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深
那是二十世紀80年代後期,深圳還是改革開放中一個方興未艾的特區,剛剛20歲出頭的張國華和許許多多懷著夢想的年輕人一樣,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尋找生命的音符。
那時候,並不是許多人都聽過或者了解薩克斯,曾幾何時,薩克斯曾被批判為「不健康的樂器」,有人稱其為 「無與倫比的風流樂器」。血氣方剛的張國華正是背著這樣一件樂器開始了他的深圳之旅。命運似乎註定要將他身背薩克斯的影子定格在南國藍天的背景之下——這裡將成為他的第二故鄉,因為這裡是他薩克斯音樂生涯真正開始的地方。
音樂世家裡的天才笙童
張國華1968年生於北國冰城哈爾濱一個音樂世家,父母都是豫劇演員。他7歲起隨父親學習民族管樂——笙。11歲那年,他考取黑龍江省藝校,師從北派笙王唐富先生。藝校的六年寒窗裡,他兼修笛子和嗩吶,在他所在的評劇專業中,是一位天賦異稟的音樂少年,笙的造詣已經出神入化。
他畢業後被分配到哈爾濱市評劇院,擔任笙演奏員。然而,這時的張國華卻對現代音樂,尤其是爵士樂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開始偷偷學習薩克斯。那是偶然的一個機會,他得到一盤美國西部24支爵士樂隊現場比賽的磁帶,從此就迷上爵士樂,每天都會伴著這盤磁帶入眠。每每已經進入了夢鄉,磁帶還在轉動,薩克斯那迷人的聲音在夢中飄渺著。
在洗手間裡苦練薩克斯和英語
1989年,他到廣州珠江電影製片廠錄製電影《商界》的音樂,擔任電影音樂的薩克斯演奏。這次廣州之行,是他有機會南下深圳的一次重要契機。
在深圳香蜜湖國際交誼舞中心菲律賓爵士樂團,他有機會結識了著名的菲律賓薩克斯演奏家尼克和那裡的20多個樂手。他這才知道,自己的薩克斯水平相形見絀。尤其是尼克那神奇的超吹指法,他更是見都沒見過。
為了掌握超吹指法,張國華一邊偷偷地學藝,一邊模仿練習。為了能夠和菲律賓樂手更好地交流,他發現英語也是必須掌握的一門學問。於是,他發誓要練好薩克斯和英語。為了苦練這兩門技藝,他甚至躲進洗手間練習,晚上做夢,不是在背英語單詞,就是夢見自己成為薩克斯演奏大師。
為了愛情曾經放棄薩克斯
張國華在深圳的藝術生涯剛剛有了起色,但遠在故鄉的女朋友卻在呼喚著他。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北方漢子,為了心中的愛情,他寧肯放棄一切。於是,他回到家鄉,悄悄收起了心愛的薩克斯。在哈爾濱,為了謀生,他當過多年的歌舞廳總經理,雖然偶爾會登臺表演,但是曾經的藝術夢想卻在漸漸消退。
同樣是為了戀家的女友,他多次放棄了南方歌舞團招聘的機會。最讓他心痛的是,他曾經放棄師從南派笙王的機會。其間,他消沉過,彷徨過,曾經到哈爾濱師範大學藝術系學習,後來又在市場經濟的誘惑下輟學,繼續回到歌舞廳。
1995年,他在哈爾濱認識了如今的妻子劉曉傑,一年後他們結婚,後來有了女兒。這時的妻子理解到他對薩克斯的熱愛,和對深圳的懷念,堅決支持他重返深圳,重拾薩克斯之夢。
背起薩克斯重返深圳
1999年,張國華回到深圳,繼續背著薩克斯在歌舞廳和酒吧中演奏,奔波於當時深圳最為火爆的「聖保羅」、「紐約」、「金色時代」等等場所,擔任駐場樂手。雖然僅僅是「炒更」,但他將這種生活視為錘鍊薩克斯技藝的必經之路,雖有千辛萬苦,但他執著而堅韌。
妻子和女兒還留在哈爾濱老家,那時女兒才一歲多。走在深圳的大街上,每當看到和女兒年齡相仿的女孩,他都會禁不住潸然淚下。夜半三更之際,他會吹起一曲,薩克斯憂鬱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一年多之後,他和妻子女兒在深圳團聚了。為了讓這個小家能夠殷實富足,他與妹妹在南山合辦了世紀星琴行,從事少兒藝術培訓工作。同時組建了地平線拉丁爵士樂隊,並擔任主奏和主唱,成為樂隊的靈魂人物。他還應南山海濱小學之邀擔任特聘管樂教師。
妻子是琴行裡的賢內助,女兒馨元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鋼琴技藝突飛猛進,如今已經成為深圳藝校鋼琴系的學生。多年來,張國華教過的學生達到幾千人,現在已經桃李滿天下,很多都成為專業人才,或者漂洋過海出國深造。2001年,他獲得首屆中國青少年藝術新人選拔大賽園丁獎,其他的獲獎證書數都數不清。
永遠心愛的「老薩」
開辦琴行和教學的同時,張國華繼續抱著他的那把「老薩」出現在舞臺上,而且頻頻到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演奏。
薩克斯屬於一種木管樂器,管體通常是用黃銅製造,使得薩克斯同時具有銅管類樂器的特性,音色介於木管和銅管之間。這種樂器的誕生至今只有短短一百多年歷史,1840年,擅長黑管和長笛演奏的比利時人阿道夫·薩克斯發明了薩克斯,並以他的名字命名。
中國早在清朝末期成立了第一支管樂隊,但是,那時樂隊中的薩克斯只是象徵性的。清王朝被推翻之後,管樂隊這種洋玩意兒曾經一度銷聲匿跡,直至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才在歌舞廳中重現。
新中國成立後,薩克斯和吉他一樣命運多舛,在大興民族樂器,反對崇洋媚外的年代曾經受到抵制,直至改革開放後才開始發展,而張國華,就是這一時期薩克斯樂器演奏的先驅者之一。
張國華對薩克斯的理解有著自己的獨到之處。他認為,薩克斯是最富於表現力的樂器,堪稱樂器中的王子,表現力最為全面,它的音色既可以甜美柔情,又可以粗獷豪放,能夠表達各種情緒。薩克斯管不但能出色地演奏古典音樂,而且更善於演奏爵士音樂、輕音樂。
一提到爵士樂時,人們首先會想到薩克斯。爵士樂以即興演奏為最大特點,演奏中強弱拍倒置,採取連續切分音的手法,節奏變化無窮,音色上富有戲劇性,既激烈又深沉,既滑稽又傷感。是爵士樂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