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面冰霜的烏克蘭人。
2月6日，烏克蘭首都基輔，一個女流浪者橫臥雪中乞討。
2月4日，羅馬鬥獸場，大雪紛飛。
進入2月以來，歐洲等地遭遇極端嚴寒天氣，烏克蘭等地最低氣溫零下40℃。截至2月9日，低溫已造成歐洲400多人死亡。近日，本報記者分別採訪了義大利、烏克蘭、英國的普通人家，探訪了暴雪天氣中的歐洲生活。
極寒·生活
地點：烏克蘭基輔
人物：娜塔麗婭、瓦瓦拉
供暖器一搶空
美麗的22歲女孩娜塔麗婭已經半年沒有回過家了，上周，她剛剛從加拿大回到基輔，就被這寒冷的天氣來了個下馬威，「這是我生下來經歷過的最冷的冬天了，以往烏克蘭的冬天都是溼潤的，而且很少下雪，這兩天，我覺得下的雪有以往一個冬天那麼多。往常覺得加拿大冬天冷，現在這樣一比，真不算什麼。」
溫柔的媽媽瓦瓦拉開車接女兒回家，「路上交通真是非常堵！因為大雪，很多地方道路上都還是積雪和冰，這時候開車真是考驗耐心和車技啊。」回到家裡，最想做的事情莫過於喝一杯媽媽泡的溫暖紅茶。晚飯吃什麼，「當然是湯了！雞蓉蘑菇湯！可以暖胃呀！」娜塔麗婭說，現在烏克蘭的氣溫幾乎每天都在創造歷史新低紀錄。據記者了解，烏克蘭最低氣溫達到零下40℃。娜塔麗婭說：「聽說要到2月中旬之後才會有一點點的好轉，我這次回家，估計沒有什麼更多的計劃了，就是在家陪爸爸媽媽啦。天氣太冷、交通太差，沒法出門啊，朋友們本來想著回來一起滑雪的，但是實在是沒有勇氣，出門就要穿上好幾條褲子，大衣、毛衣、手套、圍巾，凡是能保暖的一樣都不能少，裹得嚴嚴實實的，而且即便這樣過不了幾分鐘，也會冷得受不了。」
娜塔麗婭告訴記者，在基輔，大部分的家庭都有政府供應的暖氣，家裡的溫度足夠高，「我現在就穿著家居服，很暖和。」但是，因為持續的低溫，很多小城市的電力和供暖系統負荷太大，導致現在都無法正常工作，使得很多人即便在家，也非常寒冷，「聽說在家也要穿羽絨衣，溫度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而且因為很多邊遠的地方持續大雪，那裡的道路幾乎完全關閉了。」
這樣寒冷的情況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醫院裡的病人明顯增多，還有很多人被嚴寒奪去生命，但是政府也在努力幫助那些受凍的人，並且鼓勵人們堅持工作。娜塔麗婭介紹，「現在全國有3000多個供暖中心可以供大家取暖，那裡還有食物。所有的中小學還有一些大學聽說都停課了，都要等天氣轉暖才會恢復。奧德賽邊上的黑海有很大一部分被凍住了，一般那裡都是非常溼潤的，很少到零下，聽說這是1977年以來最寒冷的冬天了。」
瓦瓦拉是個廚藝高手，但現在做飯她也撓頭，因為要想買到新鮮的蔬菜非常困難，「因為天氣太差，蔬菜很少見，超市都沒什麼新鮮東西了。」瓦瓦拉還發現，超市裡那些供暖小家電也早已被搶購一空，「大家都沒有意料到今年會這麼冷，超市裡都脫銷了。」另外，那些高度酒也賣得很好，瓦瓦拉說，「喝點酒，或許能多少讓人們感到暖和一些吧。」
地點：義大利羅馬
人物：吉納羅、岑一
菜價猛漲50%
像往常一樣走出家門準備開車，吉納羅卻傻了眼，他的車被砸了，「都是因為雪太大了，結的冰把樹都壓折了，結果我的車被砸了，只能找保險公司，今天上班也懸了。」上周五中午，羅馬的大雪像預報中那樣準時降臨，這個城市很快變成一片白色，米蘭體育報記者吉納羅剛出門要去上班，就迎來了這樣一份大禮。
這一天，原本在羅馬生活的中國姑娘岑一準備出門去超市採購，「從11點多就開始下雪，一直下了得有4個多小時，義大利、特別是羅馬很少下雪，後來一直也有雪花在空中飄。下午兩點，家對面那些公寓，就全部門窗緊閉了。我家門口的雪積了有10釐米，我就懶得出門了。聽說梵蒂岡西邊的一片，少說有40釐米。道路上都是積雪，也沒有人清理，交通變得更加混亂。商店倒是很快就做出了反應，都關門了，羅馬政府也很快出來說放假3天，還有很多人高呼開心呢。」於是，在羅馬街頭，在公園裡，出現了很多雪的雕塑，什麼羅丹啊、大衛啊，「博爾蓋塞公園就到處都是。」
