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農把一堆豆子畫了一個圈,說:「這是個『場』的世界,有多少立場就有多少觀點、主義,眾生是立場的、利益的、好惡的,眾生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出離立場的觀點在立場的圈子裡是無法立足的,因為沒有『場』可以讓你立……」
布蘭迪點點頭,看著那堆豆子說:「是的,不管連出什麼都是真實的、有根據的。出離立場的觀點,無非是指公正、客觀,但是哪個立場不認為自己是公正、客觀的呢?那就不會有結論了,最多就是立場之間的交換看法。」
葉子農到衛生間摘下掛在牆上的鏡子,回來將鏡子豎在豆子旁邊,說:「它就是,它照到什麼是什麼,它沒立場,沒好惡。其實『客觀』也是一『場』,也未必是真相,客觀只表示沒有利害關係,不表示沒有好惡,也不表示有如實觀照的能力。」
布蘭迪質問道:「憑什麼你就是鏡子,別人就是立場?」
葉子農把鏡子放到一邊,說:「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是鏡子,因果律是鏡子,辨別、證明的邏輯和實踐是鏡子。其實真理也不『是』,『是』的就不叫真理了,叫定律。出離立場不一定是真理,但一定是不被立場接受的,沒受眾就沒錢賺,這就是硬道理。這種禿頭上的蝨子明擺的事,瞄一眼心裡有個數就行了。」
回到辦公室,他也用水杯搖豆子,搖均勻了倒在辦公桌上,靜靜地看這堆豆子。起初他是坐在椅子上看,後來又站起身換著角度看,一邊看一邊沉思,偶爾還會抽上一支煙。同樣是看豆子,葉子農看的是:出離立場的觀點在「場」的圈裡無「場」可立。
無論有多少變數,有一條是不可改變了:葉子農再想過「沒人在意你是誰」的日子是不可能了,他將成為「知名」人物,必須選擇,必須表態。
既然出離立場的觀點在場的圈裡無場可立,那麼奧布萊恩要做的,就是將葉子農一把扔進「場」的圈子。
他要給葉子農設一個陷阱。
奧布萊恩隨手撿了一根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在圓圈的邊上畫了一條線,用樹枝比劃著說:「這是一個界,過了這個界就是立場的圈子。
我同意葉子農的觀點,眾生是立場的、利益的、好惡的,眾生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出離立場的觀點在立場的圈裡是沒地方立足的。
這個事件將把他推到立場的圈裡,讓他必須出名,必須表態。當名利對他不起作用的時候,說明一定還有比名利對他更重要的東西,就是自由。
不同的人,價值觀是不一樣的,沒人在意,就是他的自由。他很明白,眾生的口水天生就是用來淹死人的。那就讓我們看看吧,那時候支配他的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