琪雅看著我,笑得很詭異:「簡醫生,你真的相信,有月老的紅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