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鋅刻度，作者 | 楊皓然，編輯 | 陳鄧新
萬萬沒想到，國內知名藝人經紀公司「樂華娛樂」也能有成為虛擬偶像界新聞熱詞的一天。
11月23日，樂華娛樂掛出自家公司頭銜，在B站發布了虛擬偶像女團A-SOUL的宣傳PV，高調宣布入局虛擬偶像產業。
在圈外人士看來，作為掌握著王一博、孟美岐等頂流藝人的內娛強者，樂華娛樂的下場對於方興未艾的虛擬偶像市場無疑是一次「降維打擊」。似乎只要樂華娛樂將過去運營粉絲經濟的那一套方法挪到虛擬偶像這條新賽道上，便能輕而易舉地複製自己過去的成功。
而就好像驗證了圈外人士的看法一般，A-SOUL在公布宣傳PV之後，視頻的點擊和評論直線飆升。一如她們那些拿上熱搜當日常的偶像前輩，A-SOUL引發虛擬偶像圈內的話題熱潮。
不過，A-SOUL宣傳PV的熱度是有了，但方向似乎有些走偏。通過視頻的彈幕和評論，樂華娛樂收到了來自B站虛擬偶像圈「原住民」們對於A-SOUL的強烈反應——這些反應裡面並沒有多少應援的吶喊，只有讓她們「差不多得了」的一片噓聲。
躊躇滿志地入場卻撞了灰頭土臉，這個因為「永不塌房」而被樂華娛樂CEO杜華寄予厚望的虛擬偶像女團A-SOUL，看起來反而比真人偶像更加「拉胯」。對於近期頻頻受困於負面新聞的樂華娛樂而言，虛擬偶像也許真的不是一劑救命良方。
樂華吃癟，虛擬女團遭遇水土不服
截至12月7日，距離樂華娛樂虛擬偶像女團A-SOUL首支單曲《Quiet》上線已經過去了5天時間，在微博上《Quiet》收穫了751個點讚，相比真人偶像發單曲動輒上千點讚的光景，A-SOUL的成績只能說勉強夠到了及格線。
而在B站，A-SOUL的成績還要更糟糕一點：A-SOUL宣傳PV的播放量為9.6萬，3D模型展示視頻播放量為3.4萬，而首支單曲的播放量卻只有1.6萬，尚不到3D模型展示視頻播放量的一半。
不僅視頻投稿熱度平平，A-SOUL在輿論上也面臨困境。在B站，虛擬偶像粉絲群體對於A-SOUL的評論充滿了敵意和攻擊性，紛紛表示對樂華娛樂入局虛擬偶像市場一事感到悲觀。而在微博上，樂華娛樂的粉絲對於公司唐突推出虛擬偶像女團的舉動也充滿了不理解，希望樂華娛樂可以將資源更多地投入到對於現有藝人的培養和運營當中去。
網友在杜華轉發A-SOUL單曲MV微博下的評論
作為老牌真人偶像經濟公司，樂華娛樂本次涉足虛擬偶像產業的舉動備受兩個圈子關注。然而，從A-SOUL目前的表現來看，樂華娛樂引以為傲的真人偶像運營經驗用在虛擬偶像上似乎有些「水土不服」，不僅虛擬偶像粉絲對這個新女團報以噓聲，就連樂華娛樂旗下真人偶像的粉絲們也朝著她們投去了嫌棄的目光。
杜華也許並沒有想到，自己「歷時兩年，精心打磨」出來的虛擬女團竟然一出世就陷入了「兩頭不討好」的困境。
不過，樂華娛樂的「水土不服」也在情理之中。虛擬偶像對真人偶像公司而言是一個微妙的概念。一方面，虛擬偶像也是偶像，運營虛擬偶像本質就是在經營粉絲經濟，這與真人偶像的運營思路相同；但另一方面，虛擬偶像獨特的概念就註定它會擁有與真人偶像截然不同的粉絲生態和圈層文化，真人偶像的運營方式能否適應虛擬偶像市場，還需要企業用實踐來證明。
顯然，樂華娛樂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也讓市場看到了真人偶像運營模式在進入虛擬偶像市場後暴露出來的種種問題。
「精心打造」為何屢屢翻車？
對於A-SOUL，杜華高度評價她們「歷時兩年，精心打磨，從最初的美術原畫到如今的成品動畫，A-SOUL始終懷揣對舞臺的敬畏和嚮往，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臺前實現心中夢想。」
然而，A-SOUL所遭遇的熱度和輿論問題，卻成了對杜華所言的「精心打磨」的辛辣諷刺。
A-SOUL所遭遇的第一個問題，便是企業與藝人間的距離問題。
對於真人偶像而言，在出道后冠上自家公司的頭銜似乎並不是什麼新鮮事。樂華旗下的藝人也已經習慣了頂著公司的頭銜展開各種活動。然而，在另一邊，企業與偶像兩個詞的組合卻一直是虛擬偶像粉絲心中的敏感區。
