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一場車禍讓我臨近死亡

2021-02-13 金蘋果關懷

「會活的人不怕死,怕死的人還沒學會活。」

最近在整理線上課《臨終關懷十六講》學員們這段時間的聽課感受,其中有位學員寫到,「社會上往往對那些自殺的人評論說「死都不怕,還怕活著」,其實他們不是想死,而是被恐懼深深籠罩著」。

前天晚上,在刷微信的時候,看到了三明治的一篇文章——《2020,一場車禍讓我臨近死亡》。

作者千二從小就對「死亡」這件事有著很深的好奇,也曾經很多次幻想過自己的死亡。也許是因為在作者心裡,「死亡」這件事並不陌生,所以在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車禍,面對車禍所造成的身體精神上的疼痛與不適,心理上的壓力與恐懼,生活無法自理帶來的焦慮與無助,作者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抗拒,而是努力的嘗試與它們和諧共處。即便這場車禍,讓她曾經臨近死亡。

李建平老師曾經在臨終關懷的課程中,談到許多人對於死亡有很深的恐懼。他說,「恐懼的實質是怕痛苦。」許多人無法誠實面對死亡和意外,也許正是因為內心深處的對痛苦的抗拒。

「歷經痛苦、疼痛、寒冷以及其他不舒服的時,把它轉化成一個名叫「感覺」的朋友,不去抗拒他的到來,「感覺」真的就沒有那麼痛。

不抗拒,也不放大它的威力,而是用溫柔和平靜的心,去接納它的到來。也許這才是對待痛苦最好的處理方案。雖然,這樣的過程,並不容易。

我相信她會慢慢好起來,就如同她自己所說的,「有一天,我也會「走」過去。」

(備註:轉載部分對原文做了部分刪減,若有需要閱讀原文,請移步「三明治」)

2020,一場車禍讓我臨近死亡


「小姐,你身上哪裡還有汽油味?」在急診室裡,護理師剪開我的瑜珈褲,接著扒掉上衣和內衣,套上橘色手術衣後,急急巴巴地問。

漸漸甦醒的我喊著:「好痛!腳好痛!」護理師把桃紅色棉被墊在受傷小腿下,咔咔咔骨頭相互碰撞發出痛之入骨的聲響,「抬高點你會比較舒服。」

護理師、警察、救護車上的EMT(緊急救護技術員)圍繞在我病床周圍交接工作,一臺又一臺救護車鳴笛聲打斷他們的對話。護理師量了我的耳溫和血壓,警察問了家人電話,並拿出酒測器,請我對它吹氣。

「這是骨折變形了。」

「他是被一臺逆向車撞上。」

「酒精濃度0。」

我意識模糊,記憶中的這些對白也是模糊。

後來看到我的病歷上寫到,據EMT表示患者為機汽車事故,有著安全帽,到場時患者趴在地。左小腿觸痛、腫脹、變形。不記得車禍發生路線,疑似失去意識。

四月十五日下午三點多,我被救護車送往臺南成大醫院急診室,被檢傷評估為第三級,緊急(URGENT),安全的等候時間為30分鐘。

茫然地望著天花板的日光燈。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抬頭看著劇烈疼痛、變形的左小腿,腳背外緣癱倒病床上。

護理師要我聯繫家屬,需要家屬取藥。我朝不停開關的門望了望,瞧見一個熟悉身影也在往門內望啊望,「我爸在外面。」我說。

被推往X光室時,爸跟在病床旁,憂心地問我:「有沒有怎樣?應該沒什麼事吧?」

我不知道有沒有事,從車禍發生當下開始,只能靜等醫護人員安排。X光室門開啟,變形小腿擺拍酷刑開始。從病床移動到攝影臺,放射師用輔具幫小腿擺好幾個不同拍攝角度。只要一點移動,就產生劇烈疼痛,我在心裡重複默念:「痛,只是種感覺。」

