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1937年,抗戰軍興,以顧惠人校長為代表的秀州人,不願在日寇的鐵蹄下辦學,乃遷當時的孤島——「上海」和其他學校聯合辦學,在當時的沉悶空氣下,顧校長為代表的秀州人仍不忘做育青年。而母校的校刊也於1941年復刊,此文為顧校長為「秀州鍾」所做,其中思想,至今仍有重大意義。今重刊顧校長舊文,並開放閱讀權限,冀與讀者重溫黃鐘大呂之聲。
中坐者為顧惠人校長
我們本沒有預定的計劃,是遷滬辦學,亦從沒有想到過的,遷完全是時代的產物,更是神旨的導引。
回憶民國二十六年十一月間由桐鄉新塍崇德三處分校退至洛舍集中的時候,一般的師生以為可以苟安一時。孰知在我的心中真有說不出的不安,洛舍乃一水鄉,一旦有事,絕無生路,但我既為一校之長,不能過於慌張,強作鎮靜。一晚由夢中驚醒迫我必須去杭探得實情,到杭後,見杭地已成死城,據傳「敵已臨城下」,其凌亂恐怖的情形,絕非常人所能想像。去杭時曾請王文江君同行,以備傳達消息。
見此情景,我乃當機立斷,急請王君火急回洛社,宣告在洛師生組織小隊。避艱困,各找安全地帶一避。我以為避難切忌大隊人群,一行數十人,交通工具以及日常給養,都成絕大問題。小隊之組織則可各自獨立奮鬥,各尋生路。
我因家庭關係帶了三個小孩,大的五歲,小的只有三四個月,實在不能遠行,而且五六個月來天天受到外來的刺激,真有些疲勞。於是不加思索直接去莫幹山暫住一下,哪裡知道,到了莫幹山真是寢食具廢,無時無刻不想念在逃難中的師生。有時竟狂叫起來。吾妻在旁時作慰語「你時時為他們祈求上帝,那上帝一定祝福他們,你不必為他們這樣過慮,你總得保養自己,為前途奮鬥。」不到二三天,湖州已成了前線,大炮,飛機整天的在那裡轟炸,那麼山上生活絕非得既正當焦慮的時候。從聖經上得了一句安慰的話「它使狂風止息,波浪就平靜,風息浪靜,他們便歡喜。他就引他們到所院去的海口」詩篇107篇29.30節
我嶽父母的家在上海,當然我們想去暫時安頓一下,可是由莫幹山去上海絕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去路已斷,再三籌齊思,求主開路,始獲沿途步行,得到不少逃難經驗,過去以逃難不過當做小說讀,現在親自嘗試其中曲折經過,現在在滬地紙價飛漲,我不願費篇幅去囉嗦了。不過在心理上有一種特殊狀態,不可不把它XX一下。一過錢江大橋,在我的心中仿佛一塊大石頭放下了。於是在心理上起了一個大爭執,向西去到內地,還是向東去到寧波再去上海呢?為了這個問題躊躇了一個時間,結果眼看這三個小孩飽嘗旅途顛頓之苦,不如把它們安放在外婆家。我自己單身匹馬再出來向內地跑。
到了上海,即被友好介紹入教濟會,擔任難民教育工作,我的任務是登記難民教師。接談之中,洞悉教師切身的痛苦,儘量介紹。二月之後,華東區的基督教中學校長相繼來滬,華東基督教教育協會召集避難校長會議。籌設華東區基督教聯合中學,推定籌備委員,我亦忝居其中之一,於是積極進行,租定房屋。不一月而學校正式產生,遂於民國廿七年二月開學。第一學期學生人數355人,以後逐漸增加,至金始有803人,參加學校計15校,教職員人數計70人。在過去兩年半中,我亦數度想向內地去工作,還我初願,雖曾到過昆明,浙東,但都因事實上的阻礙不能有所建樹,深感羞愧。