究其原因，是因為虛擬偶像市場尚不成熟，企業運營虛擬偶像仍處於摸著石頭過河的階段，在這個過程中難免會暴露出各種問題來。以絆愛事件為開端，企業在運營虛擬偶像時暴露出的人事問題和藝人管理問題從未間斷，而這些問題的嚴重性遠比「塌房」（藝人因個人戀情而引發負面新聞）更甚，嚴重損害了虛擬偶像企業在粉絲群體心中的形象。不少虛擬偶像粉絲因此對企業運營的虛擬偶像「敬而遠之」，轉而投向社團運營或者個人運營的虛擬偶像的懷抱。
就連在IP運營上已經輕車熟路的網易，面對這樣的現狀也只能低調行事，在運營虛擬偶像「中國絆愛」時特意進行品牌分割，模糊其企業背景，來保障她的名譽和風評。
並沒有刻意強調網易背景的中國絆愛
當然，圈內也不乏燦鳥NOMU（三得利）、卓瑪（卓瑪泉）、天選姬（華碩）這樣強調自身品牌身份的虛擬偶像，但此類虛擬偶像的定位更傾向於「企業形象大使」。顯然，擺明了要以偶像身份「出道」的A-SOUL並不在此列。
頂著樂華娛樂的頭銜出道，使得大量虛擬偶像粉絲的目光沒有停留在偶像本身上，而是轉向了偶像背後的樂華娛樂上，而這也就引出了導致樂華娛樂無法順利融入虛擬偶像圈的第二個問題——樂華娛樂本身的風評問題。
聊起樂華娛樂在娛樂圈的風評，真人偶像粉絲比虛擬偶像粉絲要清楚得多。
「樂華不行，只要混內娛的就知道他家除了星探業務水平不錯之外一無是處。」國內某偶像應援團成員、資深內娛粉絲貓貓談到樂華娛樂時語氣激動，「樂華對於藝人缺乏規劃，資源分配很不合理！」
鋅刻度通過對微博、豆瓣等社交平臺的觀察發現，正如貓貓所說的那樣，樂華娛樂的相關討論中充斥著粉絲關於樂華娛樂「反黑」不力、資源分配不公等情況的控訴，除此以外，關於「樂華娛樂抄襲」「樂華娛樂割韭菜」的負面消息也是層出不窮，的確難以給路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而在A-SOUL在B站官方帳號的視頻評論區，目前仍能看到虛擬偶像粉絲關於樂華娛樂不良風評的各種言論。虛擬偶像圈雖然近來也有飯圈化的傾向，但粉絲對於真人偶像的飯圈文化仍比較牴觸。樂華作為一家依靠飯圈文化吃飯的真人偶像公司，加上風評不好，會受到虛擬偶像粉絲們的質疑與排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A-SOUL所遭遇的最後一個問題，可以總結為是樂華娛樂對於虛擬偶像圈的陌生。
以組合發布的首支單曲MV《Quiet》為例，雖然《Quiet》在歌曲本身並無太多可挑剔的地方，但與之配套的MV卻是充滿「槽點」。明明A-SOUL的成員們已經擁有了3D模型，但在MV中成員們仍舊是以平面的立繪出鏡，整個MV由各種生硬的過場和剪影拼接而成，透露出一股廉價的質感。
「這不是MV，而是配歌的『PPT』。」這是個人勢虛擬主播雲桑在觀看《Quiet》後作出的評價。
雲桑表示，對於企業運營的虛擬偶像而言，使用3D模型出席演唱會、參演MV已經是一種常態。樂華娛樂明明已經為A-SOUL成員配置了3D模型，卻並沒有順勢用來製作MV，這樣的操作讓人懷疑樂華娛樂是不是對受眾喜好還不太了解，或者說在相應的技術上還有所不足。
與《戰鬥吧歌姬》的MV相比，A-SOUL的「PPT」MV顯得有些寒酸
而除了充滿廉價感的「PPT」MV被網友吐槽配不上杜華宣傳的兩年打磨外，A-SOUL在入駐B站後的一系列文案問題也是導致其「風評被害」的重要原因。其中最為醒目的，便是杜華特意強調的「永不塌房」的宣傳詞。
「『塌房』的意思是偶像談戀愛了。」雲桑在談及這個話題時忍不住偷笑，「虛擬偶像的確不會塌房，但是哪有拿自己不會戀愛作為賣點的虛擬偶像呢？初音未來會宣傳自己永不塌房嗎？」
雲桑表示，在虛擬偶像界就像呼吸一樣平常的事情，在樂華看來就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真理一樣，這確實是有些貽笑大方了。
明明是面向虛擬偶像粉絲群體推出的新女團，樂華卻偏偏選擇了真人偶像粉絲看重、而虛擬偶像粉絲毫不在意的「永不塌房」概念作為賣點。從這個細節來看，樂華娛樂對於虛擬偶像市場的陌生可見一斑。
