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陽」名字綜考
張晉榮 李文娟
前言:本文從《史紀·周本紀》:「民賴其慶」、《太平寰宇記》:「以慶美取嘉名」,結合「慶」字本義解釋對「慶陽」名字來歷進行推考,並從「河南慶陽發現」、《歷代慶王綜考》等最新研究進行反證。以期較全面呈現慶陽這一地名的深厚歷史文化淵源。
關鍵詞:訓詁、臺城、民賴其慶、慶王、河南慶陽
(作者簡介:張晉榮,甘肅省外國語文學研究會員、甘肅省歷史學會會員、中國華夏文化基金會慶陽文史研究組長、澳中商業聯盟中方文化顧問、慶城縣鄉賢文化研究會名譽會長。 全文:27668 字)
甘肅省慶陽市位於黃土高原腑地,境內有黃土高原上最大的黃土平原,古稱大原。大原北麓的慶城縣慶陽古城是一座二水交匯河口三角洲臺地,古人削土為基、版築成城,城牆平均高度達31米,雄鋸全國第一,是黃土高原一顆璀璨明珠。100年前,世界級探險家CD.布魯斯在其名著《走出西域》中給出了全書所記各地最高評價。他將慶陽城比做大號的愛丁堡城堡,稱它是:「最令人神往的」,「能與歐洲當時仍能見到的任何一個古城堡相媲美」。
慶陽古城自古府、縣同城,是慶陽乃至整個長安西北黃土高原區最重要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重鎮。「西來之國、周舊邦國」的慶陽是周文化最早發祥地之一,古屬陝西,清康熙八年改隸甘肅,為甘肅隴東名邑重鎮。號稱活著的千年古城。
慶字寓意吉祥,是古今中外重要地名、帝王年號、帝王聖誕節慶日、歷代分王頻繁使用的吉祥名字。慶城是唐、宋、明等主要朝代慶王出閤建藩封王之地,是正史記載的慶州、慶陽地名最早使用的地方,但二個名稱最遠分別只能追溯到隋朝與宋朝,與慶城早自夏朝就開始的農耕歷史文化相比,相對較短。本文從文字演化、《史記》等史藉資料解析等多方面進行較詳細推理、綜述。以期最大程度梳理慶陽地名相關歷史脈絡,同時,通過從不同角度解讀相關研究,再現慶陽深厚的周祖農耕淵源。
一、慶陽周祖歷史淵源
1、《史紀》周本紀與不窋城址
《史紀》是公認的史學正藉,位列二十四史之首,分本紀、表、書、世家、列傳五部分。其中本紀是全書的提綱,以王朝的更替為體,按年月時間記述帝王的言行政績。開篇就是記載先秦歷史的五篇,依次為五帝、夏、殷、周、秦。
武王伐紂開創800年基業的周朝,是中國歷史上享祚最長的朝代,是中國綿延曆史長達2000多年的封建社會的開始,周禮及春秋諸子百家學說等無不是中華民族最深的印痕、標誌。
《史紀·周本紀》:「周后稷,名棄…封棄於邰。后稷卒,子不窋立。不窋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務,不窋以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間。不窋卒,子鞠立。鞠卒,子公劉立。公劉雖在戎狄之間,復修后稷之業,務耕種,行地宜,自漆、沮度渭,取材用,行者有資,居者有畜積,民賴其慶。百姓懷之,多徙而保歸焉。周道之興自此始,故詩人歌樂思其德。公劉卒,子慶節立,國於豳。」
《史記》記載最早的周先祖是后稷,姬姓,名棄,被尊為稷王、農神、耕神、穀神。堯舜時,為司農之神,是禹最倚重的三公之一。稷棄之子不窋承襲夏朝農官。《史記》周本紀中記載的周祖不窋「夏后氏」時所「奔」、公劉「雖在」的「戎狄之間」是「周道之興此始」的地方,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這次遷徒,相對於稷棄被封於邰地,更為重要,不窋及公劉在「戎狄之間」完成了身份轉換,從世襲承繼農官者,成為割據者、獨立建邦部落首領。周祖三代在「戎狄之間」奠基,繼而開疆拓土,活動範圍到達漆、沮水及渭河流域,為「公劉卒」之後,「慶節國於豳」打下堅實的基礎。因此「周道之興自此始」。
不窋「夏后氏」時所「奔」、公劉「雖在」的「戎狄之間」在那裡?這是周文化研究、中國農耕文化研究最重要的課題之一。拋開歷史上究竟有無稷棄、不窋,稷與不窋是人名還是延續幾代族邑統稱等問題,對於上古問題,最可靠、最權威的答案還是中國傳統的訓詁學考證,即歷代正史典藉的記載。
【唐】李泰《括地誌》云:「不窋古城在慶州(安)弘化縣南三裡,即不窋在戎狄所居之城也。」
【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云:「慶州,禹貢雍州之城,古西戎地。周本紀曰:』夏氏政衰,后稷子不窋奔戎狄之間』,今州理東南三裡有不窋古城是也。」
【宋】王存《元豐九域志》:「慶州,不窋,夏后氏衰,稷之子不窋奔於戎狄,即此地。」
【宋】樂和《太平寰宇記》:「慶州,禹貢雍州之域,古西戎地。夏衰,后稷子不窋奔戎翟之間,今州理東南三裡有不窋故城。春秋時為義渠戎之土。」
【明】王士性《廣志繹》:「其後,不窋失官,竄於戎狄,則慶陽有不窋城。」
【清】嵇璜、劉墉《續通典》:「慶州宏化郡東南有不窋城。」
【清】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國語言『不窋失官奔戎狄之間』。今慶陽府安化縣有窋城,城東三裡有不窋冢。」
【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鬱郅城,在府城東,當白馬嶺兩川口。漢置縣於此。水經注謂之尉李城,音訛也。通典曰:『即古不窋城』。續通典:『不窋城在郡城東南三裡。』郡城今名尉李城,亦曰不窋城,城周七裡有奇…今府城即唐慶州城也。」
【清】趙本植《乾隆新修慶陽府志》:「慶陽府,安化縣附,不窋城,《括城志》:『宏化縣南三裡。』《元和志》:『在州治東南三裡,即今府治。』夏政衰,不窋失官,自竄於斯,所居成聚,故建城而居焉。」
【民國】張精義《慶陽縣誌》人物誌聖賢:「不窋,后稷之後,夏德衰失官,竄居戎翟。教養居民,是為慶陽進化之始。慶人建有專祠…鞠陶,公劉之父…公劉…公劉茲仁,不履生草,運車以避蒹葭。思光大,乃徙於豳,復修后稷之業,變易風俗,百姓懷之,多徙而歸焉。」
李夢陽詩:「慶陽亦是先王地,城對東山不窋墳。」
弘化、安化等是慶陽古代曾使用過的州、府、縣名,慶城自古府縣同城,古藉中所記載的州理(州府)與縣屬都在慶陽古城之內。慶陽古城為狹長扇形臺地,由南向北分別為不窋城、皇城、附馬城,相互之間為天然護城河相連,總長達14300米。史藉中的「東南三裡」、「南三裡」是南面的不窋城相對於不同時期位於皇城的州府所在地方位、距離。
系列正史佐證,慶城慶陽古城就是不窋城,是《史紀》周本紀所記「戎狄之間」最為重要的城邑。至今,仍佇立在慶城南街的國家重點保護文物周舊邦牌坊,仍向世人昭彰慶城顯赫的「西來之國」、「周舊邦國」歷史。
2、《公劉遷豳》與《不窋遷豳》
慶城為周先祖不窋、公劉「所居」的「戎狄之間」有沒有其它不同說法?「周道之興此始」的肇周聖地地位是否受到廣泛認可?
同樣還是《史紀》,在《史紀》之二十二《劉敬傳》、二十五《匈奴傳》的相關記載,使這一問題變的莫衷一是。
《史記》劉敬傳:「陛下取天下與周室異,周之先自后稷,堯封之邰,積累善十有餘世。公劉避桀居豳,太王以狄伐故,去豳杖箠居岐,國人爭隨之。」
《史記》匈奴傳:「夏道衰,而公劉失其稷官,變於西戎,邑於豳。其後三百有餘歲,戎狄攻大王亶父,亶父亡走岐下,而豳人悉從亶父而邑焉,作周。」
為什麼同一本《史紀》,就同一個問題,在周本紀中是不窋「奔戎狄之間」,而在劉敬傳與匈奴傳中卻變成了不窋的孫子公劉?
對此,筆者一直進行思考。認為,應換個角度,司馬遷撰寫的《史紀》,記述了上自三皇五帝下至漢武帝三千多年的歷史,時間跨度大,內容龐雜。對文字的精煉要求特別高。同樣是《史紀》,周本紀是記述周王朝事跡的正記,記述詳細,而劉敬傳與匈奴傳只是劉敬與匈奴歷史的列傳,所記奔「戎狄之間」之事,不可能像周本紀一樣詳列歷史源流,文字需要更加精煉。因此出現名人事跡「虹吸」現象。很有可能將不窋、鞠、公劉三代共同經歷的奔「戎狄之間」之事,記在功績、知名度更大的公劉身上。
首先,祖孫三人是否可能一齊同時奔「戎狄之間」?
