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城又上熱搜 為何清北 哈佛高材生都扎堆去基層？

近期以來，清北高材生到杭州市餘杭區街道辦工作的新聞廣泛引人關注。

杭州市餘杭區的一張招聘公示上了熱搜，在這份長長的公示名單裡，清一色是來自清華北大的畢業生。其中最亮眼的是當地運河街道、喬司街道等八個辦事處錄取的都是清華北大的碩士或博士。

無獨有偶，哈佛大學生物物理專業博士、南京大學原副教授羅林姣到深圳市南山區桃源街道工作一事，也在近日意外受到輿論關注。

清北、哈佛高材生到街道辦任職，不少網友質疑這是 「人才浪費」、「大材小用」。

不過，在專家看來，清北、哈佛高材生到基層街道辦，這不僅不是人才浪費，而且是一個好現象，是中國社會管理進步的體現。

社會治理進步的體現

實際上，清北畢業生入職餘杭街道辦，並不是新近的事情。網上流傳的這份餘杭區擬錄用人員公示名單並非今年的，而是2018年初招聘人員的公示名單。自2017年起，餘杭就打破只從體制內選人的壁壘，著力開展地校合作，走入清華大學、北京大學、浙江大學等高校「擺攤」吆喝，迄今已招錄102名「清北」碩士博士落地生根。

同樣，哈佛博士到深圳街道辦入職也是兩年前的事情了。2018年6月，深圳市委組織部發布《關於深圳市選調緊缺專業人才到街道任職人選名單的公示公告》，其中，時任南京大學物理學院副教授的羅林姣作為深圳市街道處級領導幹部人選進入公示。

根據媒體報導，同批來自高校的不止羅林姣一人，他們包括：南開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副教授白宏濤，深圳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院長、副教授包毅，武漢大學城市設計學院副教授朱潔，武漢大學水利水電學院副教授李奔，哈爾濱工業大學建築學院副教授張露思等。

在專家看來，清北、哈佛高材生到街道辦入職很正常。「這是中國社會治理的進步，說明中國社會的教育、發展水平都在大幅度提升。」國家行政學院教授竹立家告訴第一財經記者，現在擇業自由，清北的高材生到哪裡工作都是很正常。「有些人就不適合在大學教書，更適合從事基層管理，這很正常。」

中國社科院城市發展與環境研究中心研究員牛鳳瑞對第一財經分析，清北的碩士、博士也不一定就要從事尖端科學研究。人才應該有各種各樣的，每行每業，都要有高級人才佔據領軍地位，這樣社會才能形成整體進步，而不是僅僅集中在金字塔頂端。而且每個人的性情、愛好、特長也不一樣，從事的工作也應該多樣化。

從此次焦點所在地杭州餘杭區的情況來看，2019年餘杭區GDP達到2824億元，比肩青海省，財政收入超過700億元，居浙江首位。值得注意的是，網際網路龍頭阿里巴巴就坐落在餘杭區，在阿里巴巴的帶動下，餘杭數字經濟快速發展。

根據公開報導，餘杭官方有關人士表示，隨著餘杭經濟社會高速發展，經濟環境、產業結構、人才生態等眾多領域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近幾年，餘杭處於高速發展階段，社會治理任務繁重，需要大量專業管理人才充實到基層治理當中。

牛鳳瑞說，餘杭區作為數字經濟發達的區域，社會管理、社區管理也就必然需要高端人才。「咱們現在要搞社會治理的現代化，現代化的治理體系和建設，需要高端人才的加入，現代化的城市社會管理，沒有相應的人才來保證，那就是空話。」

收入高、待遇好

清北、哈佛的高材生到杭深基層就業，一大原因在於這兩個地方提供的待遇好，發展空間大。

比如，在餘杭，清北招聘錄用人選中，博研參照事業副處級薪酬水平，碩研參照事業正科級薪酬水平，政府中級僱員年薪博研約38萬元，碩研約35萬元。海外招聘錄用人選中，政府高級僱員年薪約50萬元，政府中級僱員博研約38萬元，碩研約35萬元。此外，繼續提供在生活安家補貼、人才公寓使用、租房購房補貼等方面的優惠政策，但不重複享受區內其他優惠政策。

另外，餘杭還為「清北生」提供生活導師和工作導師，開設「菁航班」定期開展主題培訓；用人單位根據人才特長、專業背景安排能夠發揮他們作用的崗位，制定符合他們實際的「一人一策」培養方案；到職一年之後，組織部門通過考察了解表現情況，還會根據個人意願、結合崗位匹配情況，作二次分配，根據專業背景和個人特長，不斷優化調整隊伍，人盡其才。