這個聯合中學的創辦,其主要目的在於維持各基督教中學歷史的延續,救濟各基督教中學的師生。總之,基督教教育在過去20年中不知經過多少的變運,五四運動的時候,基督教教育與學校曾被視為文化侵略的工具。民國十六年國民革命時代,基督教學校更被目為帶帝國主義的走狗和資本主義的代言人。到了現在劃時代的時期,基督教教育當一本基督教的教育哲學不偏不倚底向著培養青年完整的人格前進。青年不是我們的工具,乃是我們的目的,青年人格的向上生長,乃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認清目標,乃是各種事業進行中首先的初步基本工作,本校之所以參加華東基督教聯合中學的主因亦在於這個時代使命的驅使。要不然的話目的不純粹,步驟就要大亂,手段更是無所不用了,結果大鬧一場不歡而散。
聯中能有今日的情況,完全是受基督教教義的感召,更是秀州40年來的基督化的家庭主義的培育結果。由三四個學校的合作擴而至於十五個學校。以普通的眼光去推測,那15個校長聚在一起哪能共同相處?我們不能否認各種缺點。不過,較之滬上其他的學校尚能保持水準,不辱時代使命,秀州在過去兩年半中協同各校向以下的方向努力前進:
(一)潛移默化
上海原是十裡洋場的一個商業中心,一切都是買空賣空廣告叫喊,辦學的最易受到這種浮而不實的影響。過去兩年半中從我的實際經驗的啟示,有時我不能不自己痛下檢點,否則誤己誤人,那真是帶倒不少青年!教育不是知識的販賣,乃是人格的感影,青年思想言語行為的反應都是教育者自己的小照,滬地教育界的內幕,有的地方真是不堪。聞問,我實不願一一把他敘述,但我以此自己時做警惕而已,總之秀州在滬不在表面上用功夫,而在實際的苦幹。我們切願在教育的理論與實際上作多方面的努力。
(二)加緊訓練
教學鄉長乃是教育上的至理名言。以我個人而言,我敢說尚沒有腐化,非但沒有惡化,而且加緊的訓練自己。滬地果多舞場劇院使人身心萎靡,但也有不少使人興奮積極向上的修養機會。聽你自己去選擇。身體上我們當然極端注意飲食起居。雖於米珠薪桂,物價高漲中,亦得調劑持中,勉渡難關,精神上我們當然加倍重視「人活著不僅單靠食物,乃要靠上帝口中所出的一切話。」身體的糧食和精神的糧食一樣的看重,否則顧此失彼,不能達到完善的境地。學術上我們更不肯落後,不是要把知識生吞活剝的記住在腦海中,但得要把學術生動化。確感興趣,終身進求,學術與生活使他們不能分離。這種求知態度,我們急於要青年養成的。至於社交上,那我們在上海結識了不少學校的朋友,和聯絡了無數的機關,把我們的視線擴展到秀州之外的廣大田園。藉以資取我們前途的內在能力,上海雖是孤島亦有歹土,我亦住在其中,唯不能阻止我自動的訓練藉以訓練青年。
(三)創造環境
環境的惡劣不是人為的嗎?何以一般渾渾噩噩的所謂行屍走肉的人不知振作奮鬥,老是把事實如此,無可奈何做託辭?教育並不是叫我們盲目的去適應環境,更不是叫我們取巧投機。教育並不是僅僅教人適應環境,同時還得交人創造環境,教育者只指示青年惡劣環境的事實,而不訓練青年堅強完整的人格去克服與創造環境,那麼環境永無改造之望。從秀州訓練出來的青年,已有不少在社會上表示這種創造精神。他們的幹的精神,已使平地上建築起事業的工程。無論在科學界,醫學界,工商界以及教育界都有實力可舉,過去教育造出很多滿腹利慾的青年,只知佔有享受,不知奮勉創造。結果,僥倖心理,不勞而獲的欲望,甚至出賣人格與民族都在所不計,至要達到他一己的私慾。創造欲的啟發,乃是秀州精神之所寄。讓我們來做進一步的努力罷!
今年適屆秀州四十周年紀念,我沒有頌詞來祝賀,唯有把我的身心再來做一度繼承的工作。兩年半來在滬的秀州,當配合時代的使命,自強不息,讓秀州精神日漸光輝萬丈,促民族復興早日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