之所以蹦出這種自我安撫方式,是來源於近十年的登山經歷。我喜歡山,喜歡在山裡拋下桎梏回歸野性與本能狀態的自己,在投入變化莫測的大自然母親懷抱中時,只有一個煩惱:如何活下去。從臺灣四千米不到的百嶽到四川邛崍山脈五千多米山峰冬攀,面對氣候與環境條件越來越惡劣,一次次推進不舒服感覺的境界,歷經痛苦、疼痛、寒冷以及其他不舒服的時,把它轉化成一個名叫「感覺」的朋友,不去抗拒他的到來,「感覺」真的就沒有那麼痛。

「感覺」被放射師凌遲後,我的腦袋變得非常清醒。

我的病床被擱置在外科診療室外的走廊上。爸說警察有交代出院後要去警局筆錄,機車被放在路邊。「你就先好好休息。」口氣淡定地坐回旁邊的椅子,掉入他最愛暗棋手遊世界。我沒有手機,從包裡找出一本書殺殺時間。

醫生告知診斷:小腿裡兩根骨頭都斷了,要用手術固定。小腿裡有兩根骨頭,脛骨和腓骨。他們的排列像吃雞翅時,掰開的那大小骨頭。

爸一臉不敢置信,這比他原本預想嚴重得多。

「爸,你走吧。」我還要至少空腹三小時才能手術,請他把手機留下,催促趕緊離開。新冠肺炎期間,醫院急診室是發燒病患唯一通道,屬於高傳染風險的地方。

我用爸手機登入臉書Messenger,叮一聲跳出健身教練傳來訊息「你在路上嗎?」和兩通的語音未接來電。

失去記憶的畫面慢慢浮現。2點35分,我騎車出門,要趕3點的健身私教課。上周感冒後變得嗜睡,午覺好一番掙扎才離開床。睡意依舊揮散不去,眼神茫茫。來不及了,趕緊換上瑜珈褲和T恤,拎上背包,騎車前往健身房。

這陣子臺南天氣早晚溫差大,中午逼近30度。那天騎車難得小心,特別放慢速度,紅綠燈轉換號誌時也不敢加速闖過。健身房在沒有紅綠燈的T字巷內,我在準備左轉處停下車,等待安全時機。前方路口是紅燈,我從車陣中慢慢鑽到馬路中線,到中線後,向右望,路口依舊是紅燈,確認右邊沒有來車,轉動油門。

「小姐,小姐。」穿著螢光橘背心的救護人員叫醒趴在馬路上的我,我睜開眼睛,下意識想站起來,但左腳發出劇烈疼痛,完全無法使力。「柏油路很燙,你手肘先撐一下。」救護人員說,往後扭動頭瞥到長相有點奇怪的左小腿,環視周遭想知道自己在哪裡,南紡購物中心、小貨車車.體力不支趴回溫暖的柏油再度昏了過去,記憶再度暫停,直到被急診室護理師喚醒。

後來醫師解釋,失憶是輕微腦震蕩症狀,腦部經撞擊造成神經受損,讓大腦在傳遞訊息時出現問題,就像電腦宕機時,可能造成資料流失。

出院以後,我去了警察局做筆錄。

警察把交通筆錄清單上羅列的問題,一題一題連續提問和記錄在紙上,並用以繪製好的事故現場圖和我二次確認。

撞上我的是臺小貨車,越過雙黃線逆向行駛撞上我,當場被開罰單和扣點。六個月內我有對肇事者提告刑事過失傷害的權利。

「你要看行車記錄器畫面嗎?」警察問我,「我不想看,可以請我爸看嗎?」我問。

「這真的就是那麼剛好。」爸看完影片走出警局感嘆地說。我很想弄清事發過程,但我還沒準備好直視這和死亡擦身而過的過程。

臺南是「臺灣最難騎車的地方」榜首,外地人抱怨臺南路小條、違規超多。我是土生土長臺南人,從小耳濡目染,在較小的街道,交通標誌只是參考值,左右看沒來車就會僥倖通行。

整個城市的散發奔放自由氣息,騎車想騎哪兒就期哪兒,闖紅燈、紅燈左右轉、雙黃線迴轉、逆向等隨處可見,網友甚至笑稱:「臺南的交通就是混亂平衡的完美體現。」

媽來了,雙手在胸前摳著手皮,這是她焦慮不安時的不自覺動作。「車禍是怎麼發生的,你是怎麼被撞的?」我把拼湊出來的片段畫面簡單敘述。「那是怎麼被撞的,是你的錯還是他的錯嗎?」媽連珠炮地發問。