此外，杭州和深圳都是副省級城市。廈門大學經濟學系副教授丁長發對第一財經分析，這些高端人才到街道辦任職，級別並不低，而且待遇非常好，不僅收入高，而且還有人才公寓、安家費等，上升空間也大，而且工作還穩定。「現在一些收入高的企業動不動996，到35歲還可能被優化掉，相比之下，去街道辦穩定多了。」

「杭州餘杭的街道辦，經濟實力太強了，能提供的待遇好。像我們這裡的鄉鎮，是不大可能招來清北的畢業生的，縣這一級都很少。」湖北西部一個山區縣的鄉鎮幹部周先生說。

實際上，在街道辦之外，深圳幾所超級中學也吸納了一大批清北畢業生。其中，去年10月，深圳南山外國語學校（集團）高級中學發布2020屆畢業生擬聘名單，20個錄取者均為碩士以上學歷，其中有19人畢業自清華、北大，有13人為清北本碩連讀。

杭深轉型升級成效顯著

這些高材生扎堆杭深街道辦、中學的背後，是近年來杭州、深圳在高新產業、新興產業發展的亮眼表現。

丁長發說，這兩個城市經濟發展質量在國內名列前茅，有較好的經濟實力和財政實力，可以招來很好的人才，促進區域經濟未來轉型升級 為未來高質量人才做好人才儲備。

深圳社會主義學院巡視員、副院長譚剛對第一財經分析，從上世紀90年代以後，逐漸走向以科技創新驅動為主的道路，比全國早了很多年，並且效果比較明顯。儘管在早期深圳也出現過高新產業對經濟貢獻不大的階段，但到後面貢獻度越來越高，尤其是誕生了包括華為、騰訊等一大批知名頂尖企業，對整個經濟的拉動影響特別明顯。

2015年以來，深圳人口增長迅猛，其中，2015年、2017年、2018年深圳常住人口增量都在全國領跑。

在杭州，杭州市統計局數據顯示，2019年，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實現增加值3795億元，增長15.1%，比上年提高0.1個百分點，高於GDP增速8.3個百分點。電子商務產業增加值增長14.6%，物聯網產業增加值增長13.6%，數字內容產業增加值增長16.3%，軟體與信息服務產業增加值增長15.7%。

數字經濟引領之下，杭州的人口增長勢頭十分迅猛：2015到2018年增量分別是12.6萬、17萬、28萬、33.8萬人，逐漸追上廣深；2019年，首次超過深圳和廣州。2019年杭州常住人口增幅為5.65%，同樣在各大城市中領跑。

來自杭州市人才辦的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7月底，杭州新引進35歲以下大學生共234072人，超過2019年全年引進35歲以下大學生211913人的總數。

丁長發說，清北的高材生扎堆杭深，一方面顯示杭深對人才求賢若渴。另一方面，也是這兩個城市加快轉型升級的體現，通過引進高端人才，把政府的服務水平、營商環境再提高一個檔次。

牛鳳瑞分析，地方經濟的繁榮和發展、財政實力的雄厚這是吸引高端人才尖端人才的重要條件。工資水平是人才價值的一種社會外在形式，沒有相應的工資待遇就很難吸引人才。杭州、深圳有這樣的經濟實力和社會需求，招攬清北、哈佛人才，這也跟人才流動的趨勢相匹配。「所以這只是個開端，我估計其他地方有條件的也會效仿，總體上，這對我國發展來說是個大好事。」

牛鳳瑞說，城市的高新產業發展越好，轉型升級越好，就越有財力來做這些事情，這就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這種基層街道社區管理經驗的豐富，也為我們中高級行政管理人才管理隊伍的建設儲備了後備力量，這是我們國家未來提高行政管理效率的重要基礎性工作。」

另一方面，近年來，對清北的高材生來說，到杭州、深圳去，到街道辦、中學去，相當於選擇面進一步拓寬。從就業區域分布來看，近年來，清北畢業生留在北京的比例逐漸下降，而到廣東、浙江等地就業的人數在增加，這實際上也是人力資源的進一步優化。

數據顯示，北京大學2013年屆畢業生籤約單位去向中，62.2%留在了北京，僅有9.2%的人流向廣東，4.3%到上海。但到2019年，留在北京的比例僅為43.5%，比6年前下降了18.7個百分點。2019年，北大畢業生中，有20.62%到廣東就業，6.48%到上海就業。

清華大學的情況也有所類似，2013年清華大學畢業生中留在北京的比例為53.7%，到廣東的比例為9.8%，上海為6.9%。2019年畢業生中，留在北京工作的比例為44.2%，而到廣東就業的比例增加到了17.8%，到上海就業的比例為12.9%。

總體上，清北這兩所頂級高校參加就業的畢業生中，有超過半數的人選擇離開北京，到更多的地方去，清北對區域發展的支撐進一步增強。（林小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