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我給老媽打電話,說一會兒回去看她。老媽說:「我在鎮上趕集,你先到家了就吃點水果。」
她知道,我存了一把老家門上的鑰匙。
於是,一到家,我就可以登堂入室了,「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仿佛又回到了「對鏡貼花黃」的舊時光裡。
我東屋轉,西屋看,忽然,我發現一本厚書,居然是《黃帝內經》,書皮很舊了,還用透明膠帶粘過。
我以前在家從來沒有見過樣的書,不覺好奇翻開來看,裡面竟然夾著一張張「小畫片」,下面還有一小字和日期。看那字,都是老爸寫給老媽的,日期有前幾年的,還有十幾年前的,這些「小畫片」像是小學生畫的素描,讓我驚訝不已。
幾十年來,老爸主外,常在外打零工,老媽主內,在家做飯種田。前些年他們都沒有手機,老爸外出時,老媽在地裡沒回來,他就用侄子的蠟筆繪畫傳情達意。
我拿出幾張小畫片,細看上面的畫和字,一次又一次地發笑。
在一張煙盒紙背面,畫著一個人,一條路,一個門洞,一朵黑雲,一串雨滴,下面寫著「枝,我去小李莊了,平房上shai著的糧食,你要zhuyi天氣啊!」
還有一張是包裝紙,上面畫個大園子,門口寫個「禹縣城」,園子裡還有一個商店,畫著個橢圓機器,寫著「水beng」,大園子上面畫著個月牙,下面歪歪扭扭一行字,「枝,我到城裡買水beng了,你從地裡回來,中午不要等我吃飯,我晚上才回來。」
原來,老爸有些字忘了寫法就用拼音代替,怕老媽有些字不認得就用畫表示,真是太有趣了。在我的記憶裡,老爸好像根本沒叫過老媽名字,平時他倆說話都是「哎」一聲就開頭的,這麼老了,倒叫起老媽「枝」了,這種暱稱,真夠新潮,好像熱戀中的情人一樣,透著親熱和愛戀。
我心中喜不自禁,怪不得老媽像珍藏情書一樣珍藏這些小畫片,原來,這是他們的「愛情物證」。
忽然,我看到一張小畫片,老爸在上面畫一個男孩模樣,頭下幾根毛,小手裡提個瓶子,低著頭,還有一個女孩模樣,齊耳頭髮,噘著嘴,眼睛下面有淚點,下面寫道:「枝,是我不好,我不該喝多酒,讓你生氣,我錯了,以後改,求你不要生氣吧,生氣對你身體不好。」
我心裡溫暖又感動,原來,我嚴厲硬氣的老爸,也會像小孩子一樣認錯呢。
雖然,這些「小畫片」畫工不怎麼樣,大多都是交代事情的,並沒有什麼甜言蜜語,但在這些「小畫片」上,見證了平淡歲月裡的真情。
我把這些「小畫片」重新藏好,我知道,老爸老媽的愛情都藏在裡面。這些「小畫片」就是老媽珍貴的情書,記錄了她和老爸相濡以沫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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