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看西遊第2578期）
文/牽著蝸牛散步
一
很多人以為，孫悟空從菩提學院留學歸來，憑一雙肉掌，弄死了水髒洞混世魔王，聲名蓋過了馬爸爸和東哥，牛魔王等妖嚇得趕緊來磕頭拜爹。
這其實只是央視82版電視劇中的內容。原著中，遠沒有那麼簡單。
孫悟空的確砍死了混世魔王，但他並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而是想到，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一個妖王倒下，千萬個妖王站起來，要想不被混世魔王欺負，必須建立自己的武裝團隊。
他先是在傲來國搶了很多兵器，組建了猴子軍隊，又到東海龍宮「借」到了金箍棒，提升了自己的戰鬥力。
如此一來，的確震攝到了花果山眾妖，七十二洞妖王趕緊跑來投誠入股。這七十二洞妖王有哪些呢？原著中有記載——
次日，依舊排營。悟空會聚群猴，計有四萬七千餘口。早驚動滿山怪獸，都是些狼蟲虎豹、騃麂獐犭巴、狐狸獾狢、獅象狻猊、猩猩熊鹿、野豕山牛、羚羊青兕、狡兒神獒各樣妖王，共有七十二洞，都來參拜猴王為尊。每年獻貢，四時點卯。也有隨班操演的，也有隨節徵糧的。齊齊整整，把一座花果山造得似鐵桶金城。
大家注意看，這裡面哪有牛魔王？都是一幫小弟而已。後來孫悟空因弼馬溫事件反下天庭，天兵天將血洗花果山，這幫小弟全部被抓。眾猴跑來向他報告，他竟說，他們又不是我同類，不用驚慌，養足精神，明天喝了稀飯再戰。
因此，孫悟空對他們根本不重視。但對牛魔王就不一樣了，不是別人投靠過來的，而是他主動去拜訪的。請看原著——
將那安營下寨，賞罰諸事，都付與四健將維持。他放下心，日逐騰雲駕霧，遨遊四海，行樂千山。施武藝，遍訪英豪；弄神通，廣交賢友。此時又會了個七弟兄，乃牛魔王、蛟魔王、鵬魔王、獅駝王、獼猴王、禺狨王，連自家美猴王七個。
所以，牛魔王的戶口根本不在花果山，人家的公司早就揚名江湖，作為上市公司的老大，孫悟空找上門希望結盟，他看猴子還懂事，就收了作為排名最後的小弟。
牛魔王至始至終都沒把這個小弟放在眼裡。
孫悟空上天惹出了事，天兵天將兩次血洗花果山。按理說，作為帶頭大哥，肯定要給小弟撐腰，至少也要在微博上吼兩嗓子，給予輿論支持。
但牛魔王沒有，而是選擇了主動迴避。待孫悟空攆跑了他們，他才帶著幾個小弟上門喝酒，其它事一概不提。
五百年後，孫牛再次相見，孫悟空趕緊問候大哥，牛魔王一開口就是教訓的口氣——
「且休巧舌！我聞你鬧了天宮，被佛祖降壓在五行山下，近解脫天災，保護唐僧西天見佛求經，怎麼在號山枯松澗火雲洞把我小兒牛聖嬰害了？正在這裡惱你，你卻怎麼又來尋我？」
牛魔王為何敢在孫悟空面前充大？人家江湖地位比他高，武功也不弱！
孫悟空會七十二變，牛魔王也會；孫悟空使金箍棒，牛魔王使渾鐵棍。兩人在火焰山大戰，孫悟空完全佔不到任何便宜。打到中途，萬聖龍王派人來喊牛魔王吃飯，老牛就把棍一支，說該下班了。孫悟空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走掉。
後來如來派出四路佛兵外加李天王父子，才把牛魔王團團困住。李天王用照妖鏡照住他元神，哪吒騎在他脖子上用斬妖劍砍頭，但砍掉一個又長一個。哪吒改用風火輪掛在牛角上用真火燒烤，這樣才把他制服。
可見，牛魔王從來就沒有怕過孫悟空。
二
但牛老大不怕孫悟空，卻怕豬八戒。
在原著第六十一回，孫悟空變成牛魔王的樣子，從鐵扇公主那裡騙來了芭蕉扇，得意洋洋地往回走。路上，他試了一下芭蕉扇打開的密碼，芭蕉扇一下變得很大，怎麼也收不回去，因為他忘了問縮小的密碼。
牛魔王從萬聖龍王那裡出來，發現漏油的奔馳被猴子開走了，趕緊回到翠雲洞，從鐵扇公主口中得知真相後，氣得騎上共享單車直追猴子。快接近目標時，他突然靈光一現，萬一猴子用扇子一扇，不是就把我搞到外星球去了嗎？不行，得另想個辦法。
「他二徒弟豬精，三徒弟沙流精，我當年做妖怪時，也曾會他，且變作豬精的模樣，返騙他一場。料猢猻以得意為喜，必不詳細提防。」