《史紀》周本紀中有線索,不窋奔「戎狄之間」時是「不窋末年」,即不窋當時已是高齡,帶子攜孫一齊而來,很有可能。
其次,關於公劉的影響力。
縱觀《史紀》周本紀,周先祖歷史人物中,著墨最多凸出描寫的三位代表人物是后稷、公劉與古公亶父三人。周本紀中記述后稷的關鍵詞是:「好農耕,相地宜,宜谷者稼穡焉,民皆法則之。」記述公劉的是「公劉復修后稷之業,行地宜務耕種」,記述古公亶父的是「復修后稷、公劉之業,積德行義」。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也有大量歌頌公劉的篇目,長篇詩文《公劉》每段都用「篤公劉」開句。可以說公劉是繼后稷後周先祖農耕文化最重要的代表人物。
對於《匈奴傳》中將不窋「失其官」寫成公劉「失其稷官」也很好理解。不窋「奔戎狄」的行動使其「失其官」,對於家族世襲之職,與他一同「奔戎狄」的兒子鞠和孫子公劉來說,當然也從此失掉了繼承的機會。
公劉不但「虹吸」了不窋奔「戎狄之間」的功勞,《史紀》周本紀中「公劉卒,子慶節立,國於豳。」中兒子慶節「國於豳」的功勞也被後人記在公劉名下。如南北朝時徐才宗《宗國都城記》:「豳國者,后稷之曾孫曰公劉,始都焉。」據《詩經》公劉:「篤公劉…度其夕陽。豳居允荒…篤公劉於豳斯館。」豳是公劉曾經「居」與「館」過的地方。但「國於豳」的是慶節,不是公劉。
下面,我們來看看古人是如何看待這個問題的。
《史記》有關周先祖記載主要來自《詩經》、《國語》。對於《詩經》,歷朝歷代有知名學者進行註解及訓詁考據。直到清朝時,訓詁考據學達到高峰。對《詩經》註解最著名有毛傳、鄭箋、孔疏、詩集傳、戴震文集、錢澄之的《田間詩學》。
針對《詩經》大雅公劉遷邠問題,歷代學者先後有「自不窋城遷邠」、「自邰遷邠」等多種說法。其中毛傳、鄭箋主要依據劉敬傳、匈奴傳提出了「自邰遷邠」說,影響很大。至今陝西彬縣、栒邑等地部分學者、景區相關介紹大量存在迴避甚至否認周先祖在慶陽的情況。但更多學者堅持以《史記》周本紀對待相關問題。除前論,對於慶陽有不窋城,史家無任何爭議。依據周本紀認為公劉「自不窋城遷邠」觀點,至清朝,成為定論。現擇戴震、錢澄之相關論證簡述。
戴震在其名著《戴震文集》周之先世不窋已上闕代系考中,對《史記》劉敬傳:「公劉避桀居豳」中的「避桀」二字,毛詩所註:「遭夏人亂,適逐公劉。」戴震從分析棄到桀所傳世代與后稷到公劉所傳世代不符等方面提出質疑。依據國語:「孔甲亂夏,四世而殞」指出:「則周人言夏之衰,指孔甲不指太康甚明。」而且「以地考之」,分析邰、不窋城、豳三地地理位置關係,反對毛詩:「適逐公劉。」的觀點,以「今慶陽府安化縣有不窋城。」提出應為「不窋遭迫逐,自邰而遠竄」至慶陽。
朱一清:「錢澄之是明末清初傑出學者,所撰《田間詩學》十二卷歷十年七易其稿而成。是繼毛傳、鄭箋、孔疏、詩集傳之後增補宋明治詩精當者二十家,是一部匯錄自漢、唐、宋、元、明、清諸儒說《詩經》的集大成之作,在我國詩學史有重要價值和影響。《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評:『持論精核』實開清代樸學之先導。」
《田間詩學》:「不窋失官,在夏太康時也,太康之後,有羿浞之亂,幾將百年。則不窋以來,竄於戎狄久矣。意必羿浞滅而夏復,公劉始返內地,竹書載:『夏少康三年,復田稷。』沈約註:『謂后稷之不窋失官,至是而復。』則公劉之興,當在此時。邰在今武功縣,邠在今邠州,皆屬西安府。相去特百餘裡,自不窋竄於戎狄之間,不居邰矣,今慶陽府有不窋城,是其居也。公劉遷邠,蓋自不窋城遷,非自邰遷也,毛、鄭皆誤。」
至此,不窋自邰到慶陽建不窋城,公劉自不窋城遷邠的歷史明確。
另,《史記》有關周先祖事跡主要引自《國語》與《詩經》等更早典藉,在這這些著作中是否可以找到更為詳細的有關不窋功績的資料?經查,有!
《國語·周語》祭公謀父進諫周穆王:「昔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竄於戎狄之間。不敢怠業,時序其德,纂修其緒,修其訓典,朝夕恪勤,守以敦篤,奉以忠信,奕世載德,不忝前人。至於文王、武王,昭前之光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無不欣喜。」
對於文中稱不窋為「先王」,三國時韋昭注曰:「不窋,棄之子,周之禘祫文、武,必先不窋,故通謂之王。《商頌》亦以契為玄王。」即,周朝祭祀文王與武王的最高禘祫禮中,首先要祭先祖不窋,因此將不窋通稱為先王。與《商頌》中將契敬為玄王一樣。因此不窋被稱為「肇周聖祖」。如所記,不窋在「戎狄之間」,「修其訓典」制定典章制度,進行規範的邦國治理。以「時序其德,尊修其緒」的高度律已態度,勤奮治國。所「守」之「敦篤」、所奉之「忠信」成為邦國傳承的傳統,連周文王、周武王都是「昭前之光」而繼承。
該篇為《國語》開篇文章,在歷代學界具有非同尋常地位,與《史紀》周本紀相輔映,是慶陽周文化地位最權威典藉記載。
《太平寰宇記》:「漢書云:『公劉處豳,其人有先王遺風。好稼穡,務本業,故豳詩言農桑衣食之本甚備也。』其俗勇力,習戰備,居戎狄處,勢使之然。」
所述,「居戎狄處」的公劉「俗勇力,習戰備」開疆拓土使其部族可以「度漆、沮取材用」將今慶陽寧縣、正寧、陝西彬縣、栒邑等大片疆土納於治下。這些公劉所建功之地可以說都是「周道之興」的地方。但是慶陽不窋城做為不窋、鞠陶、公劉三代奠基根據地,良好基礎是公劉開疆拓土前提、保障。
慶陽是周文化的發祥地,古屬陝西,雖然清康熙年間劃隸甘肅,襟帶相連的周文化之根沒有斷。不但不能斷,更要以全面客觀地系統研究。不能相互各持偏詞,斷章取義,依據《匈奴傳》、《劉敬傳》而寞視《周本紀》不窋與公劉在慶城的事實。當然,慶陽也不能依仗《周本紀》將「公劉邑」、「豳城」等全部都納入囊中。
實際上豳是周先祖自不窋「奔」「戎狄之間」後周先祖活動範圍、控制區域的泛稱地名。豳地範圍廣大,分北豳、南豳。《讀史方輿紀要》:「慶陽府…禹貢雍州地,周之先不窋所居。亦曰北豳。」包括慶陽、寧縣在內周先祖最早到達的地方稱為北豳,涇川、彬縣等後到地方稱為南豳。
其中位於北豳的寧縣與位於南豳的彬縣、新平先後甚至同時以豳州命名過。
《太平寰宇記》寧州:「寧州,彭原郡…太和十一年改為班州。以班師振旅取其郡名,十四年改為邠州,二十年改邠為豳,取古地名也…至廢帝改『邠』為『寧』,以安寧取稱也。」
《太平寰宇記》邠州:「後魏大統十四年分涇州之新平郡置南豳州。以北別有豳,此為『南』。廢帝三年廢北豳州,此遂去『南』字。唐武德元年以新平郡為豳州,開元十三年以『豳』字與『幽』相涉,改為邠字。
由此分析,包括今甘肅慶城、寧縣、涇川、陝西彬縣、新平、栒邑等大片區域都是公劉活動的「戎狄之間」和豳地。其中甘肅慶陽寧縣的寧州最早使用邠做為州名,甘肅涇川涇州的新平劃到今陝西彬縣後,也以古地名豳置南豳州。直到慶陽寧縣邠州改為寧州後,去掉前面的『南』字成為邠州。甘肅慶陽寧縣是從慶城不窋城南發源的馬蓮河所經過的第一個縣城。在今縣城東馬蓮河與一支流交匯臺地上有公劉邑,至今與彬縣的豳鄉就《史紀》周本紀中:「公劉卒、慶節立、國於豳」的「古豳國」之地存有爭議。甘肅寧縣不能因取豳州之名早於南豳州就確定慶節「國於豳」之處就是寧縣,寧縣與彬縣也不能各依毛詩、鄭箋等詩注互執。需要詳考更權威的綜考而定論。
有正史對北、南豳相互關係為證,對於現在以山西部分地方以『汾』與『邠』字形相近,論說,豳在山西,進而論述「周道之興」之說則不足道也。可參考《與西周史作者許倬雲就周族先祖遷涉問題商榷》一文。
我們也不能小看「戎狄之間」,不窋時代遠自夏朝,那時「中國」範圍很小,很多現在普遍認為的中原之地在當時都屬於蠻夷戎狄之地,如河南汝州市位於河南省中西部,距洛陽僅70公裡,《太平寰宇記》汝州:「…春秋時為周王畿,亦戎蠻子之邑。」慶陽在蕭關以南,屬於關中之地。在更早的黃帝時代,黃土大原是「插枝即生」的千裡沃野平原。是黃帝時代主要活動範圍。
《通志》:「古有岐伯,望出安化」,《萬姓統譜》:「岐伯,北地人,黃帝與論醫,有素問、內經行於世」,《太平寰宇記》慶州人物:「岐伯,北地人」。同樣正史佐證的醫祖岐伯故裡也是慶城。詳見筆者《歧伯故裡再考》。
周祖聖地、岐伯故裡是慶陽最重要二大文化名片,是慶陽歷史最「深」之根。只是因慶陽改隸等多種原因,這二大文化之根,缺少應有的澆灌、甚至存在更多被克意忽視的情況。因此,論述慶陽名字來源之前,對慶陽的周祖歷史進行簡單「梳理」是前題、基礎。本文主要依正史史藉記載論述為主,另,還可通過對《詩經》、《國語》相關內容原文析讀做更深入對比分析。
二、慶陽名字考析及正史命名情況
慶字的繁體字為慶。會意字,字形由鹿省「比」、心、夊(suī,指腳)三部分組成,《說文解字》:「慶,行賀人也,從心,從夊,吉禮以鹿皮為贄,故從鹿省。」表示拿著鹿皮真心誠意地前去祝賀。
除本意「祝賀」詞義外還表示值得慶祝的紀念日、善事、賞賜、福澤、通假「卿」字、姓、發語詞讀如羌同等。
《史紀·周本紀》中的 「民賴其慶」與「慶節」這二次出現的「慶」是否可能為慶陽名字的來源處?歷來為學界格外關注,眾多學者直指此「慶」就是慶陽、慶城。
其說,以目前資料,最早出自明朝傅斯禮《慶陽府志》:「慶陽府,慶郡名,后稷子不窋竄於此,孫公劉復修后稷之業,民賴其慶。茲郡位置在北南之南,故曰慶陽。」【明】秦昴《慶陽府志敘》:「慶陽在於興周之地,唐虞封后稷於邰,掌稼穡。其子不窋失其官守而竄於戎狄之間,即其地也。不窋生鞠陶,鞠陶生公劉。公劉能復修后稷之業,民賴其慶;又以城在山之南,故曰慶陽。慶之名其來遠矣。」
二位明代府志作者之言已歷幾百年,所說到底有無更多依據?至今各方莫衷一是,是否還有更多值得索隱勾沉的歷史脈絡需要再次梳理?筆者認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依據訓詁學從《史記》及更早古藉文意進行分析、解讀入手。同時,結合最新的研究成果從側面、反面進行綜合論證。
1、不窋城與「民賴其慶」
查考《史記》之前與「民賴其慶」最接近的詞句為《尚書·呂刑》:「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其中「慶」字詞意為「善、善事」。同等用法還有《詩經·大雅·皇矣》:「則友其兄、則篤其慶」等。
司馬遷應是取《尚書·呂刑》:「一人有慶、兆民賴之。」詞意,精煉而得「民賴其慶」。表意是公劉「復修后稷之業,務耕種,行地宜」,改革落後遊牧生產方式,進行先進的農業生產才使部族疆域達到可以「自漆、沮度渭,取材用」,每個族人還過著「行者有資,居者有畜積」的富裕生活。人民是依賴公劉的這些「善」舉,也可引申為「福澤」、「福慶」, 「民賴其慶」即公劉的福澤造福了人民,公劉是能帶給大家福澤的福慶之人。不能將「慶」直接理解為地名,這可能是傅學禮、陳昴所說,長久以來未被更廣泛認可的原因!
