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推特上有一個話題的熱度在不斷上升:#GetMePPE。
PPE是指personal protective equipment,也就是個人防護裝備,如口罩、護目鏡、防護服等。話題的意思就是:請給我個人防護裝備。
它的出現和相關討論的不斷增加,是因為美國多地的醫護人員陷入了極度缺乏物資的狀態:
伊利諾州一名重症護理護士被告知,一個一次性口罩要使用五天時間;
加州一名急診科醫生說,她的同事開始從塑料桶裡回收髒口罩;
(圖源:Johnny Milan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華盛頓州的一名兒科醫生,想盡一切辦法延長自己小得可憐的庫存使用時長——她用完口罩後噴灑酒精消毒,用到爛為止。她表示:「情況太糟糕了……我們完全沒有準備好。」
所以他們不得不在推特上發聲,希望得到重視、想盡辦法獲得防護設施。
這一幕,似曾相識。
美國的疫情發展情況不容樂觀,目前確診病例達到11200多人,死亡病例超過140人,還有很多人沒有得到及時檢測。
其中紐約、華盛頓和加州的疫情尤其嚴重,一半以上的患者來自這些地區;美國國務院建議大家不要出門旅行,不在美國本土的公民最好在當地尋找隔離庇護;加州於今日上午宣布封鎖,要求4000萬居民在家應對疫情……
聽起來似乎不如義大利等地那麼可怕,但實際上隨著疫情不斷發展,美國醫療系統的壓力已經悄然而至,醫護人員裝備不足的問題也暴露出來。
醫務人員每天不僅要進行病毒檢測,還要對病人進行治療。鼻咽部和眼部的暴露,是最容易被傳染的渠道,必須要佩戴專業防護裝備。
沒有防護的醫護人員不僅會直接暴露在病毒感染的風險,還可能把疾病帶給自己身邊的人。目前美國的醫護人員,大多陷入了「衝鋒陷陣」卻毫無保護的境地。
本周早些時候,曼哈頓的斯隆凱特琳癌症中心的醫生就被告知,他們僅剩下一周的口罩儲備。
肯塔基中心的一名麻醉師數日工作在第一線,和同事們負責給年老的病人插管、搶救,卻表示他們拿不到CDC(美國疾控中心)建議的醫用口罩、護目鏡。
在華盛頓,各種醫院都已經陷入了物資匱乏的狀態。普羅維登斯聖約瑟夫醫療中心的傳染病科的麗貝卡·巴特萊絲說,他們醫療中心連鎖的51家醫院和800個診所,已經沒有保護裝備可供醫護人員使用了。
巴特萊絲表示,目前美國疫情在發展早期階段就面臨著如此嚴重的危機,她不得不產生了巨大的擔憂:「這場馬拉松我們才跑了一英裡(就是這種狀態),剩下的25英裡會是什麼光景?」
普羅維登斯聖約瑟夫醫療中心病患體驗主管Sue Giboney戴上了同事手作的面罩(圖源:newyorktimes)
在一些小醫院和非盈利性質的診所,會要求醫生和護士只有在檢測和治療病人的時候才能戴上口罩和穿上防護服,否則就是違規,甚至會遭到處罰。
最可笑的是, 一名醫生竟然在Target(超市名)發現了一大箱醫療用品。「如果我能在Target買到,那麼在醫院怎麼可能會短缺?這些東西不應該第一時間給醫院送過去嗎?」
聖路易斯一名醫生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聲音顫抖地講述了自己和同事為病人插管,然而之後才發現病人就是新冠肺炎疑似病例的故事。她和同事當時只戴了最簡單的口罩,而他們距離病人,卻是幾乎臉貼臉。
她說:「我太害怕了。我感覺我得病只是時間早晚的事。」
確實,很多醫護人員在防護不足的情況下紛紛中招。在新澤西州和華盛頓,有兩名急診科醫生發展成了新冠肺炎重症患者;全美上下有十餘名醫護人員被確診感染,還有數以百計的醫生護士被迫隔離。
「我完全沒有辦法保護自己,也沒辦法保護我的病人。」一名醫生無奈表示。
有些地方的醫護人員,出於無奈只好主動抗議。馬林郡有二十多人確診,而醫院的醫護工作者卻沒有防護措施。
「他們把N95口罩都拿走了,告訴我們就用普通的口罩。」護士們人手一個口罩,必須重複使用,摘下來就要分別放牛皮紙袋裡。為此,一群憤怒護士在當地時間19日走上街頭進行,希望得到相關部門的重視。
在這樣的情況下,美國政府不得不採取行動,必須想辦法給醫護人員提供足夠的物資。
就在前幾天,川普表示應該不會啟動《國防生產法》(Defense Production Act,DPA),因為「還沒到時候」「我希望我們永遠不會用到」。
這項法案的意義在於,總統宣布啟動《國防生產法》後,就有權力要求美國企業生產用於國防的用品,包括口罩、護目鏡、呼吸機和其他必要設備。
川普說不會啟動,被很多專家認為是穩定大家心態的舉措,因為如果啟動,可能會讓民眾認為疫情脫離了掌控、產生恐慌。但是很顯然,現在美國民眾擔心的不是疫情脫離掌控,而是普通醫護人員都得不到最基本的保護,更談何控制疫情?
