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於乾隆年間成書,其時的中國社會,雖然仍舊停留在閉關鎖國的狀態,但文化的交流是難以阻擋的。紅樓夢中雖然沒有明確背景年代,也不見金錢鼠尾辮等清朝特色文化,但很多新傳來的西洋物件,已經在書中得以體現。
西洋鏡
在紅樓夢中第四十一回「櫳翠庵茶品梅花雪 怡紅院劫遇母蝗蟲」中,劉姥姥吃醉酒迷了路,誤入寶玉房內,便被西洋鏡「戲弄」了一回:
剛從屏後得了一門轉去,只見他親家母也從外面迎了進來。劉姥姥詫異,忙問道:「你想是見我這幾日沒家去,虧你找我來。那一位姑娘帶你進來的?」他親家只是笑,不還言。劉姥姥笑道:「你好沒見世面,見這園裡的花好,你就沒死活戴了一頭。」他親家也不答。便心下忽然想起:「常聽大富貴人家有一種穿衣鏡,這別是我在鏡子裡頭呢罷。」說畢伸手一摸,再細一看,可不是,四面雕空紫檀板壁將鏡子嵌在中間。
中國傳統上都以銅為鏡,固有磨鏡一說。銅鏡雖然給中國留下了「以人為鑑可以知得失」等文化,但銅鏡實用效果比我們現在常用的西式鏡要差很多。劉姥姥這樣的普通村婦,向來沒見過西式玻璃鏡,對自己的相貌怕也是不甚清楚。一眼望去,可不把鏡中人當作親家母!
汪恰洋菸與依弗哪
在紅樓夢第五十二回「俏平兒情掩蝦須鐲 勇晴雯病補雀金裘」中,晴雯染了風寒,身體不適。在晴雯服了王太醫的湯藥依舊無效後,賈寶玉讓人拿來了汪恰洋菸與依弗哪:
麝月果真去取了一個金鑲雙扣金星玻璃的一個扁盒來,遞與寶玉。寶玉便揭翻盒扇,裡面有西洋琺瑯的黃髮赤身女子,兩肋又有肉翅,裡面盛著些真正汪恰洋菸。……寶玉笑道:「越性盡用西洋藥治一治,只怕就好了。」說著,便命麝月:「和二奶奶要去,就說我說了:姐姐那裡常有那西洋貼頭疼的膏子藥,叫做『依弗哪』,找尋一點兒。」
現代讀者應該很快能夠反應過來,所謂兩肋有肉翅的黃髮赤身女子,便是西方神話裡的天使形象。
這汪恰洋菸作者已經說明是一種鼻煙,但神秘的依弗哪是什麼,依舊不為人知。許多紅學家對此進行探討,或從發音入手,或從傳入年代入手,都沒有個令人信服的定論。依筆者愚見,這或許又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的手法也說不定。譬如,蔣玉菡贈予寶玉的汗巾子,明言是茜香國女國王所贈,其實這世上並無真的茜香國。
紅樓夢雖然是中國古典文學的代表,其中卻也不乏西方元素。曹公一清朝男子,依然不避諱西洋物件,我等又豈可盲目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