追其本源,公劉是具備什麼條件才可以「復修后稷之業,行地宜、務耕種…民賴其慶」?
在夏朝,農耕生產只是處於採摘與遊牧生活方式的伴生狀態。農耕生產需要具備穩定的生活環境,只有強大的王朝才能為農人提供對糧食與農田及生命安全的有力保障。動亂時節,僅憑比較原始的城牆、柵欄,遊牧鐵騎,跨馬即躍,辛勞數年所獲,旋即成為他人戰果。沒有充足餘糧儲備,難以撐到下一收穫季節。反倒不如遊而牧之的隨遇而安。
由此筆者認為,在太康失國的動亂年代,做為農官的不窋主張進行農耕生產的主張受到主張遊牧的大臣甚至夏王的「反對」,「失官」「憤」而「以奔戎狄之間」。這在《史紀》周本紀中有「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務」為證。
不窋經過好多地方,最後找到慶陽這座南靠黃土大原、北依東西二川平疇沃土,位於二水交匯天然高達到二三十米的天然臺城。簡單「斬削」成一座「堅固」的「城池」。以此根據地,公劉才可以有條件「復修后稷之業,務耕種、行地宜」。正是這座天然城池,為包括公劉在內的族人提供進行農耕生活的庇護,是福澤之源。故取慶之「福澤」之意,成為後世朝代取名為慶地的重要原因。
「慶」字為「福澤」之意的同等用法還有《國語·周語》:「有慶未嘗不怡。」《周易》:「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等。後世追記周祖功德的牌匾:「宗功篤慶百世昌」其中「宗功」詞義為祖先的功績,「篤」為深厚,慶為福澤。釋義為:「祖先所建立的功績深厚,將福澤後世,後世將會百代昌隆。」還有對聯:「宗功篤慶千代富、祖德流芳萬世昌」。
按照學術界推考的周祖不窋自「邰」地奔「戎狄之間」的路線,經過了寶雞、武功、扶鳳、鳳翔等多地,為什麼最終選擇慶陽城做為最後的落腳點呢?
需要再補充一點,在周祖不窋生活的夏商時代,築城技術尚不成熟。人們選擇城邑一般都選擇水陸交匯的地方,取水便利是首要選擇,水陸交匯的三角臺地是最理想築城地。周祖出發前所居「邰」地,從字面及實地考察,就是一座臺城。周祖之後城邑,多數也建在水陸交匯臺地之上。臺地三面環水,一面靠山,有自然形成的「護城河」與「城牆」。為開展農耕文明保護糧食產品及人民生命提供了那個時代所能提供的最好選擇。
但是一般的二水、三水交匯地,徑流量大的河流交匯臺地面臨季節水患的風險極大,不適於居住。徑流量小的河流,交匯形成的臺地面積又太小無法供較大部族居住。更多的水陸交匯地為堅硬的石頭山,水蝕衝擊無法形成較大的三角洲與臺地。慶陽是黃土沉積最厚的地方,慶城二水相切的橋山、太白、橫嶺三大山系都由酥軟的黃土構成。東、西兩條河近似平行流淌在東西二川間,在慶陽城南交匯形成面積達上千公頃的水蝕、衝擊三角臺地。主臺地部分,垂直高度不高也不低,剛好為20-40多米。適合「斬削為基、版築成城」。慶城城牆的夯築工藝不同於普通「平地式築牆方式」,為典型的「全包裹式城牆」。目前,依據收集的全國古城牆高度等資料,為全國最高城牆。
高大的「城牆」,廣闊的「城域」,可容納上萬部族人口生活,遭遇遊牧民族圍城,「城內」廣袤的良田足以衣食無憂。全包裹式城牆,城牆一體,從城內穿過城牆深入地下直通河底的取水地道,遭遇圍城飲水也無大礙。至今,以周祖不窋養鵝傳說得名的鵝池古洞仍是全城最大的直通東河河底的取水大地道。慶陽民間傳說周祖不窋父子騎著一隻鳳凰,先後經過寶雞、武功、扶鳳、鳳翔等地,人們看到鳳凰以為是一隻能飛的寶雞,鳳凰快要跌落時有一位有武功的巨人扶了一把,巨人站立的地方稱為武功,巨人扶鳳凰的地方稱為扶鳳,最後鳳凰化身為慶陽城,稱慶城為鳳城。雖是當地民間依地名口頭附會傳說,但仔細查考這些地方,單從水陸交匯臺城地形來說,慶城的二水交匯狹長臺地確為反覆甄選後的最佳上選。
在《史記》周本紀「民賴其慶」後面一句「公劉卒,子慶節立」。第二次出現的「慶」字,為公劉兒子「慶節」的名字用字。「慶」與「節」組詞,為避免出現用當今詞義生套古詞語出現錯厄,將所有二字本義與古今衍生字義組合理解,都不理想。《現代漢語》成為唯一選項。《現代漢語》:「慶節,吉慶的日子。」使用了慶字的第二個字義「值得慶祝的紀念日」。公劉為兒子取名時,最為值得慶祝的紀念是什麼?無從考證!
推考供參考:「周祖來到慶城,『高牆、闊城、寬水』臺城使族人最終擺脫了夏王朝的追襲。抗擊夏人追襲成功的日子是『最值得紀念的日子』。還有將其理解成將「慶陽城修成的日子」設為節日的說法,因其地名為「慶」,故稱慶節。
公劉的兒子正好為紀念這個節日的時候出生非常符合邏輯。符合周祖時代取名規律。不窋帶領族人來到黃土高原,利用黃土的特性挖窯居住,改變了原來的穴居方式,取名為不窋。其子鞠陶,因為善長制陶而以鞠陶為名。劉在古代為兵器,公劉善用兵器、主張以武力興邦,遂取名為公劉。慶城周祖時代是否已被稱為「慶」,只是現在推考,無可靠史載,本文羅列,以為思考。
2、「以慶美,取其嘉名」
周祖(不窋、鞠陶、公劉)三代經營之後,慶地復為戎狄之地。東周為義渠所佔。秦宣太后設計誘殺義渠王,滅義渠國。慶陽先後使用北地、順化、弘化、安化等暗含「安撫異邦」之意的地名。據西晉時江統著《徒戎論》,地處當時漢朝邊境與匈奴接壤的隴西郡、北地郡、上郡三郡,有大量包括匈奴在內的少數民族聚居,其中漢末北地郡的居民中一半是羌胡,「與華人雜處」。
直到隋朝開國,慶陽民族構成已基本形成以漢民族為主導的現狀。順化、弘化、安化等名稱明顯不適合。於是隋開皇十八年「置慶州,立嘉名也。」 「慶」字第一次做為正史有記載的慶陽名字沿用至今。
「置慶州,立嘉名也。」的記載,最早出自《元和郡縣圖志》關西道四:「慶州,禹貢雍州之域,古西戎地。周本紀曰夏氏政衰,后稷子不窋奔戎翟之間,今州理東南三裡有不窋故城是也。春秋及戰國時為義渠戎國...隋文帝開皇三年改置合川鎮,十六年割寧州歸德縣置慶州,立嘉名也。」
《元和郡縣圖志》,李吉甫撰,是唐朝地理名著,為我國現存最早較為完善的地方總志。寫成於唐憲宗元和八年,它的體例,和初唐魏王李泰《括地誌》相同,是正史地理志的擴充,較為簡括,在某些方面又超越於《括地誌》的內容形式,為後來的《太平寰宇記》等書開創了先例。
《太平寰宇記》在《元和郡縣圖志》:「立嘉名也。」的基礎上進一步解釋為:「以慶美取其嘉名也。」
《太平寰宇記》卷二十三關西道九:「慶州,安化郡,今理安化縣。禹貢雍州之域,古西戎地,后稷子不窋奔戎翟之間,今州理東三裡有不窋故城,春秋時為義渠戎之土…後周廢。隋文帝改置合州鎮,十年廢鎮,十六年割寧州歸德縣置慶州,以慶美取其嘉名也。」
《太平寰宇記》是北宋太宗年間的官修地理總志。四庫館臣認為「蓋地理之書,記載至是書而始詳,體例亦至是大變」。這部承先啟後、繼往開來的劃時代巨著,在中國地理學發展史上佔有特殊的地位,成為現今研究歷史地理的珍貴文獻。
唐宋之前的史藉,尤其隋及唐前時期的史藉中有沒有「以慶美取其嘉名也」的記載?