「這個組合從一開始就給人一種運營還不了解這個圈子的感覺。」雲桑進一步指出，「比方說這裡，在介紹向晚（A-SOUL成員）時用的宣傳詞是『遊戲蝗蟲』。我的天，樂華是真的不知道蝗蟲在遊戲圈是什麼意思嗎？（蝗蟲玩家：指在遊戲公測階段大量湧入，等到遊戲商業化後就退出的玩家。）哪有這樣介紹自家藝人的？還有這裡，『不怕炎上的就來私信我』（炎上：指短時間內爆出大量負面新聞），我已經看不懂樂華娛樂是在自嘲還是在嘲諷觀眾了。」
以「遊戲蝗蟲」作為賣點的向晚
這種因為對市場缺乏了解而產生的文案問題對A-SOUL的影響最嚴重也最直觀，在百度貼吧和B站，已經有大量的虛擬偶像粉絲們質疑起樂華娛樂的誠意來，反感和牴觸的情緒也隨之加強。
原本想要打造「懂得潮流」的親切形象，不料反而弄巧成拙，在粉絲和組合之間建立起了一堵厚隔壁，A-SOUL「翻車」也算是樂華娛樂自作自受了。
惡評未解，錯峰出行也難救樂華於水火
對正處於IPO關鍵時期的樂華娛樂而言，2020並不算是順利的一年。
眼看IPO將近，樂華的負面新聞卻突然迎來了一波小爆發，被送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據招商證券今年上半年披露的上市輔導工作報告顯示，樂華文化目前已完成了第十一期的輔導工作。但面對惡評纏身的現狀，樂華娛樂究竟能否順利IPO，局勢還尚不明朗。
而在這企業「危急存亡之秋」，樂華娛樂卻冷不防地推出了一個虛擬偶像組合，這一行為確實耐人尋味。
「一個公司不會輕易地去拓展新的業務，樂華既然選擇做虛擬偶像，無非兩種原因：一是公司有能力做虛擬偶像，二是公司做虛擬偶像有利可圖。」雲桑分析道，「虛擬偶像中之人和虛擬形象合二為一的特性使得企業可以在虛擬偶像遭遇輿論危機時候通過更換中之人的形式進行『切割』，避免虛擬形象進一步受到輿論牽連，在這方面，新科動漫的新科娘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而對於飽受偶像負面新聞影響的樂華娛樂而言，這一點的確很有吸引力。如果樂華虛擬偶像組合的項目成功了，那麼他們就等同於擁有了一群不會輕易招來惡評的偶像。」
此外，根據「贏家通吃」的原理，在日本虛擬偶像公司退場、虛擬偶像市場空缺尚未被填補的當下，如果A-SOUL取得成功，樂華娛樂便能順利拿下國內虛擬偶像的市場，並通過自己篩選粉絲的經驗迅速重鑄市場生態。對於渴望IPO的樂華娛樂而言，這樣的前景不可謂不誘人。
而另一方面，各大藝人經紀公司暫停推出新團的情況也給了樂華娛樂喘一口氣，分神出去做別的項目的機會。
「因為明年的選秀特別多，所以今年每家都存著貨（新人），沒有推出什麼新團，樂華估計也是趁這個機會推出一個虛擬偶像女團來『錯峰出行』吧。」貓貓如此判斷道。
然而，即便如此，樂華娛樂的虛擬偶像女團也沒能順勢一炮而紅，截止12月7日，A-SOUL官方帳號在B站的粉絲數量不過2500+，而組合成員除了嘉然有2400+粉絲外，餘下四人粉絲普遍在500人左右。在抖音平臺，A-SOUL的熱度相對高一些，除了乃琳人氣低一點外，其他成員粉絲量普遍在5萬以上，但也肉眼可見成員投稿視頻點讚量的下降。
「樂華搞這個虛擬偶像組合有一種病急亂投醫的感覺。明明手裡還有一堆輿論問題沒有解決，對於藝人資源分配不公的問題也沒有改善，卻還有閒心想什麼虛擬偶像組合，難道這個虛擬偶像組合火了之後真人偶像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了嗎？我看不見得。」貓貓吐槽道。
根據娛樂媒體娛樂產業所公布的2020藝人經紀公司權力榜，綜合藝人儲備、商業價值和影視資源三項因素考量，樂華娛樂在排行榜中的排名急劇下降，跌出前十，位居26。面對悽涼的現狀，樂華娛樂是會繼續硬著頭皮在虛擬偶像產業上繼續邁開腳步，還是收拾收拾行囊，狼狽地回到競爭激烈的真人偶像賽道上繼續廝殺，恐怕還得讓杜華女士斟酌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