「不要再問了!」這些問題讓我更加煩躁,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但我當時就是沒有答案。

事情都發生了,誰對、誰錯似乎已經沒有那麼重要。雖然說是這麼說,我內心卻藏著無法排解巨大焦慮,壓力源來自於:我很怕是我錯。恐懼的背後是別人的眼光,我不想讓家人失望,我不想被外人閒言閒語。

我請媽去買紙尿褲,爭取獨處時間平復情緒。

這時候爸也來了,他把我的手機交給我,拿回他的手機並回撥了一通未接的陌生來電。他用臺語講電話,不斷用「就遇到了啊」回應對方和提起我的傷勢。「是誰打來的?」我質問他,我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車禍的事情。

「就撞到你那個人,他打來一直說很抱歉。」電話那頭是位先生,已經到警局做完筆錄,他開的是租賃車有保險,此外,並沒有提到車禍的細節。

兩位醫生協力要幫我打上石膏。「等一下過程會很痛」他們提醒,一人把小腿抬起,一人把石膏放到腳下方。一人把腿拉直復位,一人石膏塑形從腳板延伸到大腿中段。石膏釋放出熱能慢慢硬化,小腿有了自己的家後好像沒那麼痛了。

我問醫生是否可以下床上廁所,渴望拿回一點基本生活功能,但醫生的答案是否定。

姐姐國中同學剛好是骨科住院醫生,特地過來關心,耐心地說明目前傷勢,除了已知的小腿骨折外,他指著腳背說,這裡也有骨折。

我馬上說出骨頭學名:蹠骨,因為同一隻腳第四根有斷過。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骨折,發生在峇裡島第一高峰阿貢火山下山路上,在一碎石與火山灰混合區滑倒,左腳掌腫痛,只能慢慢蹭下山。到當地醫院檢查,醫生說沒有骨折,只是扭傷。自我評估傷勢還在忍耐範圍內,幾天後如期參加馬拉松賽事,靠著路上「PUSH YOUR LIMIT」標語熬完跑半馬。兩周後腫脹狀況並沒有好轉,回臺就醫才知道是骨折了。之後的幾年,只要天氣一變化,它便開始隱隱作痛。

得知又多一處骨折沒有太驚訝,腫脹小腿給我帶來的疼痛等級遠遠超越當年。

晚上八點,急診醫生告知確定今晚排不上手術房了。辦了住院手續,慶幸不用在吵雜的急診室過夜,媽也能比較好的休息。入住骨科病房後,護理師重新處理受傷腿,加上一劑睡前嗎啡止痛針。

十二點了,媽蜷曲著身體在簡陋的陪伴床很快入睡。應該是頭部撞擊後遺症,害怕、不敢睡,車禍失憶的片段,腦中一次次浮現模擬的的場景畫面,伴隨著骨折處不間斷的抽痛。老母親微微的打呼聲,為我那恐懼和愧疚的漫漫失眠夜打著節拍。

窗外微微亮起時,我按下床頭呼叫鈴,討了一劑嗎啡止痛針。

用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時,毫無預警一陣暈眩、噁心想吐。右太陽穴附近像是發生核熔毀現象,疼痛物質不停外洩,閉緊雙眼擠出淚液。