答案是:沒有!眾所周知,古人典藉惜墨如金,史藉記寫言簡意賅,編寫體例單調,對於地名取名來源、名人藉貫等細節問題很少涉及。但宋代之後對前代典藉有關「慶州」的註解中都列有「以慶美取其嘉名也」。如元朝胡三省點著的《資治通鑑》第二百四十一唐紀五十七:「壬戌,慶州都督楊文幹反。」註解「慶州弘化郡,漢北地馬嶺、方渠縣地。按宋白續通典:『慶州弘化郡東南三裡有不窋城,後魏大統十一年置朔州,隋文帝改置合川鎮,十六年,置慶州,以慶美取其嘉名。今郡城名尉李城,在白馬兩川交口,亦曰不窋城。附郭安化縣。』」
在元朝胡三省的這篇點注語長段引用了宋朝宋白所著的《續通典》原句。因此,可反映出「以慶美取其嘉名」已為宋元及後世朝代官方認可、廣泛引用。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每一次地名的更迭替換,其背後都有或多或少的故事,有些故事可能還相當傳奇。可惜它們中很多都不幸失傳。
對於慶字用做地名,對隋開皇十六年置慶州這次命名,有關學者結合歷史進行了多種推測。有說以山而名、隋取名同年戰爭勝利、羌與慶同音等多種說法。為搞清具體情況,筆者在湖南大學、隴東學院教授們的幫助下,利用高校電子書庫查索出全部記載,並逐一將原藉購回。在《元和郡縣誌》中查到隋朝這次「置慶州」取名,有直接關聯的事件,即:「隋文帝開皇十六年割寧州歸德縣」,減小了「在環縣打勝仗」為慶祝勝利而取慶字的可能。環縣在北,寧縣在南,在北面打的勝仗,割南面領土的可能較小。最重要的是《元和郡縣誌》在「置慶州」之後,特加的「立嘉名也」,如果「以山而名」、「羌與慶」是取名的原因,特別說明,就不用使用「立嘉名也」,直接使用就行。另,羌字是少數民族用字,與嘉名不符。
最感興趣的是《太平寰宇記》及之後歷代典藉與註疏為什麼沒有沿用《元和郡縣圖志》中「立嘉名也」,而是將其改為「以慶美取其嘉名」?
筆者又通過大學電子文庫,將隋文帝年間所有為地方更名、改名、取名情況進行查索。發現使用「立嘉名也」的地方還有二地。一是今天榆林,《元和郡縣圖志》勝州:「開皇三年置榆林關…二十年,割雲州之榆林、富縣、金河三縣置勝州,立嘉名也。」另一個是今天的寧縣,《通典》寧州:「…又改為豳州。西魏改為寧州,立嘉名也。」「勝」、「寧」與「慶」字確實都是最好的嘉名。筆者在《元和郡縣圖志》中查到了由豳改為寧的記載:「以撫寧戎狄為名。」因為寧縣古為戎狄之地,隋統一之前好長時間也是被少數民族政權所佔,因此用「以撫寧戎狄為名。」說明,隋朝取名,不是隨便任性而為,參考歷史「慎而取名」的例子舉不勝數。
因此,慶字,作為所立嘉名,也一定有合理解釋,《國語》和《史紀》與不窋城關聯,用5-10字,很難歸納,比如傅斯禮、陳昂的解釋,分別為40字與72字,已不少,但還是留下不足。因此,《太平寰宇記》用了「以慶美,取其嘉名也。」留下了在數個備選地名,後復甄選的可能。隋文帝在反覆比對、挑選後,才覺得慶字無論字意還是蘊含於內的深厚周祖歷史文化內涵都非常合適,才「以慶美」,「取其嘉名也」。可惜因為可能詳細記載其出處的歷史著作如宋《慶陽府志》等散失。「以慶美、取其嘉名也」前的語句無從考證。但從句法、句意角度分析,在「以慶美」之前存在多個地名選擇的可能性比較大。
有關慶陽曆次改名,不是隨隨便便進行的例子還有一個,宋政和七年(1117年)在慶州設「慶陽軍」節度,宣和七年(公元1119年)正式改為慶陽府。 「宣和」是北宋第8位皇帝宋徽宗的年號。各類書藉中沒有宣和七年這次「改為慶陽府」的任何記載。
2017年筆者在撰寫《歷代慶王考》過程中通過網絡搜尋相關線索時偶然發現一些蹤跡,經多次努力才逐漸從購回的相關史藉中搞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清朝著名學者顧炎武的著的《日知錄》卷八中,詳細考述我國歷代州、府、鄉亭、裡甲等沿革、淵源。在《府》一章記載:「漢曰郡,唐曰州,州即郡也。惟建都之地乃曰府,唐初止京兆、河南二府.至宋,而大郡多升為府。王明清揮塵錄曰:太祖皇帝以歸德軍節度使創業,升宋州為歸德府.仁宗嘗為慶國公,升慶州為慶陽府。」
原來,歷史上非常著名的「狸貓換太子」的原形,號稱千古仁帝的宋仁宗,在做皇帝前第一次「出閤」分王就是在慶州,後來宋徽宗宣和二年,才因為宋仁宗「嘗為慶國公,升慶州為慶陽府」。
顧炎武是清朝人,但在他的《日知錄》中提到是引自王明清的《揮塵錄》,王明清是與陸遊同時代的著名史學家,其父善治史,子承父業,亦以史才冠於有宋,《揮塵錄》多記兩宋之際史實掌故,史實詳實,多是作者親歷,是宋代史料筆記的上乘之作。王明清在著作中提到朝廷欲封大臣湯時為慶國公,他親自曾特地提醒要避仁宗曾任慶國公,湯時上表請辭的故事。所記:「仁宗嘗為慶國公,升慶州為慶陽府。」還是唐宋系列「由州升府」記錄中其中之一,因此資料可信度極高。
通過以上分析,古人對地名命名、更改非常慎重,由慶州升為慶陽府的背後都有宋仁宗出閤慶國公的歷史背景,因此《太平寰宇記》中對慶州命名,用專門的筆墨「以慶美,取其嘉名也」進行註解,說明這次取慶字為地名,是經過反覆選擇、對比,極可能牽連更大的歷史淵源。《史記》周本紀無疑是最大選項。
三、多角度反向思考、論證
慶陽歷史基礎史料整理工作經過幾十年積累,已達到一定規模。近年來,開始逐步就一些重點專項研究課題進行較深入研究、考察。其中《河南慶陽的『發現』》、《歷代慶王綜考》等相關研究課題部分內容對於從多角度反向思考慶陽名字來源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1、河南慶陽的「發現」
2016年筆者查詢慶陽古城牆資料時,「發現」在今河南汝州市西約9公裡王寨鄉汝河南岸和蘆溝河所夾的二級階地上有一座「慶陽故城」。
2016年6月2日與2017年8月兩地慶陽學者互訪,此後一直保持聯繫。首訪時,座談會主持人引用宋詞人李之儀《卜算子》:「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比喻貼切,意味深長。
甘肅慶陽古城是「周舊邦國」周先祖發祥地,河南慶陽是周王朝末代天子周赧王被秦國滅國後的「寄居」「京城」。將周祖不窋到周武王建立周朝前的1000多年與西周、東周的800年江山連通,把近2000多年周文化歷史比做歷史巨龍,甘肅慶陽為龍頭、河南慶陽為龍尾。共同的名字再次啟迪人們對廣博深厚的周文化進行更深入思考。
兩地慶陽相像地方非常多
兩座城都是二水交匯的天然臺城。兩地都流傳有周懶王斬龍脈的傳說,與筆者之前考察的陝西、山西其它周文化區周懶王斬龍脈傳說一樣,雖然周懶王對應人物不同,但相互之間故事傳承、生發、繁衍的痕跡明顯。當地學者早年收錄的河南慶陽版周懶王斬龍脈傳說故事中直接提到,末代天子周赧王在被秦國驅逐前夜,周祖託夢周先祖聖地慶陽城的情形,第二天,出京城洛陽後不久就發現與夢境中一樣的二水交匯的臺城,遂命名為慶陽城,以圖東山再起;河南慶陽與甘肅慶陽和其它周文化區一樣有很多名稱相同的山、水、地名,如曲子、九龍臺等;明、清及之後,隨著戲曲的流行,部分河南慶陽故事又反過來影響包括甘肅慶陽在內的眾多周文化區的地名、傳說等。
描寫中國歷史上奸臣逼宮君主的《五色逼宮》戲是傳統劇目。《白逼宮》的主角是白臉曹操,《藍逼宮》的主角是畫藍色臉譜的隋煬帝楊廣…《黑逼宮》為《五色逼宮》戲之首,又叫《慶陽圖》,李綱(黑色臉譜)因兄長李廣被冤殺,逼宮周赧王。戲中的李廣在河南慶陽,時代在春秋戰國,而甘肅慶陽,在漢朝時著名的飛將軍李廣在慶陽任過北地郡留守。受此戲影響慶城好多地方都有斬李廣的傳說,包括著名的北吊橋,當地人說就是當年斬李廣的地方。歷史也許越複雜越能凸顯文化的厚重。