所以僅僅相隔一天,3月18日,川普就在白宮新聞簡報會上稱,他將立即啟動《國防生產法》,迅速增加美國國內生產口罩和醫療防護用品的產量,對抗新冠肺炎疫情蔓延。
他表示,現在已經有數百萬個口罩正在生產中,聯邦政府也在設法解決醫療防護物資短缺問題。
這反應速度已經被很多人詬病,而面對全國性的物資匱乏情況,CDC也沒有盡到及時準確傳遞信息的責任。
在大規模疫情發生時,CDC本該發揮引導作用。然而很多醫生和護士說,他們的擔心和恐慌情緒被CDC的模糊和誤導性的信息放大了。
因為CDC修改了抗疫措辭的修改,表示在為新冠肺炎患者檢查和治療時,「外科手術口罩也是『可接受的替代品』」。
但很顯然,普通外科口罩是絕對無法滿足抗疫的需要的。「我們認為CDC的建議僅僅是根據製造商無法供貨而做出的。」美國護士聯盟這樣說道,因為在那時,醫用N95口罩已經短缺。
CDC讓醫護人員失望,川普的舉措剛剛實施,從生產到運輸到發放給一線醫護人員,還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醫護人員的工作以分以秒來計算,越早獲得防護裝備,他們就越能投入到疫情防治工作中去。
所以在#給我個人防護裝備 的話題下,每天都有人發帖求助,描述令人揪心。
「紐約,兩個孩子的母親,夫妻都是奮戰一線的醫學博士。不要讓我們的兩個小孩成為孤兒。口罩、護目鏡和手套都用完了,裸奔工作。」
「這個『全世界醫療健康系統第一名』的國家,居然告訴我他們盡力做到的,就是讓醫護人員戴著這個(圍巾)去工作。」
「正在做一個員工安全測驗……這問題就是來搞笑的吧,因為我現在就在重複利用個人防護裝備PEE。」
(圖中:給病人重複使用個人防護裝備是對的嗎?)
「我們每個月才能拿到一個外科手術口罩。」
在川普承諾的物資到來之前,醫護人員仍然在苦苦掙扎。為此,很多個人和組織開始想方設法,希望能盡己所能提供幫助。
一個大哥發揮了自己的手工優勢,拿潛水面罩改造成了防護面罩。如果能得到更多材料,他願意給紐約的醫院提供這些裝備。
志願者們開展行動:「我們現在正在把N95口罩送往加州的亨特癌症中心。」
導演王子逸發推特,表示自己的朋友的姐妹在洛杉磯十分需要口罩,拜託大家伸出援手:
在短短一天內,她便收到了大量物資,評論區仍然有很多人在留言,說自己能夠提供口罩和其他物品:
還有一位紐奧良的小哥表示,他們正在使用3D列印製作防護面罩、防護服等物資。在下周五之前,他們可以製造出10000個防護面罩!
除了來自網絡的鼓勵,華盛頓一些志願者帶著剪刀、尺子等物品去醫院幫忙製作口罩;俄勒岡州號召普通民眾貢獻出自己的橡膠手套、泳鏡或者面罩,全民一起抗疫。
每一個普通人的努力,都是為了保護醫護人員,也是為了自己和其他人。當醫護人員們收到來自外面的援助,應該是莫大的鼓勵了……
從中國到歐洲再到美國,醫療資源短缺、醫護人員無法保護自我的悲劇已經在好幾個地方發生。
經歷過這相似的一切的我們十分清楚,沒有醫護人員衝在前面勇敢戰鬥,我們的生活會陷入多麼可怕的地步。
醫生護士也是人,也會害怕,也會勞累生病。當他們無法得到正常的工作保障,一個個被感染倒下,那麼他們要怎樣保護普通民眾?要怎樣救治患者?
這是一場全人類的共同戰「疫」, 無論是中國,義大利,還是美國,都曾經或者正在類似的情況下苦苦掙扎。我們戰疫的手段並不相同,但每一位醫護人員,不分國籍、種族、性別,他們都是最英勇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