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兒,出在山東,我就莫名的難受。中國高考的幾大重災區,湖南,湖北,江西,江蘇,河南,河北,山東,浙江,四川。
其中河南,山東,人口眾多,接受教育群體量極大,好學校不多,就業官本位思想又極為嚴重。近年來,廣東多了很多的河南同胞,每當談起河南,他們都直搖頭,特別是碩士文憑及以上的,都不願意回去,要把孩子生到別的省份,不想讓孩子再參加河南高考。
山東卻相反,儘管山東高考一樣殺伐的不能看,但山東的同胞戀家心理卻極強。我一度認為這跟山東不錯的經濟有關。但是當我多次去過後,我發現,情況可能不是我所想。山東經濟最好的城市,青島,我去過不下二十次,住過幾個月,我發現青島這座山東就業人口吸引力最大的城市,對勞動者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友好。第一,工資待遇相比南方太低了,製造業為主,比南昌,長沙還低。第二,房地產行業如火如荼,房價幾乎是南昌,長沙房價的一倍多。第三,青島乃至整個山東做企業的企業家和做小生意的老百姓默認一件事兒,去政府找官員辦事兒,他們該拿的要拿一些,這一點在我們南方也有,但是沒有那麼明顯。起碼會收斂一下。山東的大小官兒是真的不收斂。幾杯酒下肚,敢明目張胆的說數兒,意思到位了,啥都好講。
再講,我是真的非常喜歡山東老百姓的,山東有一道名菜,排骨米飯。我數年前去山東的時候,一碗排骨米飯做出來,無論是濟南還是青島,分量都很大,十分豪爽。山東的勞動者做事兒,無論男女老少,那真是一個拼,不講價錢,先把活兒給老闆幹好了,幹美了才是硬道理,給老闆奮鬥到位了才是應當。幫老闆們喝酒更是豪爽,悶著頭幹,喝美了,喝吐了,喝的去了醫院,喝的回不去了。但是,作為一個湖南同胞,我眼裡看到的最多的,是兩個字,吃虧!
「您出門做早餐生意,也要講成本的,您不能一個包子的個頭,比我們湖南的包子個頭大兩倍呀。」我跟街邊一個做生意的嬸子這麼聊著,她跟我講:「現在不比以前了,什麼都貴,個頭小了,以前五毛一個都比這個大。」
我開始意識到,這個省份的勞動者,對待自己的家園和土地,文化,有著極為深厚的情感,樸實是骨子裡的。這種情感,在生活中被不斷的被凸顯,努力的營造著一種順應周圍環境的態度並且心平氣和的去面對不公平並減少影響。什麼都習慣就好,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今天再看了這個標題,再看這件事兒,兩個字兒,難受!為什麼要欺負這樣的一群人和他們的孩子?不知道大伙兒有沒有注意到苟晶,陳春秀這幾位的表情,神態。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毀了一生的事兒,我們覺得終於要得到公正解決的事兒,她們表情是平靜,平靜的讓我覺得毛骨悚然。與之相對應的,是違法者反而在活動,在積極的奔走,在對周圍的人訴說這些被害者不留情面,不給面子。
然後,在幾天後,我開始看到一種更有意思的言論,叫不要傷害山東孩子的未來。這是我看到最可怕的言論,言論直指山東替考案不該引起如此軒然大波。這起事件,不過就是簡單的底層互害。真正的官兒代,根本不需要這種瞎幾把操作。高階層的人弄低階層的人起碼手段優雅,不會喪盡天良。把事情鬧大了,反而影響了山東孩子的未來。
我感到莫名的害怕,原來,大家對於不公的,對於階層傷害,對於權勢違法的接受程度,已經有了如此強大的「免疫力」。一切仿佛只是理所當然,這種「菜雞互啄」應該早日平息,仿佛只有平息下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才可以保護山東的名聲不受傷害?沉默,真的是對的麼?
一個人,大半生被毀了,真的是菜雞互啄的結果麼?為什麼要去默認這一切不公平的事情?我們生活的環境,無數人都在默認,默認不公,默認被欺負,被bo削,默認把本就不多的資源,無條件的裝進更高階層的口袋。默認他拿著無數個你的勞動力換取的價值去買你一輩子都沒進過的別野?默認他們覺得你身上有一股酸臭味?面對不公平的吶喊,變成了仇富,變成了僭越,變成了不本分。
我開始明白,不管結果如何,這些勞動者及他們的後代生活都要繼續。替考入刑又如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替考入刑又如何,貪賄草草了事就行。替考入刑又如何,明天太陽升起時,繼續玩命做事就行。日出東方,日落西方,潮起潮落,不過又是一個小周天循環。
沒有人意識到,高考,對勞動者的後代意味著什麼,當高考也充滿讓人沉默的故事時,勞動者的話語權會被集體剝奪。高考,這條百姓後代的生命線,它的絕對公平性,對於山東人來說,是唯一不該被侵犯的。否則,當山東年輕人才都開始離開故鄉時,山東每年漂亮的經濟報表,誰來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