此次河南汝州慶陽一行,我個人準備尋求解決的謎團是為什麼周老王鞠陶、周赧王等多個周王甚至明朝劉伯溫斬龍脈的故事中,都被甘肅、陝西、河南等地普通老百姓全稱為周懶王。有學者認為在甘肅「老」與「懶」相近,因此甘肅慶陽老百姓將周老王鞠陶叫成了周懶王;在河南「赧」與「懶」音相近,因此河南老百姓將周赧王叫成了周懶王。 我是研究英語的,而且就是從研究英語音標「起家」的,對字音相混還是懂一些的。於是我通過出「繞口令」題測試的方式,發現兩地慶陽人對這些字並不混,就是「老慶陽人」也將這些字區分的清清楚楚。路笛在《周老王鞠陶開拓北豳》一文中,也不同意有些學者說周老王因懶惰而被稱為周懶王的觀點。列舉了周老王在北豳主政期間很多故事,論證周老王是一個「勤勞、勇敢、聰明、深得人民愛戴」的人,並客觀地論證,周老王斬「龍脈」免除慶陽城被水淹的工程尤如築長城、修運河一樣,許多人只看到了勞民傷財的一面,而沒有看到它對歷史對人民的貢獻。甘肅慶陽是從迷信的角度,由於周懶王斬了龍脈,使慶陽本地少出了「三鬥六升芝麻那麼多的官」,後人還有所謂天怨、地怨、人怨的「三怨歌」。陝西彬縣也是從迷信的角度,認為周懶王派左將官用鎮壓石斬了龍脈使彬縣本地也少出了「三鬥六升芝麻那麼多的官」。河南慶陽也是從迷信的角度,秦王派人斬了埋周懶王(周赧王)墳地方的龍脈,使周朝再也不能恢復江山。既不是由於讀音相混淆也不是因為懶惰,那到底是什麼原因,是什麼共同的原因讓三地百姓都將處於不同歷史時期的周王,共稱為「周懶王」。我思考了很長時間,現將本人意見陳述如下,請各位專家、學者斧正。因此,我將思考重點放在老百姓如何評價他們所抱怨、認為很失敗的君王的用語。發現無論甘肅慶陽話還是陝西話裡面有一個形容不稱職人的語言叫「lan慫」、「lan zang」(方言無字,以音近字代),是不是慶陽人認為周老王斬了龍脈使慶陽失了三鬥六升芝麻那麼多的官,因此認為他是一個周代「lan慫」王,口語的「周代lan慫」王簡稱為「周lan王」。而在後代文人記述中將lan用漢字「懶」代替。我電話採訪了河南汝州一中的李國現老師,在河南方言裡面並沒有「lan慫」、「lan zang」的說法。河南是不是也如同陝西一樣,是通過周人的遷徙,將有關慶陽的傳說故事帶到了河南,在老百姓眼中遭受「老」慶陽人「三怨」的周懶王(周老王)這個俗號就是對周王姬延最恰當的稱呼。
周懶王中的「懶」字,音為lan,從語音近似程度來分析,「老(lao)」和「赧(nan)與「懶」,在拼音上的相似音各只有「a」,而「lan慫」中的「lan」與「懶」的拼音完全一樣,只有聲調不同而已。
從「lan慫」、「lan zang」出發進行解讀,完全是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來理解問題,兼顧了語音的問題。而原來學術界的「老」、「赧」與「懶」相混之說,只是從語音方面進行思考,而且相差比較大。
在研究河南慶陽的過程中,查索資料,發現早在清末甘肅慶陽府邑貢生楊雪堂已去過河南慶陽,聽到好多有關故事,有詩為證:
對於二地都有的慶陽名字,甘肅慶陽最早的記載在隋朝,有《元和郡縣圖志》、《太平寰宇記》等權威史藉為據。河南慶陽故城,城池早已廢棄,有關慶陽城及周懶王斬龍脈的故事僅局限在距汝州市王寨鄉慶陽故城舊址上幾個小村莊。更無正史史藉記載。
河南慶陽城址較長時期為當地很有歷史地位的古梁城,申報古城保護立碑時,在歷史沿革等沒有考證清楚的情況下,取鑑當地民意,依據群眾世代相傳的傳說故事申名為慶陽故城。因此從甘肅慶陽首次命名「慶州」時的「以慶美取嘉名」分析,極有可能在隋正式定名慶州前民間早已有稱慶陽為慶地、慶陽的俗稱。
但是,據此肯定甘肅慶陽早在先周,河南慶陽早在春秋戰國時當地已有慶或慶陽地名,在沒有十足的證據進一步印證的情況下,尚不能武斷定論。
筆者幾年來持續思考慶陽名字來源,在考察河南慶陽、撰寫《歷代慶王考》、及正在撰寫中的《慶州、慶陽地名考》、《帝王誕生節慶考》等過程中,強烈感受到慶、慶州、慶陽名字的出現還是深受《史記》周本記「民賴其慶」、「周道之興自此始」的影響。「周道之興自此始」是多大的歷史殊榮!至今周文化區多地竟相竟爭。而「民賴其慶」是「周道之興自此始」的直接原因。再加上慶字的福澤、福慶之義。地名為慶是再吉祥不過的嘉名。
在國內還有湖北宣恩縣椒園鎮的慶陽古街,是土家族苗族自治洲著名旅遊小鎮,是一條保存很完整且很有特色的古街;遼寧省遼陽市文聖區慶陽古街建於1981年,原受慶陽化工廠領導,因是化工廠駐地而得名。
2、歷代慶王考
樹有根、水有源,尚禮、講求秩序的中國封建王朝,極為重視淵源、根朔。每一個姓氏都有《萬姓統譜》、《姓纂》等專門著作記錄它們的淵源、郡望。做為封建王朝分封諸王的王號則更加考究。各王號之間有嚴格的等級,每一個王號都有其深厚的歷史文化背景。以春秋時期的「晉、秦、齊、楚、趙、魏、燕、韓」等的國號單名命名的王號為一級王,稱作以國為號。以二個字的郡縣名稱名稱命名的王號為二級王號,稱作以地為號。也有有以軍功為號、有以德為號的特殊情況。
據宋代《玉海》、《唐會要》並《明史》,中國歷史上的一級王號,即一字王號共有30多個。
唐、宋、金、元、明、清各朝僅載入史冊已得到考證的慶王有22位,慶國公13位、慶陽王2位、慶陽伯2位、安化王2位,合計41位。另有慶陽公主3位、慶陽郡主3位。慶王總數在全國一字王排位屬於前列。是包括《紅樓夢》、《傾城絕戀》等文學、影視作品中最喜歡使用的藩王形象之一。
秦始皇「焚書坑儒」一把大火,使記載包括慶陽歷史在內的重要史藉毀於一旦,慶陽明之前地方志資料如宋朝《慶州志》也無處可尋。《歷代慶王綜考》以對比的方式,將全國各地帶有慶字的地名如安慶、肇慶等的封王情況進行考證,排除慶王王號可能來自慶陽外其它帶慶字地名「以國為號」、「以郡為號」的情況。以確切史藉為據,列舉唐朝、宋朝、明朝等主要朝代所封慶王與慶陽關聯情況。
最早記載為唐朝慶王李琮,《唐會要》等有記。李琮為唐玄宗長子,曾在慶陽設慶王府,他與繼任慶王李俅為唐肅宗李享「大唐中興」的關鍵人物之一。顧炎武名作《日知錄》引南宋王明清《揮塵錄》記載:「仁宗以大中祥符七年由慶國公出閣。」「嘗因宋仁宗曾任慶國公,升慶州為慶陽府。」不但確定千古仁帝宋仁宗曾任過慶國公,而且宋徽宗時,因宋仁宗曾任過慶國公,將慶州升為慶陽府。明朝朱元璋開國分29子為王,其中九位顯赫者為邊疆王,慶王位居其中。「周道之興自此始」的慶陽,與周王朝建都之地的洛陽都有封王,說明,明王朝對享祚八百年的周王朝格外看重。
對於明朝慶王是否與慶城有關,一直眾說紛雲,在撰寫《歷代慶王綜考》的基礎上,又繼續查索相關史藉線索。
《萬姓統譜》慶靖王:「慶靖王,名旃,洪武二十四年十二封國慶陽,徒韋州,又徏寧夏,正統十三年卒。」
《明史》卷四十二志第十八地理志三河南、陝西:「慶王府安化倚。洪武二十四年四月建慶王府。二十六年遷於寧夏衛。」同卷:「寧夏衛,元寧夏府路,屬甘肅行省。洪武三年為府…洪武二十六年,慶王府自慶陽府遷此。」
《明實錄》「洪武二十六年正月癸亥,詔…慶王栴…之國…命…慶王都寧夏…寧夏以糧餉未敷,命慶王且住慶陽北古韋州城,以就延安、綏德租賦。」
《嘉靖寧夏新志》:「韋州驛,在東關內…屬慶陽府,俱遷環縣民夫當之。」
以上史藉說明,明洪武二十四年慶王朱栴封國於慶陽,朝廷在慶城建有慶王府,洪武二十六年,為藩保邊疆,頒詔慶王由慶陽就藩寧夏,但因當時寧夏糧餉不足,入居屬慶陽府轄屬的韋州驛,「居之九年」後遷寧夏。韋州今為寧夏回族自治區同心縣,明朝時屬慶陽府管轄。
隨著歷史變遷,地方轄域的多次變遷,很多重要歷史正在被我們逐漸淡忘。筆者前二年研究《鹽路古道》時,查到位於今陝北鹽池與寧夏靈武的產鹽地的管理者居然是由慶陽府派遣,感到很不可思議。查索張精義版《慶陽縣誌》卷之一輿地誌:「按:《府志》:黃羊嶺在縣城西北四百裡,產黃羊。今考縣治轄境極邊,迂道三百二十裡,是四百裡已非我有。又載:鹽池、紅柳池、花馬池皆為縣有。今考其地,皆在縣治五百裡外,屬定邊、鹽池等縣,或指昔而言。今覺不倫,故並刪之。」怪不得,慶王、鹽路古道這些如此重要的文化元素,在文旅各業中一直鮮見提起,原來連最權威的縣誌對今靈武、鹽池屬於慶陽、慶城縣都持懷疑態度。怪不得多年來寧夏甚至慶陽眾多本地學者對慶城是否有王府都持否定觀點。《明史》當是明朝歷史最權威的史藉,《明史》地理志:「慶陽府安化倚…東北有槐安、北有定邊二巡檢司。又西南有驛馬關、又有靈州、又有大鹽池三巡檢司。」
慶王七位王子名字與所封王號除襲爵慶王世子外其它六子分別為:「安化王、真寧王、靖寧王、岐山王、寧獻王、安塞王。」其中有4個王號來源於今慶陽所轄縣名。另外,岐山是古公亶父遷岐的「周故都」,在王號分封極講規制的古代,將岐山做為慶王王號之下的二級王號,進一步凸顯慶陽做為周祖不窋三代肇基的歷史地位。
在周、秦、漢等朝,封王實封其地,「唐宋以下,封國但取空名,而不有其地」。但封國名稱「依據古典……封國大小之名,皆有準式....。」《揮塵錄》的作者王明清在著作中提到,朝廷欲封大臣湯時為慶國公,他親自曾特地提醒要避仁宗曾任慶國公,湯時上表請辭。清朝的分王,繼續「唐宋以下,封國但取空名,而不有其地」這一特點,王號與封地完全脫溝,「僅取美號」,然名更加謹慎。比之明朝,更進一步。
努爾哈赤的祖父愛新覺羅·福滿繼承祖業後,率六子遷居赫圖阿拉,開始了新的創業生活。這次居住地的搬遷,主要是"追求土地肥沃,力圖耕作",從而進入"居屋耕食,不專射獵"的時期,為滿族的形成奠定了經濟基礎,使建州女真邁進農業民族的大門。皇太極在1636年稱帝,追尊光大了祖宗事業的愛新覺羅·福滿為慶王,順治五年,尊為直皇帝,廟號興祖。