天旋地轉症狀一直無法緩解,住院醫生說明暈眩症可能是嗎啡造成,這幾天會需要密切觀察是否有面癱等症狀。因為意識清晰,頂多是微量出血,CT也看不出來,徒增高輻射暴露。

對於疾病的不了解,直覺會想透過檢查安心。沒有體力去辯駁,只能信任醫生,學習當個好病人。

從車禍到隔天中午完全排不出尿,且持續發著低燒。果斷放棄紙尿褲,選擇了排尿自動化工程,尿道炎的疼痛大大紓緩。

下午三點,我獨自被推去樓下手術房,媽獨自留在病房等電話通知。

我被擱在手術房一角落,很冷,我用棉被將自己包裹緊實。沒了眼鏡,朦朧地看著時鐘與穿著藍綠色手術衣的人們來來去去,我在病床孤島,眼神模糊看著時鐘緩慢地移動,靜靜等待。

腦袋變得昏沉,半夢半醒,直到有人呼我的名字,並被把我往手術室。

手術室燈光不太明亮,氛圍很輕鬆,音響播著流行歌曲。我從病床移動到手術臺上,瑜伽裡的攤屍式(Shavasana)大字型躺著,兩手臂放在金屬物體上,手術房溫很低,沒有棉被,我瑟瑟發抖,體溫的流逝讓意識也跟著越來越模糊。

麻醉師和我確認是選擇要全身麻醉後,在我臉上放呼吸面罩,「這只是氧氣。」聽著靜麻醉藥物注射數字慢慢上升,我也進入麻醉狀態。

「好痛,好痛。」我扭動著身體,喉嚨乾澀沙啞地叫著,眼皮重得睜不開。床邊有人回應已經幫我注射止痛針了。緊緊抱著懷中釋出熱風的機器,盼望發揮藥效。

手術後幾天,我每六小時討一劑止痛針,想麻痺自己,脫離疼痛。

直到車禍第五天,住院倒數第二天。疼痛慢慢可以忍受,停止施打止痛針,腦子慢慢清晰,暈眩症狀逐漸趨緩,昏睡時間也漸漸縮短。

住院的最後一晚,我又失眠了。小腿繼續腫脹,肌肉一絲一絲抽痛。用棉被捂住頭想入睡,車禍失憶片段,不間斷在眼前循環播放,從頭往下延伸至全身肌肉緊繃了起來,睡眠被驚恐吞噬。

嘗試著轉移車禍噩夢,腦海裡卻冒出另一個主題:死亡。赫然發現,這場車禍正是跟我想了十多年的完美死亡場景完美貼合。

半夜兩點鐘,我用遙控器升起床頭,彎曲好腿成簡易電腦架,擱上筆記本電腦,敲起鍵盤,記錄下這個「完美死亡體驗」——

上個月30歲生日時,寫下:「小時候覺得人生很難,活到30就差不多了。」

十多歲開始思考著死亡,從生命該決定在我手裡,慢慢晉級到把生命交給愛我的人比較不痛一點的意外中,同時沒間斷更新最完美生命終結時的場景:沒有疼痛、沒有驚嚇、沒有恐懼、沒有糾結,在毫無準備在下一毫秒失去意識,乾脆暢快灑脫人生句點,同時也讓地球少一尊汙染源。

三天兩頭就會幻想一下符合這種條件的完美死亡方式,隨著年紀增長,走過越多地方,死亡的想像畫面也越來越豐富。常在出門時想著:「會是這趟嗎?」

或許因為時刻想著死亡,也看見生命的無常。多憑直覺做事,想做的事就去做,把眼前的每一天過好,準備好隨時可以沒有遺憾地離去。

這次車禍完全符合我預設的完美華麗死亡,毫無預警下發生了,也當下失去意識。想了十多年的情景,老天讓我實踐體驗了一回,但他卻殘忍的把我從美夢中叫醒。除了左小腿與腳掌,加上點腦震盪,沒有其他外傷。

「還好.」老天安排了太多還好,讓我現在在這裡敲出一個個字——醞釀十多年的完美華麗卻沒死。並多了斷腿深刻歷程。

敲完鍵盤,腦子更加清醒。

關於死亡,教科書上極少談論,學校老師沒有教,家人們閉而不談。很小的時候,當我面對情緒與壓力所帶來極大痛苦時,「死」經常不經意的浮現。死亡對小小年紀的我來說很神秘,有著無限遐想。

每天新聞報導著一些人的離世,但公開談論死亡卻很彆扭,和親近朋友和家人提起時,大家總是靜默,沒有人和我辯論,沒有人應和。難道大家都沒有想過想怎麼死嗎?難道是我有病經常想著死亡?