於是，他搖身變成豬八戒模樣，成功從孫悟空手裡騙走了芭蕉扇。
我們知道，七十二變的前提，必須見過本尊，不然，變出來的贗品就像汪涵和徐錚，一說話就露了餡。
牛魔王供出他當妖怪時曾拜訪過豬八戒，我們可以叼起菸斗，推算一下牛豬會的具體時間：豬八戒在天庭時，他肯定沒見過；豬八戒參加取經隊伍時，他也沒機會與呆子獨處。因此，只能是豬八戒被打下天庭到加入取經隊伍這段時間。
豬八戒是在孫悟空大鬧天宮之後貶下來的。也就是說，牛魔王去拜訪豬八戒時，孫悟空差不多正在五行山下服刑或者剛放出來。
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作為帶頭大哥，牛魔王不去看望兄弟；孫悟空剛放出來，牛魔王也不及時去慰問，反而獨自拜訪豬八戒，是何用意呢？
牛魔王對豬八戒不僅很尊敬，好像還很怕。
牛魔王騙了孫悟空手裡的芭蕉扇，猴子氣得大叫大嚷，正好豬八戒來了，一聽這事，一改以前的猥瑣像，提著耙就給牛魔王幹過去了——
「我把你這血皮脹的遭瘟！你怎敢變作你祖宗的模樣，騙我師兄，使我兄弟不睦！」
牛魔王呢？剛才與孫悟空鬥時還精神抖擻，一看豬八戒來了，立刻仿佛矮了一大截，收起棒趕緊跑路。
三
在很多人心目中，豬八戒是個好吃懶做，還喜歡小姑娘的二貨，在戰場上，打不贏要跑，打得贏還要跑。
其英雄氣慨不僅比不上孫悟空，就連與牛魔王比也差遠了。但是，牛魔王為何拋棄孫悟空，而主動去結交豬八戒呢？
在原著中，作者從五行方面進行了解釋。
豬八戒在對陣牛魔王之前，曾念過一句詩：
"管甚牛王會不會，木生在亥配為豬，牽轉牛兒歸土類，申下生金本是猴，無刑無克多和氣"。
這首詩是什麼意思呢？孫悟空是申猴屬金，牛魔王屬土，而豬八戒屬木，也稱木母。在五行中，相生相剋的規律是：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通俗說，就是牛魔王怕豬八戒，豬八戒怕孫悟空，而孫悟空又怕牛魔王，類似一個閉環食物鏈。
大家知道，中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五行說流傳到今天，絕不能用一句封建迷信全部打倒。在這個故事中，牛魔王不怕孫悟空而怕豬八戒，也是有原因的。
孫悟空雖然官至齊天大聖，但這個官名是他自己封的，天庭雖然最後承認了，但不給工資，也沒有下屬，相當於是個空銜。
但豬八戒就不一樣了，是統領八萬水軍的天蓬元帥，天庭正部級領導，也是玉帝身邊的紅人。孫悟空大鬧天宮，如來把他壓在五行山下，正準備回靈山吃泡麵，天蓬過來說不要走，玉帝要來慰問大家。他就不敢動。
所以，在牛魔王眼裡，豬八戒雖然落毛的鳳凰不如雞，本事也沒孫悟空大，但他的天庭背景孫悟空遠不能比。而且豬八戒被貶下凡疑點重重，不太可能簡單歸結為調戲婦女，極有可能另帶使命。
上文說了，孫悟空在花果山做大做強後，上門要求加入牛魔王公司。牛魔王一看，這猴子是個潛力股，就同意了。
孫悟空從天庭回來，豎起杆子自稱齊天大聖，並要求眾大哥也以大聖稱之。牛魔王腦子一熱，就答應了，取了個「平天大聖」。眾位妖王一看大哥都表態了，不表也不合適，於是也自取大聖稱之。
但是，孫悟空第二次大鬧天宮，事情越搞越大，他們後悔了。在孫悟空被如來壓在五行山後，他們就作鳥獸散。為啥？怕被孫悟空牽連，被天庭追責。至於取的大聖名，早到派出所註銷了。
即使這樣，牛魔王還是十分忐忑，擔心天庭槍打出頭牛，會對他這個帶頭大哥下手。但是，以他妖怪的身份，又不可能上天去問，當聽說天蓬元帥被貶下凡間時，覺得是個機會，趕緊過來問問。
豬八戒告訴他沒事，他才放心來到火焰山，過上地主般的生活。
只不過，他太信任八戒，而低估了天庭西天對他的態度。在孫牛大戰中，天庭西天派出了李天王父子和四路佛兵到火焰山，將他徹底打倒，並牽了鼻子，弄到西天軟禁起來。
可見，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小孩才講對錯，大人只認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