福滿與不窋一樣,是部族由遊牧轉向農耕生產的轉折性人物。清朝統治者,打破了胡虜無百年國運的魔咒,統治中國長達268年,是中國歷史上最成功的少數民族政權。其密訣就是漢化,從政治、經濟、文化等全面學習。清朝多明君的原因就在於他們都是嚴格按儒家教育培養出來的標準產品。僅從皇太極在即位之時就能追封先祖福滿為慶王,立廟號為興祖,可見他對中國文化,尤其是周祖文化的研究、認識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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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慶王考》還對南宋孝宗時,皇脈復歸太祖一系歷史進行簡考,索引其祖父曾任慶國公、次子為慶王史實,將其與唐朝慶王及清朝慶王永璘相關歷史巧合予以勾沉聯繫。推考慶王王號可能還有除以「郡」為號(宋仁宗)、以「功德」為號(福滿)之外第三種可能,即借慶字福澤美意,希望所封慶王可像同祖不窋、唐朝慶王一樣可以「中興」基業。
「先王」不窋是慶王王號得名歷史淵源,「民賴其慶」中的慶字,可能是慶王王號得名史藉出處。首任慶王為唐朝慶王李琮,唯一做過皇帝的慶王是宋仁宗趙楨,取名與「先王」不窋最有關聯的是清朝首任慶王福滿。二位逝後被追封為帝,李琮為奉天皇帝,福滿為直皇帝。末代慶王奕劻寫的一手好字,深受慈禧好感,甲申易樞後接任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被封為慶親王,成為清朝最後一個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權位日隆但貪得無厭、助紂為虐,末代皇帝溥儀言:「大清二百多年天下,斷送在奕劻手裡。」正如《歌慶王》:「從周到清幾千年,頭之源來末之尾,都有慶王來相伴。」中國封建王朝始於周,亡於清。周道之興啟自慶陽,歷代慶王見證了唐朝的輝煌、宋朝的富庶,也親歷了封建王朝的終結。一部千年慶王史,也是中國封建王朝興衰歷史的縮影。
慶城慶陽古城由南向北分別為鳳城、皇城、田家城組成,這三座古城相互由護城河相接,總長14300米,其中鳳城6300米,相傳為夏朝時期周先祖不窋拓耕建邦之地,古稱不窋城。皇城3500米,相傳為西周天子為到慶陽祭祀先祖所修築,田城4500米,又稱駙馬城,相傳為周祖駙馬所築。今慶城皇城西北仍存帶馬面城牆500米,城牆北間隔100米仍有馬面墩臺三個,東南仍存完整城牆400米。慶城皇城隔柔遠河正對東山周祖陵。城內原興教寺雕像銘有「周禘行宮」。陝甘邊區時,紅軍385旅旅部駐皇城西,建國後,長慶油田總部機關設在皇城東。原址為明朝慶王府所在地。
明朝文壇領袖李夢陽《秋懷二首》:「慶陽亦是先王地」是彰顯慶陽曾為王地的重要詩句,我們通過對歷代分封慶王以史藉查考、事跡勾沉的方式,拓寬思考範圍,慶陽地名在先周時期是否已有,雖不能得到直接佐證,但系統梳理王號分封情況、總結分封規律,至少在唐、宋、明、清等主要王朝已越來越多地根據慶陽周祖歷史在王號分封等方面將慶與慶陽聯繫,甚至在清朝還有將慶與不窋進行聯繫的跡象,這些越來越深入的關聯,又不斷使《史紀》:「民賴其慶」的痕跡變的依稀可見。
3、帝王年號、聖日、諸慶節
筆者完成《歷代慶王綜考》之後,徵對部分與慶陽地名無直接關聯的慶王、慶國公進行進一步研考。發現部分帝王年號、帝王聖誕、節慶號可能也是影響部分慶王、地名命名的原因之一。
帝王年號
年號是歷代帝王紀元所立的名號,先秦至漢初無年號,始於漢武帝時,此後形成制度,遇天降祥瑞或內訌,要改年號。《漢書·武帝紀》「建元元年」唐顏師古註:「自古帝王,未有年號,始起於此。」其後每因祥瑞或重大事故而立號改元,有一帝改立年號至十數次,一年之中改立年號至數次者。
有些年號是根據二個前代年號合併合成如貞元取自貞觀、開元,隆興取自建隆、紹興,慶元取法慶曆、元祐,開禧取自開寶、天禧等。中國歷史上年號,據統計數目在數百以上,梁啓超統計是316個。上海人民出版社《中國歷史紀年表》的統計是500多個。年號被認為是正統的標誌,稱為「奉正朔」,一個政權使用另一個政權年號,被認為是藩屬,是臣服的標誌之一。明亡之後,用明朝國號、年號被秉承儒教傳統的朝鮮視為「尊周」大義。明孝宗、肅宗陵碑都書有「朝鮮國某某大王。」崇禎年號在朝鮮使用了二百多年,被日本吞併後才停用。
古代皇帝登基時要給自已這個執政期起個名字,也是對未來一個祈福形式。跟百姓取名字有類似聯繫。古代帝王起年號事關天下計,極為講究。需要根據周易五行八卦演算出具有深厚內涵意義的吉詳名字。一般包括祈祥、繁榮、強盛、和平的內在意義。
北宋宋祁撰寫的《年號譜》一文總結歷代年號常用字為:「建元承大寶,太上始真五,武定乾統,文明應國光。弘仁洪至治,崇德本淳陰。天地初熙泰,神人正普康,晏安同慶久,延壽保隆長...」
帶慶字的年號是最常用字之一,多取慶字的福慶之意。
唐玄宗年號「顯慶」的意思是吉慶徵兆。《後漢書》光武帝紀下:「陛下情存損挹,推而不居,豈可使祥符顯慶,沒而無聞?」唐穆宗李恆、唐敬宗李湛所使用年號「長慶」意為長久、福慶。取自漢王粲《俞兒舞歌》:「漢國保長慶,垂祚延萬世。」
皇帝聖日
皇帝聖日,即帝王誕生日,又稱聖誕日。隋仁壽三年(公元603年)六月十三日,隋文帝下詔「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欲報之德,昊天罔極……六月十三日是朕生日,宜令海內為武元皇帝、元明皇后斷屠。」
這裡所說的「斷屠」就是禁止殺生,隋文帝為父親楊忠,母親呂苦桃祈求冥福,從這一天開始,皇帝壽辰之日舉國同慶形成了制度。唐明皇李隆基開始,帝王的誕生日有專門的節名,如李隆基的誕生日叫中元節。在眾多的帝王聖誕日名稱中就有慶成節、慶陽節、延慶節、會慶節、慶元節等。其中慶陽、延慶早於地名使用幾百年。是現在我們考證慶陽名字來源不得不思考的重要原因之一。這些節慶日名稱中的慶字的意思與帝王年號一樣也都是取慶字慶祝、福慶之意。
慶成,古代皇帝祭祀、封禪之禮告畢。【宋】曾鞏《效祀慶成詩進狀》:「謹作五言《效祀慶成詩》一首,凡一百二十字。」《宋史真宗紀二》:「二年春正月癸亥,以封禪慶成,賜宗室,輔臣裘衣、金帶、器幣。」
諸慶節
諸慶節,即為了紀念物殊事件的節日。諸如這;宋真宗時的天慶節就是紀念天書下凡所設立,宋徽宗的天應節是為了慶祝出現祥瑞所設立。
《宋史》卷一百一十二諸慶節:「諸慶節,古無是也,真宗以後始有之。大中祥符元年,詔以正月三日天書降日為天慶節,休假五日,兩京諸路州、府、軍、監前七日建道場設醮,斷屠宰;節日,士庶特令宴樂,京師燃燈…」宋朝其它著名慶節還有天祝節、先天節、降聖節、天禎節、天祺節、天應節、寧祝節、真元節、真元節、元成節、天符節等。其中先天節禮畢在錫慶院宴百官聚餐。
由於民族融合加強、商品經濟發展,宋代特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達到一定高度,在整個封建社會是空前絕後的。宋代城市的興起,奠定新的城市格局。社會政治結構也在發生變化,人們開始務實,追求理性,人們對待節日的理念悄然發生變化,宗教、祭祀因素減少,節日娛樂性增強,政府參與很廣,百姓狂歡,節日內容豐富,節日文化功能得以展現。節慶名字在各方面也有不小影響。
帶慶字的帝王年號、帝王聖延日與諸慶節命名也有值得索隱勾沉之處。
隋開皇十八年「以慶美,取其嘉名也」置慶州後,唐高宗李治年號顯慶。唐玄宗將自已為王子時所居隆慶坊改名興慶宮,封長子李琮為慶王。唐穆宗李恆、唐敬宗李湛都使長慶為年號,唐敬宗繼任者唐文宗李昴的聖誕日節號為慶成節,文宗繼任者武宗李炎聖誕日節號為慶陽節,封其四女為延慶公主。其繼任者唐宣宗封五子李沂為慶王。宣宗繼任者唐恣宗聖誕日節號為延慶節。
宋真宗下詔以天書降日為天慶節,宋仁宗出閤分王為慶國公,宋徽宗「嘗因仁宗為慶國公,升慶州為慶陽府。」北宋開國太祖皇帝趙匡胤被宋太宗趙光義取代後,皇位在太宗一系傳謫。南宋趙構無子,過繼太祖後裔北宋慶國公趙令瞺之孫趙伯琮為太子,後繼任天子為宋孝宗,改名趙昚宋室皇位復歸太祖一脈。宋孝宗聖誕日節號為會慶節,封二子趙愷為慶王。孝宗繼任者宋寧帝年號為慶元。另,趙伯琮名字中有一個琮字,中國歷史上首任慶王為李琮。李琮在慶陽與當年李淵一樣,職務是兼知關右諸路軍事,收養因政治鬥爭失敗的太子李瑛四個兒子,其中李俅繼任為慶王。慶王李琮支持繼任太子李亨,即後來的唐肅宗。成為安史之亂後中興大唐的功勳。