我把用了五年的臉書頭像,換成了這張照片。並配上前面敲下的文字。我很少更新社交媒體,但這人生重要新發現,值得留下點紀錄。

這照片是年初在山裡的一個清晨,陽光從樹幹間撒入,同伴們正在整理營地,我跳上了木樁,因為害怕摔下來,讓腎上腺素飆升,專注地探索木樁上玩。

要回到照片中的樣子,需要好一段時間了,也好一段時間無法上山了。漫長復健之路正等著我。發出那篇文字後,焦慮著朋友們會有負面觀感,同時也很開心終於等到好時機,讓我好好說說「死亡」。

天亮了,隔壁床的阿姨在看護的協助下,從床上移動到便盆椅,尿液一陣響亮地落入塑膠桶。

我鼓起勇氣,正面面對車禍帶來的內心壓力源:我有沒有違規、我有沒有錯。打開Google Map,輸入發生車禍的地址。在街景圖上,縮放和殘存的記憶拼湊,研究交通號誌。我的行駛方式應該沒有違規,肌肉慢慢放鬆,安心睡去。

主治醫生最後一次查房,把我腳上所有紗布撕開,確認傷口癒合情況正常,可以出院了。

迫不及待地換掉病人服,宣告我不是病人了。我拿起助行器跳出病房。把助行器放到很前方,拉長每次跳躍的距離,提高行走效率,有信心可以輕鬆地用助行器一路跳到醫院大門搭計程車。

剛開始十公尺輕鬆愉快,洋洋得意之前日常鍛鍊派上用場。但接下來的路程,大約每五公尺都需要停下來喘口氣,很喘很喘,手臂很酸。想起護理師的提醒,因為長時間臥床和手術曾全身麻醉,會容易喘,動作要放慢。

狼狽地上了計程車,計程車上必須拗著因手術活動度有限的膝蓋,多停一個紅燈都是煎熬。天空一樣藍,街上依舊忙碌,我前幾天跟路上人們一樣,可以自在地移動,但現在連用助行器走路都有困難。

家裡沒有電梯,一樓沒有臥室。一到家組裝好借來的拐杖,面對樓梯難關,原本回家的喜悅瞬間消失殆盡。我多了兩拐杖代替我的左腿,我嘗試不同方法往上跳,用蠻力單腳跳、拐杖先上、壞腳先上。

「你應該要只拿一支拐杖,另外一隻手扶.」媽在背後出意見,我又喘又熱,又不斷失敗,怒火瞬間被點燃。氣急敗壞賭一口氣怎樣也要自己跳上去,一路東倒西歪跳上二樓房間。

筋疲力盡地躺在床上,聽著急促呼吸聲,不自覺流下眼淚。無力、挫折,我怎麼連走路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會。為什麼我要被迫接受無能的自己?為什麼車禍要找上我?為什麼我那麼倒黴?

修養的時間過得很慢,骨頭長的速度也慢到讓人絕望,六周有較穩定的骨痂可以嘗試踩地受力,三個月可以嘗試放一支拐杖,四個月可以嘗試不用拐杖行走。多希望時間可以快轉,跳過復健日子的身心煎熬。

「慢慢來」、「安心養病」,朋友、同事們慰問時最常跟我說的話。原本很急躁的我,生活突然被踩煞車,像被誤按到慢動作,每一天都很漫長。我沒辦法完成原定工作,運動是我平常紓壓的方式,但現在一動就很痛。早上沒辦法去瑜珈晨練。冬季要去日本精進滑雪的計劃被迫取消了,我也失去學習日語的動力,更不可能上山了。