由於義大利沒有人掃雪，路面上的雪很快結成了厚厚的冰，吉納羅說，「大家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了，很多車放在外面，到現在一直都是白色的。」但是生活總還是要繼續，超市是人們不得不光顧的地方，岑一說，「周一我出門去買菜，其實氣溫並不是特別冷，我只穿了一條褲子、一件衛衣、一個毛衣還有個外套，但是站在外面等車太痛苦了。」在下大雪之後，羅馬的公共運輸全部暫停，周一才緩慢恢復，「等了40分鐘都沒有來一輛車。不過在決定步行之後，就暖和多了，街上也能看見有人出門，義大利姑娘們還有穿裙子的，看上去也很有風情。」
原本周日關門，周一超市的東西就會少，這回品種更少了，「價格也有增長，但還是可以接受的，比如以前1歐元的蔬菜現在1.5歐元了，番茄從1.9歐元漲到接近3歐元，不過海鮮啊肉製品的價格沒有太大變化，但是沒什麼新鮮的了，都基本被搶光了。」
義大利幾乎每間公寓都是有暖氣的，所以在家裡還是挺暖和的，吉納羅說，在家穿的和平時沒有什麼分別，就是工作上很多人還需要時間恢復。由於中小學都停課了，很多孩子都在家，這也讓那些有孩子的家長有了不來上班的藉口：天氣不好，出門不便，還要在家看孩子呀。周日羅馬打國米這麼重頭的比賽，觀眾是33445人，還是偏少的，一切都要慢慢恢復。就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岑一接到最新消息，羅馬近期還可能下更大的雪，人們對此已經陷入了擔憂，「看來這個周末無法恢復正常，新的混亂又要到來。特別是沿路的屋頂和大樹結上了很多倒掛的冰柱，這些冰柱掉下來還會砸到行人，造成危險。」吉納羅邊打了個噴嚏邊說，「這個冬天確實有些冷。一切都變得很麻煩，更重要的是我的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修好。」
地點：謝菲爾德、倫敦
人物：蓋瑞、楊婷
大雪攪了假期
「都是這大雪弄的，我本來周末要去看比賽，結果都取消了。」2012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來得還要讓人厭煩一些，上周末，謝菲爾德一場雪，讓斯諾克經紀人蓋瑞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周末計劃，「本來和朋友約好了看球，然後去大餐一頓，之後去酒吧喝上兩杯。我一周只有這一天假期，被大雪攪和啦。」
「寒冷的天氣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了，非常冷，但是好在到現在只下了一天雪。英國的天氣是這樣的，最冷的時候往往不會下雪，稍微暖和一點點，雪就來了。」蓋瑞說，「冷點就冷點吧，好在家裡有暖氣，出門有車，在外把自己捂得嚴實點，堅持一下，也能挺過來。但是下雪可就麻煩了。」
車也不能開，路也沒法走，到處是積雪，蓋瑞只能鬱悶地在家附近轉悠，「寶馬車這時候都不管事兒了，因為路沒法開呀。很多小孩子們倒是挺開心的，還在堆雪人打雪仗，我在外面呆了一會兒，覺得冷就很快回家了。」計劃中的娛樂活動被迫取消，蓋瑞只能回家看看電視，在家喝啤酒了。不過他的擔心還沒有結束，「這種天氣對於交通影響最大了，特別是飛機，我最近還有一些比賽要準備，希望不會影響行程。」30多歲的蓋瑞說，「英國的天氣最近好像是有了變化，這幾年冬天，真好像越來越冷了。」
倫敦比謝菲爾德的緯度靠南，但也並不溫暖，北京姑娘楊婷已經在倫敦工作三年，「平時在家，暖氣都會開得特別足，這兩天又下雪，感覺上似乎更冷了。」她說英國的房子都有自己的供熱系統，暖氣開關可以自己控制，一些公寓還有中央加熱系統。但是楊婷坦言，這是她在英國經歷的最冷的冬天，「現在最低氣溫能到零下3℃左右，但是感覺上並沒有北京冷，因為沒有風，臉露出來也不會很快被凍紅。街頭依然有很多漂亮的女生穿著短裙和絲襪。」
早上出門上班，楊婷穿了兩條褲子、一件毛衣一個外套，甚至都沒有穿羽絨服，「倫敦平時交通也很繁忙，反倒是下雪的時候，出門開車的人少了很多，但是還是要分外小心。」辦公室裡很暖和，同事們都穿著單衣，「大家有時候閒聊還會開玩笑說，要是雪下得再大一點，就能放假回家休息啦。」
不過寒冷的天氣還是不會阻擋年輕人的熱情，楊婷說，「無論是酒吧、餐廳還是商場，還是能看到很多人，即使晚上，地鐵裡也有人唱歌，而且他們大多數都穿得很好看，似乎比亞洲人更抗凍呢。」
晨報記者 宋翃
極寒·影響
冷時才知俄羅斯重要