綜觀所有帶慶字的年號、聖誕節慶號都比隋朝「以慶美,取嘉名也」置慶州遲。主要集中於唐、宋兩朝,這兩朝的首任慶王唐朝李琮、宋朝宋仁宗趙楨都是有史藉證實確與慶城有直接關係的封王。但年號與聖誕節慶日很明顯與地名無關,是取用慶字吉詳的詞義「吉慶」、「福澤」。由此,打消筆者對《史紀》周本紀中「民賴其慶」的理解,受前人觀點認為是地名的猶豫,確定其也應為「吉慶」、「福澤」之義。
同時,唐、宋時帶慶字年號、聖誕節慶號與慶州、慶陽地名、慶王分封數量可觀的勾沉聯繫,說明慶字本身擁有強大的文化氣場與影響力,現在將它們梳理出來,以此為基礎,尋勘索跡,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還會有更好價值的線索。
4、古今中外其它以慶為名的地方
自古以來,中華文化對中國周邊地區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形成了相對獨立的中華文化圈、儒家文化圈。河南中原、陝西關中包括湖北古楚國很多文化元素都在周邊甚至朝鮮、韓國、越南、琉球等國留下了深深印跡。慶陽位於陝西四關之一古蕭關內,古屬陝西,慶陽歷史上使用過的慶州、慶陽、安化等地名經常被使用。簡列幾處代表,詳見《古今中外慶陽地名綜考》。
①渤海國慶州
渤海國慶州,治龍原縣,在今吉林省琿春市區西的八連城。屬東京龍原府。785-794年為渤海國首都。
渤海國(698年—926年)是中國古代歷史上一個以靺鞨族為主體的政權,其範圍相當於今中國東北地區、朝鮮半島東北及俄羅斯遠東地區一部分。713年,唐玄宗冊封大祚榮為「渤海郡王」並加授忽汗州都督。始以渤海為號。762年唐朝詔令將渤海升格為國。按唐制建立政治、經濟制度,全盛時轄境有王京、十五府、六十二州,其文化深受唐朝文化影響,享有「海東盛國」的美譽。
②遼國慶州
慶州是遼國最大的城市。《遼代》卷《志第七地理志一》載:「慶州,玄寧軍,上,節度。本太保山黑河之地,巖谷險峻。穆宗建城,號黑河州…聖宗秋畋,愛其奇秀,建號慶州。遼國五代祖勃突,貌異常,有武略,力敵百人,眾推為王。生於勃突山,因以名;沒葬山下。在州二百裡。...興宗遵遺命,建永慶陵。」今通遼市科爾沁區錢家鎮、大林鎮南部距勃勃圖山80公裡,疑似慶州城遺址。遼慶州城中有遼行宮,比他州富庶,遼刺此郡者非耶律、蕭氏不與,遼國寶貨多聚於此。轄境北山有遼聖宗、興宗、道宗陵。
遼國慶州塔,為遼代皇陵慶陵的奉陵塔,由遼興宗為生母章聖皇太后所建。重熙十八年竣工,塔高70米,八角七層,樓閣式。塔身外各層掛許多銅鏡,塔剎內也為銅製鎏金。1989年維修時,發現百餘件遼代珍貴文物,為契丹國皇室秘藏。是研究遼經濟、文化第一手資料。筆者最早關注遼代慶州是在研究慶城文筆峰佛塔時,文革時才毀掉的文筆峰塔為是明朝時所建,融入了中外多種佛塔式樣「圓方相間,巧拙搭配」很是值得深入研究,在研究過程中,通過史料得知,明朝塔之前,在文筆峰還有一座白塔,但無任何資料蹤跡。做為遼國慶陵唯一遺存的慶州塔建築風格,從外觀及工藝上,很是值得以其參照遐想唐宋文筆白塔風採。
③韓國慶州
韓國慶州已被列為世界十大古都之一,韓國歷史上統治最久的新羅王朝定都慶州992年。韓國歷史書有一半篇章都與慶州有關。據《三國史》記載,慶州仿唐都城建立,昌盛時人口達到百萬。位於慶州盆地中部,四面環山。三水會流環繞城邑,山河襟帶、風景壯美。現人口16萬,城中沒有高大建築,多為古色古香平房與有民族風格的平房與2-3層樓房,與文化氣質相符。
慶州的街道每個角落都會看到古墳公園。其中被挖掘的天馬冢出土了10000多件古董,均由博物館收藏,在慶州處處可見眾多古蹟:王陵、大將軍墓、石碑、池塘、樓閣,有亞洲最早的石建天文臺之一「瞻星臺」,善德女王建,表示一年的365塊石頭,建成一座高9米觀測塔,用底部的水鏡觀測天文。1966年慶州佛國寺發現木版印刷的《無垢淨光大陀羅尼經》,因其中有測天文字,推定為8世紀前期,是世界上最早的印刷實物。
韓國景德王在前代基礎上繼續推行漢化政策,759年又將部分官職、官稱調整為唐風稱謂,828年新羅使臣金大廉獲唐文宗下賜的茶種,新羅新德王下令種植,從此飲茶之風盛行。為進一步與唐朝接軌,940年高麗正式廢除國號,並改原首都金城為慶州。值得注意的是唐文宗的聖誕節慶日名稱為「慶成節」。
慶陽古屬陝西,除首都慶州外,韓國還有很多地名都與今陝西相關地名同名。列舉:
平安南道大興郡-大興(陝西省西安市古稱)
慈江道 渭原郡-渭原(陝西關中平原)
黃海南道延安郡-延安(陝西省延安市)
仁川市 富平區-富平(陝西省富平縣)
京畿道 長安區-長安(陝西省西安市古稱)
京畿道 驪山市-驪山(陝西省臨潼區)
慶尚北道禮泉郡-禮泉(陝西省禮泉縣)
慶尚南道陝川郡-陝川(關中地區)
慶尚南道鹹陽郡-鹹陽(陝西省鹹陽市)
全羅北道長水郡-長水(陝西省鹹陽古河)
韓國行政區劃分為1個特別市,6個廣域市及9個道,相當於16個省級行政單位。9個道中,有二個帶有慶字,分別為慶尚北道與慶尚南道。二道內包括慶州、鹹陽、禮泉等地名,都有可能是直接複製唐朝關中地名。
本文關注的重點是渤海國、遼國、韓國這些地方如果真是複製了唐宋關中地名,慶州為什麼會突出於長安、鹹陽,成為首都或最大城市名稱?顯然僅憑慶陽地域影響力,明顯不足,目前有三種可能:一是少數民族政權、藩屬國崇尚中華文化,藩鋸尊周,有將周祖與《史紀》和慶州地名聯繫的可能。二是與民族政權、藩屬國同期的帝王年號、帝王節慶日影響力。三是慶字本身吉慶、福澤的含義。
5、「篤其慶」匾、對聯
2017年在慶城縣高樓鄉一戶人家,在糧囤上發現一塊匾額,上書「篤其慶」三字。其句法結構與《史紀》「民賴其慶」一致。是輔證理解「民賴其慶」難得資料。通過查考,它出自《詩經·大雅·皇矣》:「則友其兄、則篤其慶。」 「則篤其慶」之「慶」為「善、善事」、「福澤」。由此初步肯定「民賴其慶」之「慶」亦為「福澤」,而非地名。在此基礎上,又查到慶陽、涇川二地周祖陵、公劉廟建築曾經懸掛過的一塊牌匾與一幅對聯。
牌匾《宗功篤慶百世昌》的意思是「祖先所建立的功績深厚,將福澤後世,後世將會百代昌隆。」對聯:「宗功篤慶千代富、祖德流芳萬世昌」的意思為:「祖先所建立的深厚功績是千代富足的基礎,將祖宗品德繼承可保萬世子孫昌盛。」其中「篤慶」之意都為:「深厚的福澤。」「慶」字為「福澤」之意。再加二例輔證,「民賴其慶」之「慶」非地名得以完全肯定。
然而牌匾「篤其慶」,將「則」字省去,留「篤其慶」,除本義外,一語雙關,戶主對慶陽的篤戀、熱受之意則更明顯。近幾年,慶城打造古城旅遊,在慶城南門興建的老宅子,多次更名,最後選用《慶澤園》,其名之所以為人樂道,就好在其一語雙關。
推古及今,古往今來,人名字,在官名之外取美好寄望的別名、筆名、藝名是普遍現象,省市地名在正式地名外,習慣冠一到二個體現歷史文化淵源的簡稱也很普遍,如陝西是秦王朝的首都之地,簡稱為秦。山西古為三晉大地,簡稱為晉等。慶字本義為特別吉祥表「福澤」的福慶之地,在隋正式定名前,甚至在先周時代,做為單字泛稱為「慶地」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百姓人家門匾都可以想到將《詩經》中的「則篤其慶」簡化為「篤其慶」一語雙關,隋王者改置大州名稱,更有可能會聯繫古代經典,在慶陽聯繫與慶陽有關的典藉,《史紀》周本紀當是最佳上選。
6、「山南水北為陽」與豳字
慶陽地名中的「陽」字,用做地名最著名的出處為《轂梁傳•僖公二十八年》:「全天王之行也,為若將守而遇諸候之朝也,為天王諱。水北為陽,山南為陽。溫,河陽也。」
對於山南、水北為「陽」的這種說法的來源是中國古人認為中國的山脈與水脈皆出於崑崙。發源於崑崙山的三條大型山脈稱為三大幹龍,發源於崑崙山的三條大型水脈稱為三處大水,分別為黃河、長江和鴨綠江。它們都為東西走向。
我國東西流向的河流或者河流分支、分段,均位於北半球,因為地轉偏向力的影響下,右岸侵蝕,左岸堆積,也就是南岸侵蝕,北岸堆積。因此南岸比北岸更加低矮潮溼,陽光難以到達,且南岸如果有山峰的話,也會擋住本來照射到南岸的陽光,所以稱這為陰。而河流北岸能夠受到太陽光的照射,因此稱為陽。因此,鹹陽、瀋陽、洛陽、貴陽等位於東西走向山脈南麓的城市名字後都冠有一個「陽」字。
慶陽是否也是因為慶城位於東西走向山脈南麓而稱為「陽」?
