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20日,北京,「我們住在京北的小村莊,清清的渠水村前流淌,連綿的燕山是我們的屏障,這裡是首都的草莓之鄉……」每天早上7點半,昌平區興壽鎮辛莊村保潔員李建成的三輪車上掛著一臺錄音機,循環播放著這首名為《辛莊人》的村歌。
三輪車上放著四個垃圾桶,分別回收可堆肥垃圾、不可回收廢品、可回收物、有害垃圾。聽到村歌響起,73歲的魏國儉走出家門,將廚餘垃圾和可回收垃圾投進了垃圾桶中。
在垃圾分揀站,不透明塑膠袋膜、氣泡膜、快遞袋、水果網、文具玩具、吸管一次性餐具……這個京密引水渠旁的一個小村莊,開展垃圾分類一年有餘。最終形成了將垃圾細分為42種,村莊垃圾減量8成。
辛莊村如何從最初的垃圾遍地變成了垃圾不落地?
京北的辛莊村,緊鄰京密引水渠,站在村裡便可以遠眺燕山。村子道路兩旁種有許多高大的白楊樹,村莊整潔安靜。
辛莊村進行垃圾分類一年有餘,效果十分明顯。「垃圾分類之前,村子裡大大小小的垃圾站17個,一到夏天蚊蠅亂飛,氣味難聞。」村支書王志順說,除了垃圾站內的垃圾,村子裡隨處可見被丟棄在房前屋後的生活垃圾。
辛莊村共有392戶村民,除此之外,還有100多戶藝術學校的家長與孩子,以及住在村中的幾十名藝術家。
楊婧從城裡搬到了辛莊村居住,她在夢想中的大院子裡種菜種花,還養了兩隻羊。可是不久後,一隻羊因為誤食了塑膠袋死掉了。
這樣促使楊婧組建了辛莊環保小組,小組中共有7名志願者。「最初的做法是淨塑,而淨塑與垃圾分類也是不開分割。」
去年4月,住在辛莊村的幾名志願者找到了村主任李志水,提出要在村裡開展垃圾分類。「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個新的事物,從來沒接觸過。」垃圾問題也是他一直頭疼的事情,聽了志願者的建議後,李志水也憧憬村子起變得乾淨整潔後的樣子。
觀看視頻《垃圾圍城》,聽環保小組講塑料危害。李志水和其他村幹部,開始學習垃圾分類的相關知識。聯想到村子裡成群的蚊蠅和刺鼻的氣味,李志水對垃圾分類的認識漸漸轉變,「想讓村民認可,首先我們自己得認可,得想清楚。深入學習了之後,我們認為這件事值得幹。」
兩個月之後,淨塑行動開始,村幹部帶著村民在村子裡清理垃圾,共清理出100多車垃圾。「村子裡的小商店不允許使用塑膠袋,在淨塑的同時也進行著垃圾分類。」李志水說,讓村民感受到親身的環境變化,才能讓他們參與其中。
村民魏國儉的屋外,曾經就是一個垃圾站,每到夏天都門窗緊閉。「那味兒就別提了,屋裡還都是蒼蠅。撤銷了垃圾站,環境變好了,自然我們願意這麼做。」
早上7點半,李建成車把上掛著的錄音機便準時響起。和其他7名保潔員一樣,騎著三輪車在村子裡穿梭。
錄音機裡循環播放著村歌《辛莊人》,三輪車上則放著四個垃圾桶,分別回收可堆肥垃圾、不可回收廢品、可回收物、有害垃圾。「每天早上回收一次,晚上回收一次,每次都放著村歌,村民一聽到村歌就知道我們來收垃圾了。」
對於提高村民對垃圾分類的意識,村委會與志願者為村民辦了30多次培訓班和學習班,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向村民解釋如何分類。在魏國儉的家中,放著三個垃圾桶,分別裝著可以回收的垃圾與不可回收的垃圾。「廚房裡還有個裝廚餘垃圾的。當時學習的時候就告訴我們,廚餘垃圾就是會腐爛的東西,可回收的就是能賣錢的,燈管、電池是有毒的,賣不了錢的就是不可回收的。」
周圍環境的改變,也使得村民積極參與到垃圾分類的行動中。