失去了很多選擇,失去自主能力,處處都要麻煩人。和家人發生衝突時,我沒有能力逃離讓我不舒服的環境。

每天百無聊賴只剩下上網搜索各種資訊,看到視線模糊,眼睛酸痛。以死馬當活馬醫的精神,直奔網上推薦的中醫診所、復健科診所。必須陪我出門就診的媽一直說我太急,但我哭著說:我在尋求各種可能,讓自己趕緊可以自主生活。 

復健科醫生看到X光片後都說:「你這個很嚴重耶。」為了想儘快恢復生活,我積極去復健治療。因長時間臥床,受傷腿肌肉嚴重萎縮,努力運動,抵擋肌肉流失的速度。

車禍後的一個月內,腳依舊腫得像豬腳,需要時時讓腳抬高於心臟,床成了我的全世界,網路成了唯一和外界聯繫的渠道。因為臉書頭像的發文,好久不見的親戚與朋友,發來慰問和打氣訊息。

有一天,臉書跳出通知,有朋友在新頭像下留言。那是位很久不見的朋友,沒有客套寒暄,他只留下一段網址,那是一首日文歌,中島美嘉的《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困在鳥籠中的少年搗住耳朵/與無形的敵人戰鬥著/在狹小房間裡的唐吉訶德/最後的結局卻是抖醜陋不堪/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點開連結,看著歌詞,我默默流下眼淚。我正孤立無助地被困在籠中,生活被迫歸零。

中島美嘉得了咽鼓管異常開放症,只能靠聲帶震動感到自己的發聲,很難辨識外界音。她在演唱時嘶吼著疾病帶給她精神和靈魂產生衝擊。我其實不孤單。

影片中最後浮現字幕:「為了描寫濃烈的希望,就必須描寫深層的黑暗。」因為走過黑暗,讓生活美好的事情更加鮮明。

有一天,我也會「走」過去。

作者後記:

前幾天,再度收到健身教練的訊息。「我也受傷了。」在她的專項「競技鋼管舞」時超負荷訓練,導致肩與胸肌腱多處撕裂和肋骨也凸了出來,無法拿重物,只能休息,再休息,等待肌腱慢慢長回來。

「我剛受傷每天也很焦慮,突然很多事都不能做,覺得天要塌了。慢慢會習慣,開始會去做其他能做的事。」我安慰因受傷感到憂鬱的教練。

突如其來的重大變故,失去了過去理所當然的功能,就像新冠肺炎來的讓人措手不及,情緒也隨之墜落谷底。還好,情緒有不持久的本質,沒有永遠的快樂,也沒有永遠的悲傷。地球持續以它的速度運轉,我跛著腳緩慢地向上爬,經過三明治導師耐心導引,不可思議地梳理成了這篇「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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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丈夫遭遇車禍,應怎樣與公婆分配死亡賠償金?
    問:我與丈夫婚後10年來一直共同生活在一起(無子女),且由於我身患殘疾,生活難以自理,平時靠丈夫的收入維持生計。公婆在我們婚後即已分家另過,如今都不到60歲,身體健康,有著較高的固定收入。一個月前,我丈夫死於車禍。
  • 小夥天生左臂虛弱卻練出47cm臂圍,但一場車禍再次改變他的人生
    於是,一場對抗命運的鬥爭開始了。由於長時間對左臂進行訓練,奧列格的左臂也逐漸好轉,並獲得快速生長。他的父親也為奧列格製作了一個簡易的扳手腕訓練器,方便他的訓練。結果,奧列格在掰手腕中嶄露頭角,曾經虛弱的左手成為了他的優勢,左手前臂的臂圍一度達到了驚人的47cm!
  • 一場更大危機降臨美國本土,多州宣布進入緊急狀態,已致7人死亡
    近段時間新冠病毒持續擴散,導致更多美國人中招,無論是新增的新冠患者還是本就感染新冠不幸死亡的患者人數都出現急劇增長,雖然隨著美國死亡患者突破30萬人,該國政府已經推出疫苗,陸續有人成功接種,但短時間之內,這種糟糕的疫情形勢還會持續發展下去,而且已經傳出多則和新冠疫苗相關的負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