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成都留學生從留守加拿大到急切回國 看到"歡迎回家"我眼睛就酸了
我是在加拿大約克大學舒立克商學院就讀的大一學生。4月20日,我終於回到了成都,現在完成了我的14天集中隔離,正在7天居家隔離中。
我離開加拿大的當天,加拿大全境確診人數正在破萬的邊緣徘徊,疫情還沒有像歐洲或是美國部分疫情嚴重地區一樣特別糟糕。疫情最開始出現在加拿大境內時,除了華人到處買口罩和消毒凝露外,我大學所在的多倫多市政府和學校都沒有採取什麼措施。被確診的病例都是被要求居家隔離,路上也沒有戴口罩的人,只是能感覺到大家對Purell(一種免洗手消毒液,我們學校每個角落都有,本來是防治流感的)的使用頻率越來越高。很多當地的同學都沒怎麼準備口罩等物資。
一「疑似」新冠提高危機意識
我算是準備比較充分的。國內疫情暴發時,我剛從成都返回加拿大14天,好巧不巧發高燒到39oC,流鼻涕外加咳嗽,和新冠病毒的某些症狀極為相似,嚇得我直接去了急診,體驗了一把被懷疑是新冠的感覺,幸好最後醫生確診只是流感。
這一次「疑似」經歷讓我提高了危機意識,一月底左右趁著一家日本藥妝店進了口罩趕緊囤了一盒50隻一次性醫用口罩,換算成人民幣大概130元左右,價格也比較正常。口罩買來卻沒怎麼用,因為加拿大一直到2月底左右情況都還不錯,我甚至還和國內的親友們聯繫說如果需要的話我就把用不著的這批口罩寄回去。
然而三月的第一周,隨著每天十幾個病例的增長,加拿大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同學之間也已經有要全面上網課的傳聞了。果然,3月13日周五上午,學校正式發了郵件,通知從下周一起所有線下課程全部取消,約克大學的教學活動全面進入線上模式。
二 為了學業堅持留守多倫多
進入「網課模式」時,我就和父母以及同學商量是否買機票回國。我身邊朋友們中只有一人當機立斷買了3月17日的機票,其他人都還在猶豫,主要糾結的點包括:學校政策還沒有完全出來,並沒有通知考試是否全部轉為線上,有可能只停課一兩周就恢復正常;回國以後上課需要倒時差,很不方便;長途飛行過程中的安全風險等等。而且我們的winter term馬上就要結束,正常情況下四月初所有課程結束,4月24日我考完所有考試就可以回家了,從學業角度出發還是四月底再回國比較合適。於是我暫時做出了「留守加拿大」的決定,並且沒有買機票。
做出留守決定後我的心情並不緊張,因為我們學校算是一個commuting school(通勤學校),也就是住在校園周邊的人很少,大部分人上學都和上班一樣,上完課就走,一旦沒有課,學校裡人頓時少了很多。最明顯的就是我宿舍樓下面的停車場。平時工作日的早上八點左右,就能看見一些來晚了的車轉來轉去找位置;宣布網上授課後,任何時候最多都只有一兩輛車孤零零地停在那裡。在這樣少的人流量下,校園是十分安全的,於是我的心態也並沒有特別焦慮。
三 隔離的孤獨讓人特別想家
然而接下來的一周,我留下來的決心隨著各路新聞的「轟炸」逐漸動搖。先是學校宿舍開始「趕人」:除了實在沒辦法回家的學生外,學校建議所有能搬出宿舍的學生在一周內搬出宿舍;接著學校的餐廳一間一間關閉,作為一個宿舍沒有廚房、只能依靠學校餐廳保證一日三餐的人來說,日子一下子就難過了起來。還有就是鋪天蓋地的確診消息。儘管加拿大政府算是在第一時間採取了還算有效的措施,情況還是不可避免地越來越糟:總理夫人感染新冠了;3月17日加拿大封關;18日多倫多所在的安大略省進入緊急狀態,所有餐廳取消座椅,只允許外帶食品;19日美加邊境關閉,22日加拿大確診新冠肺炎突破1000例,25日加拿大確診病例2583例……加拿大正式走上了「抗疫」道路。
我的當地朋友們都和家人一起居家隔離,超市等地方倡導social distancing(社交距離),官方建議大家取消不必要的出行。當然,也不可避免出現了「搶廁紙」這一場面,也算是「抗疫」過程中的一些樂趣。
那段時間最難熬的就是心理這一關,不只是由於疫情消息帶來的心理壓力,更多的是「隔離」這一舉措帶來的孤獨感。我當時幾乎天天待在寢室,除了購買必需物資以外就困在那個幾平方米的小房間裡;周末或沒課時,我在寢室裡就真的無所事事,只能看著一條條確診的消息難過。我的很多留學生朋友都有這種心理困境:身邊沒有人可以傾訴,家人和朋友都隔著屏幕,一個人在房間裡也沒人可以說話,實在是太孤獨了。我和朋友為了避免自己「瘋掉」,約定每天必須互相聯絡幾句或者連麥打打電話,免得抑鬱了或者不會說話了。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我越來越想回家,想回到父母身邊。回來以後哪怕需要集中隔離,不能回到自己家也沒關係,只要回國了,就感覺能得到精神上的支持。那段時間我做夢都是回家,好多時候以為自己已經回了成都,結果一醒來還困在自己的小房間裡,那一瞬間的難過真的讓我想在夢裡不要醒來。甚至到現在,我已經真真切切回到成都家裡以後,偶爾做夢還是會夢到我被困在多倫多的大學寢室裡。