慶城所依山脈不是東西走向,而是南北走向的橋山山系支脈橫嶺的南部末端。古馬嶺、白馬水在城南交匯為馬蓮河,繼續向南匯入涇河、入渭河、入黃河。慶城位於二水衝擊橫山南山麓形成的三角臺地高阜之上。東西綿延千裡的南山麓與並行的東西河流的北岸可以有很多符合「山南水北」的「陽」城,但像慶城這種位於南北向山脈南面盡頭,位於交匯之水北岸的「山南水北」的「陽」城卻不多見。《轂梁傳》是成書於戰國時期的解說《春秋》的三傳之一的權威著作,因此《轂梁傳•僖公二十八年》記載:「水北為陽,山南為陽。」成為戰國後全國通用的說法。那麼,慶城這種更為特殊的「山之南、水之北」是否為正說來源?需要進一步考證。
中國漢字發源於甲骨文,經過歷代字體演而成。
慶城坐落於橫山南端,兩河衝擊形成的高阜平臺地之上。太陽從東山升起、西山落暮。東西沒有任何阻擋陽光的地方。比之東西走向南麓城池,受光時間早且持續時間更長。是最為符合「陽」字字義的地方。
與慶城一樣北靠山脈末端,南對二水交匯的臺城還有,比如,漢朝北地郡治馬嶺古城就是北靠箭括嶺末端、東西走向的馬嶺東溝水橫切箭括嶺南端,向西匯入環江。馬嶺古城座落在衝擊形成的臺地之上。古城受光時長優良。再反過來看一看更多古城邑遺址。大多都建在從山脈所流出一、二條河流衝擊形成的臺地之上。這些延伸出的臺地,符合山南水北的陽光照射不用說,即就是相反的臺地,其受光條件也相當不錯,這也是我國同樣數量眾多,帶「陰」字城市如江陰、淮陰等同樣發展成大城市的根本原因。「山之南水之北」為陽的臺城相對於「山之北水之南」為陰臺地,在採光上只是「更優」而已。因此,《說文解字》不用「山之南水為陽」而用「高明也」解釋陽字,確有其「高明」之處。
下面再看更象形的豳字解釋
《說文解字》:「豳,從山、從雙豕、闕。」
山不用解釋,豕為豬,豬是人類最重要的圈養家禽,是農耕生活的代表。闕字由二層意思複合而成,一是豁口,二是神廟、陵墓前堅立的一對石雕、古代皇宮大門前兩邊供瞭望的樓,為對稱之意。對於訓詁研究古藉的學者,《詩經》豳風中這個對農耕發源極為重要的豳字的準確理解極為重要,是「破解諸多歷史疑團的文字密碼。」
將豳中的「山」字理解為山,那座山中能有對稱圈養的「豕」呢?也有學者將豳中的「山」字理解為農民挖的地窖,南方某地,有將「豕」乘入雙籠吊進地窖中圈養的習慣。但豳字是先周夏朝時期,今慶、寧、彬、栒這些位於北方「戎狄」地區的古地名。黃土高原天高地厚、地廣人稀,圈養豬豕的地方很多,先民不用費力氣去挖地窖!
著名學者董平教授,是陝西禮泉縣人,考察傳說中各個古豳城、邑故址後,見到慶城不窋城時,恍然大悟。慶城太白山、橫嶺山、橋山三條山係為正南正北走向,形似「山」字三條豎筆,中間所夾東西二川,河水豐盈兩岸土地肥沃,周先祖故事眾多,不窋古城南面端坐二川交口是為豳字「山」下面一橫筆。豳字「實乃天地造化大意形象之筆。」
不窋城做為周先祖在豳地最早根據地,後公劉自不窋城「邑」、「館」於豳,最後慶節「國於豳」,將不窋城山川形勝大意寫真之豳,帶到所拓疆土做為地名也確實符合邏輯。
有關慶城也有可能是豳字來源之地的說法,也可參考三國韋昭《國語》註:「堯封棄於邰,至不窋失官,去夏而遷於邠,邠西接戎、北近翟。」清戴震註:「邠即豳,有不窋城」
結 語
「文化,以文教化耳。」中國漢字起源於象形文字,甲骨文偏旁部首即可表意,又可達意,千年來使用由象形文字演化而來的國人也習慣了意合分析問題的習慣。因此,漢語也稱為意合語言。好多文化現象,甚至思考方式、學習方式、等都深受意合語言習慣影響。通過對慶字、陽字還有豳字的象形字源分析,我們可以這種特殊的方式感受慶陽文化的博大精深。反過來,思考,在隋朝「以慶美取其嘉名也」那次取慶為地名的選擇中。會不會因為《史記》的知名度與周本紀的太深厚的文化關係,取「民賴其慶」之慶字做為慶陽的「嘉名」?之後,唐朝帝王無論聖誕日節慶名還是王號分封也是如此原因?將「民賴其慶」為其美名?是否也隨著唐宋明等歷朝的這種更多的「聯繫」所形成的習慣引導下,清朝表現的最直接,將與不窋同樣在奠定農耕文明有決定貢獻的福滿追封為慶王?
綜上所述,慶做為地名的可靠史藉記載是隋開皇十八年置慶州。《太平寰宇記》中記述取「慶」字的原因為「以慶美取嘉名也」。慶陽二字正式用做府名是宋徽宗宣和二年因宋仁宗曾在慶州任過慶國公,將慶州升為慶陽府。取陽字是慶城地形符合《說文解字》:「陽,高明也」及《轂梁傳》:「水北為陽,山南為陽」。
慶城是以慶為地名的慶州、慶陽最早得名之地。以《太平寰宇記》留下取慶字為地名的唯一線索「以慶美取嘉名也」分析,當時在隋朝取名之時,是在包括慶字在內多個地名中,選取了最佳選擇「慶」字。存在早在隋朝之前甚至夏商時代就存在慶做為地名或地名別名的可能。但分析早在《詩經》中就有可能描寫慶城的一個豳字。對比豳與慶這二個字,慶字從字寓意延展等方面顯然要比豳更優。按照,取名、定名規律。夏、商時已使用慶字的可能性不大。再分析早在唐朝就有取用慶字吉詳的詞義「吉慶」、「福澤」的年號與聖誕節慶日用法,隋朝可能用與慶陽歷史可能具有直接關聯的《史記》周本紀中的民賴其慶、慶節中的慶字「以慶美取嘉名也」。
「慶」字取其本意「祝賀」所派衍之「福澤」之意。原因為夏商時期,周祖利用慶陽這座處於二水交匯天然形成的臺地「削土為基」形成城池,為「復修后稷之業」從事農耕、免受外族侵擾建立根據地提供了基礎,是周人「福澤」、吉慶之地。
慶陽古城北靠橋山山系橫嶺支脈的二谷塬,城南為古馬嶺、白馬水交匯環繞,符合《轂梁傳•僖公二十八年》記載:「何為陽?水北為陽,山南為陽。」從狹義來講,慶陽僅指今慶城縣城。尤其是最南面的不窋城,它不但是大慶陽文化根脈核心所在。也是包括今陝西在內的大片周文化區域的文化核心、源泉之一。因此,慶城這座城池,在這座城池發生的周祖故事及《史紀》周本紀的精確凝鍊是慶陽名字的得名原因。
參考資料:
1、《國 語》 春秋 左秋明
2、《轂梁傳》 戰國 穀梁赤
3、《說文解字》 漢 許 慎
4、《史 紀》 漢 司馬遷
5、《括地誌》 唐 李 泰
6、《元和郡縣圖志》 唐 李吉甫
7、《太平寰宇記》 宋 樂 史
8、《資治通鑑》 宋 司馬光
9、《通 志》 宋 鄭樵
10、《宋 史》 元 脫脫
11、《明 史》 明 張廷玉
12、《日知錄》 清 顧炎武
13、《讀史方輿紀要》 清 顧祖禹
14、《詩三家義集疏》 清 王先謙
15、《歷代慶王綜考》 張晉榮
16、《慶字帝王年號、聖日、節慶名考》 張晉榮
註:
1、本文已申請版權,產權歸中國華夏文化遺產基金會、慶城縣鄉賢文化研究會,非授權網站,嚴禁轉載,違者必究。
2、慶陽互聯為作者授權發表系列綜考論文指定網站。
作者簡介
張晉榮,甘肅省外國文學研究會會員、甘肅省歷史研究會會員、中國華夏文化遺產基金會慶陽文史地理研究組組長、慶城縣鄉賢文化研究會名譽會長。現供職於文化旅遊單位。2002-2014年主要研究英語基礎語法。分音標、語法、時態等六項教學應用、理論原理進行詳細研究,先後參加甘肅省、國家級課題項目研究。2012年後進一步歸納總結為英語語法邏輯簡化理論。2014年彙編成理論論文集《英語語法邏輯簡化論暨英語六大專題研究》。取得系列智慧財產權認證。2014-2016年研究城牆,提出慶陽古城牆為全國最高城牆、擁有全國最大城牆地道,提出並論證「活著的千年古城——慶城」。在研究慶陽古城牆的基礎上用正反對比、推考等進行歷史綜考研究。在相關領域逐步取得進展,完成《岐伯故裡再考》、《歷代慶王綜考》、《鹽路古道研究》、《甘夫藉屬推考》、《河南慶陽研考》等長篇論文,2020年彙編20萬字論文集《慶陽歷史研考》。2018年在中國華夏文化遺產基金會支持下成立慶城縣鄉賢文化研究會,對黃土特殊地貌進行深入研究,先後考察94支黃土箭、43處地縫峽谷,及眾多鄉村城堡、土窨。完成《黃土箭研究》、《黑河峽谷研究》。研究工作之餘創作部分雜文,彙編雜文集《自由思索、悟識偶略》。主持召開學術會議《英語語法邏簡化理論研討會》、《中國華夏文化遺產基金會防疫香包學術研討會》。研究成果先後被央視、甘肅衛視等相關欄目報導。堅持推動將土箭打造成黃土高原根祖文化的圖騰標誌,提出「黃土箭精神」。2020年被澳中商業聯盟聘為中方文化顧問。附:《慶陽名字綜考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