歐洲上一次在2月份出現類似的極寒天氣是在1986年。英國氣象學家利昂·布朗說，歐洲的極寒天氣可能持續到2月底，預計將繼續推動歐洲油氣價格上漲。英國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最近的確上漲了，極寒天氣下的天然氣需求量超出平均水平。出人意料的是，由於供應充足，英國天然氣價格2月8日還是下降了30%。
據法新社報導，英國2月8日的天然氣降價是在過去數周大漲價的背景下發生的。在此之前，英國天然氣價格短時間內上漲了24%。而在法國則漲得更高。由於來自俄羅斯的天然氣不足以滿足國內需求，義大利甚至決定面向企業實行天然氣定量配給制，在歐洲眼裡，俄羅斯輸往歐洲的天然氣在增加，但還沒有完全恢復到原有水平。實際上極寒天氣也影響了俄羅斯，儘管有口頭承諾，歐洲還是擔心俄羅斯為了滿足其國內需要而削減對歐洲的天然氣出口。
此外，橫亙歐洲、綿延2860公裡的多瑙河90%的河面上布滿浮冰，保加利亞、克羅埃西亞、羅馬尼亞、塞爾維亞四國決定暫停多瑙河航運。位於巴爾幹半島的波赫第二大城市莫斯塔在厚達80釐米的積雪中陷入了停電。恐慌的人們瘋狂地購物，買空超市裡所有的貨架，甚至為了搶購麵粉而拳腳相向。其場面之壯觀應該不輸給「鹽荒子孫」，在歐洲其他城市，也同樣發生了搶購與囤積現象。
極寒暴露政府責任缺失
零下40攝氏度左右的低溫籠罩著東歐大地。在烏克蘭首都基輔，除了教堂，相對溫暖的地鐵站成了大量無家可歸者的避難所，流浪者們可以在那裡過夜。他們也許還不知道，上百名同伴已經凍死在烏克蘭街頭。近半個月來，全歐洲直接死於極寒天氣的人數已經達到400左右，其中多數都是流浪者。
烏克蘭官方公布的數據顯示，基輔人口260萬，而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多達1.2萬。《基輔郵報》認為，流浪者的數目可能還不止這麼多。烏克蘭緊急情況部聲稱在凍死的流浪者中，90%與酗酒有關。這恐怕不是一個令人信服的說法。「為什麼有這麼多無家可歸者死去，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有太多的窮人露宿街頭。」沙希利·塔朗供職於一個位於基輔的國際組織，他譴責了烏克蘭總統亞努科維奇的政策。「亞努科維奇政府忽視了它的社會責任，烏克蘭是全歐洲貧富差距最大的國家之一。」
社會政策專家帕夫洛·羅森科回憶起蘇聯時代，那時無家可歸者將被視為罪犯或酗酒者，而現在的烏克蘭政府仍然持同樣看法。
公益組織各國無家可歸者工作組織歐洲聯合會在2006年的一份報告中指出，烏克蘭至少25%的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70%的人收入不能滿足基本生活需求。很多人買不起房也租不起房，再加上一些家庭原因，他們中的很多人淪為流浪者。「作為社會制度變革的負面後果之一，烏克蘭的無家可歸者問題變得非常緊迫。在波蘭、匈牙利、羅馬尼亞，也存在同樣的問題。經濟轉型是造成無家可歸者問題的主要原因。」晨報記者 顏丙文
極寒·應對
完善社保應對極端天氣
世界氣象組織預測，隨著全球氣候變化，極端天氣未來可能更為頻繁，強度更大，影響地區更廣。應對極端天氣，業已成為人類常態性的挑戰。面對天氣的「異常錯位」，如何將其給人們生產生活帶來的負面影響降至最低，考驗著人類的勇氣與智慧。
首先，要增加抗災自救意識。
第二，建立完備的預警體系。
第三，進一步完善應對重大突發性災害的法律法規體系。
第四，建設應急處理系統，使自然災害應急管理機制常態化，以提高應對災害的效率。比如，瑞士為降低雪崩帶來的危害，在阿爾卑斯山地區設立多個遠程自動觀測站，將收集到的數據傳送至達沃斯，每天兩次向公眾發布雪崩預警報告。
第五，加強國際合作。極端氣候災害往往具有跨地域和跨國界的性質。最近的歐洲強寒潮、日本暴雪和中國低溫就被認為是相同大氣環流異常引發的。跨區域天災面前，任何國家不可能獨善其身，需要協同防範，合力抗災。
此外，當一個地區遭遇極端天氣時，面臨挑戰的還有所在國家的社會保障體系。此次歐洲嚴寒天氣，凍死者多為無家可歸者，這對整個社會救濟體系是個警示。據新華社
本版策劃：王旭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