四 做足功課順利登機回國
於是,學校一通知「所有線下考試全部取消」,我馬上聯繫父母說,我想回家。那個時候機票已經比較難買了,我當時想著也不用這麼急,買了一班3月28日香港轉機的機票。然而香港3月25日開始停止一切轉機服務,我當時看到新聞人都傻掉,確認了好幾遍後,當天晚上花了一萬四左右搶到了4月1日川航溫哥華直飛成都的最後幾張機票。
等待航班的過程十分難熬,之後民航總局關於一個航空公司一個國家只能保留一條航線、一周只能飛一次、上座率不能超過百分之七十五的規定就出來了。好多同學都擔心自己到底回不回得了家,我的朋友們中就只有兩個人的機票沒有被取消,其中就包括我。那時候每一天都很煎熬,直到登機前一天我確定我能上飛機以後,心才定了下來。
買機票時,我就上網看已經回國的同學們的經驗,學到很多保護自己的知識,了解了回國飛機上的流程,比如上機前會測體溫,飛行過程中也會一直測體溫,所有飛機餐都改成有獨立包裝的食物等等。了解這些後,我便沒有特別慌張,也做足了準備。出發前一天我的好朋友們送了我好幾個N95口罩和幾副一次性手套(本來不打算戴手套的,但是前一天燉鴨子時把手磨破皮了),一個朋友還幫我準備了酒精棉片和能量棒,讓我有體力撐過飛行的十多個小時。
出發以後一切都非常順利。多倫多機場人非常少,等待登機的大部分都是「全副武裝」的中國同胞們。外國友人雖然大部分還是沒有任何保護裝備,但是能看見部分人已經戴上了口罩,社交距離也是絕對保持在兩米左右。我一路上心態非常好,因為要回家的期待衝淡了飛行途中的緊張。我到達溫哥華機場以後還見縫插針去沒有人的廁所裡面吃了能量棒、喝了水,以保證到成都之前不會餓暈過去。溫哥華機場人就比較多了,都是我們這一個航班的人,每一個人都保護得足夠好,相比之下我的裝備算是比較簡陋的了。川航發的餐食是一個沙琪瑪,我也趁著飛機上大家都在睡覺的時候摘下口罩把它解決掉了。
五 漫漫回家路 有很多感慨
飛機抵達成都,先等待海關防疫人員上飛機核查,再30個人一組下了飛機,接著擺渡車拉我們到了海關,每個人做了咽拭子核酸測試,再排隊慢慢出海關,取完行李就被大巴接到了指定的隔離酒店。從落地到上大巴大概只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據說那天機場只有我們一個降落的海外航班,因此速度比較快。
到成都後心態就完全不一樣了,如果說之前還有些許的惶恐和緊張,回來聽見熟悉的四川話,更多的是激動和欣喜。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在做核酸測試時那個醫生相當溫柔,完全像對小孩子一樣,說話輕輕柔柔,哪怕是凌晨五點過也一點沒有不耐煩,一路上也有工作人員主動幫我們拿行李,讓我非常感動。出機場的時候和隔離酒店門口都有一個巨大的牌子寫著「歡迎回家」,那一瞬間我和同行的小夥伴眼睛就酸了:是啊,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們終於回家了!
我們住的隔離酒店條件不錯,每個人有獨立的標間,房間也非常整潔乾淨。早飯也很豐盛,對於一個飽受國外飲食摧殘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珍饈美味,而且第一天的隔離費用和餐飲費用都是免費。躺到酒店的床上,我對即將到來的14天隔離生活充滿著美好的期盼。
第二天,大家被各自居住地的區政府有關人員接回了區裡的隔離酒店繼續隔離。隔離期滿,做了核酸測試顯示是陰性以後,我們被統一送回各自的住所,由區上的工作人員交待接下來居家隔離七天的事宜。
這一次漫漫回家路,讓我有了很多體驗和感受:我們國家現在於疫情方面的控制、包括檢測速度、檢測人數等等,都是全世界領先的:核酸檢測最晚第二天就能出結果,並且回國的每一個人都能測試到;測試後的追蹤也做得很好,從整個市再到社區,每一位回國人士的身體狀況和行蹤都能被追蹤到。
之前由於個別留學生回國的負面新聞,網絡上對於留學生群體產生很多誤解。作為一名留學生,我在海外看到這些來自同胞的不理解心裡是很難過很委屈的。回國的留學生遵守規矩聽指揮的是大多數,不應該因為一小部分人而對留學生群體貼上不好的標籤。期待國內大眾和在海外的留學生能多一些理解,這樣由於疫情帶來的陰霾也會消散一些吧。
來源:華西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