「我想起了小時候,那會兒的菜吃起來特香,玉米嚼起來也有味兒。」魏國儉說,後來村子裡垃圾遍地,堆滿了塑膠袋,家家備著殺蟲劑對付成群的蚊蠅。
魏國儉將已經分好的垃圾直接從家用的小垃圾桶,倒進了三輪車中的大垃圾桶。「不管是可回收的、不可回收的垃圾,都有對應的垃圾桶。這樣做的目的就能讓垃圾從桶到桶,不再落地。」
「以前一到夏天總得有幾起被叮咬的嚴重的事情,今年垃圾不落地後,這樣的事情一直沒有發生。」王志順說,看到環境改善,村民的習慣也逐漸形成。在垃圾分類實施了半年多之後,志願者與村委會便開始計劃著進一步將垃圾細分。
辛莊村南側的一塊200多平方米的空地上,兩排藍色的垃圾桶整齊地擺放著。每個垃圾桶上都貼著自己的「名字」,透明塑料瓶、塑料管、快遞袋、包裝繩、硬紙板紙箱、啤酒瓶、二鍋頭酒瓶……每個垃圾桶中都存放著相應的垃圾。
今年2月開始,辛莊村開始進行垃圾細分類。對於志願者和村幹部來說,心情既忐忑又滿懷憧憬。
細分出的垃圾共有塑料、紙張、玻璃、電器、木頭、金屬、衣物、危廢八大類。其中塑料又被細分為透明塑膠袋膜、塑料瓶蓋塑料墊片、衛護產品的塑料包裝等23個小項。紙張中包含二手購物袋、雜誌書報等4個小項。玻璃製品也被細分為玻璃瓶、啤酒瓶、碎玻璃等5小項。金屬類垃圾被分為鋁製易拉罐、鐵罐、鐵銅鋁製品3小項。
「電池、螢光燈管、過期藥品、護膚品化妝品瓶,體溫計等都是有毒害的危廢垃圾。」李建成將回收的垃圾運到空地中,便與其他7名保潔員一起對垃圾進行二次分揀。「讓它們都去到該去的地方。」
「垃圾細分之後,村裡只有20%左右不可回收的垃圾。需要垃圾清運車將它們清走處理。」王志順說,垃圾分類前,垃圾車每天都得來拉混運垃圾。垃圾分類之後,8成左右的垃圾可以回收利用,垃圾清運車也四五天才來一次。可回收的垃圾累積到一定程度後,便有相應的專業回收公司進行上門回收。
楊婧表示,快遞袋積攢到一定量後就有回收價值,後續廠家將會把有交代的紙部分去除後重新利用。衛護用品的塑料包裝,需要除去上面的貼紙、膠帶,這一類的包裝是非常乾淨的PE塑料,有較高的回收價值。
空地中,除了有細分的42個垃圾桶。還有幾大桶酵素髮酵桶,回收後的廚餘垃圾,進入桶中經過三個月發酵後成為酵素。發酵後的酵素渣子曬乾後,攪碎埋在土裡,可變成肥料,或者稀釋後與土壤攪拌堆肥使用。
辛莊村只要以草莓種植為主,廚餘垃圾製成的環保酵素也供給許多村民種植草莓時使用。「用了這個之後,草莓變得有大又甜。」王志順說,使用環保酵素後種出的草莓,口感很好,價格也比普通草莓翻了一倍。「這也讓村民嘗到了垃圾分類帶來的甜頭,讓他們更加積極參與其中。」
在北京零廢棄發起人毛達看來,硬體設施在垃圾分類中已經幾乎沒有障礙,也具有廣泛推廣的條件,這其中的關鍵在於對於垃圾分類的意願。從前沿到終端,都要做好垃圾分類,相關部門也應制訂相應的規範和法制建設,提供垃圾定點回收的便民服務對接,明確責權更好地做好垃圾分類。同時,應到居民如何科學分類投放垃圾,通過積分獎勵等方式增加居民積極性,形成垃圾分類的意識。
「我們這麼做也是為子孫造福吧。」一名村民表示,自己此前從未聽說過垃圾分類,但是在培訓中才逐漸了解,「我不覺著麻煩,我常常讓小孫子跟著一起分。」
就辛莊環保小組,北京聯合大學社會建設研究院副研究員唐瑩瑩撰寫文章談及,農村垃圾治理的路徑探索,需要更多的王志順、李志水們,也需要更多的楊婧、唐瑩瑩們。其實是從修復農村環境到發展農村經濟,到優化村民自治機制,到重塑農村文明。這個探索,也許能夠加快推進政府職能轉變,促進社會治理體制創新,同時引導社會資源配置到農村,重新走出一條農村包圍城市的垃圾治理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