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林夢芸 通訊員 何曉婷
「最近我的微博炸了，那個叫未什麼？哦未關注人的私信，都是些讓我給肖正國寫個番外的，跟我討論山離cp好還是山晚cp好的……」
隨著近日浙江千乘影視製作的電視劇《諜戰深海之驚蟄》（下面簡稱《驚蟄》）在湖南衛視熱播，原著作家兼編劇海飛也被拖入了兩派CP黨的爭論中。作為一部諜戰作品，這當然不是他的原意，但也不太意外——「以前《麻雀》開播的時候也被轟炸過，還有人嗑陳深和畢忠良。」
《驚蟄》的故事發生在1941年硝煙瀰漫的重慶和上海：陳山（張若昀飾）因長相酷似軍統特工肖正國，被日本特務荒木惟（王瀧正飾）意外看中，被迫成為一名日諜打入重慶軍統內部。在跟肖正國的老婆餘小晚（闞清子飾）假扮夫妻的過程中，又對餘小晚的閨蜜張離（王鷗飾）動了真情。
▲張離（王鷗飾）和陳山（張若昀飾）
兩次改編作品都獲得了小成功，不僅諜戰橋段緊湊精彩，感情線也牽動人心。浙江作家海飛對錢報記者表示：「感情戲必須建立在人物框架上，一開始設定好了，才會產生這樣的情感。」
短短半小時的採訪，「框架」一詞出現多次，小說的基底打好之後，IP便會有一切可能。
（一）
「框架」第一次出現，是記者好奇小說體量與電視劇體量之間的關係。
海飛作為兩部劇的編劇，《麻雀》的小說僅五萬字，他把電視劇寫到了61集；而《驚蟄》雖然字數是《麻雀》的一倍，拍出45集也依然需要擴充。這在當今這個IP改編盛行的環境中，非常容易步入注水的結局，但顯然，兩部小說都被適宜地放進了每一集。
像10月31日播出的小高潮「餘小晚鬧婚禮」就是電視劇新加的情節，感染力十足，絕不僅僅是填充集數的功能。
這個千古難題，在記者提及之前，海飛甚至都沒有考慮過： 「整體的大框架，故事的走向，人物的命運，人物的關係，這些都是不太有改變的。」那麼在這個大框架的基礎上，可以對小說中一筆掠過的情節進行擴充。「順勢而為，就是順著你的人物的命運變化，給他虛構事件、矛盾、情感等等。」
早在《麻雀》熱播時，《驚蟄》就在創作中了，劇本前後打磨了兩年多的時間，「框架」和「順勢而為」都不是易事。
海飛表示，有《麻雀》的經驗在前，這次還是從容了一些的。因為劇本足夠完善，所以他沒有像上一次進組——但他有個習慣，在開拍之前，寫一封萬字長信給劇組主創。是對自己作品的再一次解讀，也是拎一拎改編的魂。「其實他們都已經看劇本，可我還是得認真對待。有很多當時的人事，我對人物的理解，當時的社會環境等，都在其中……所以哪怕因我的長言，讓這個劇的品質有1%提升，於我而言也是盡了我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給《驚蟄》主創的這一封信，長達一萬多字，一個詞反覆跳動：氣味。
「無論是本劇的主創，還是只是這篇文字的看客，請允許告訴你此劇中特別重要的東西，就是氣味。我十分珍惜著《驚蟄》的氣味，這個小說首發在《人民文學》，迅速被花城出版社出了單行本，也迅速被《小說月報》選載。小說不是劇本，但是小說是劇本的根，小說的氣味幾乎就是這個劇的氣味。」他在2019年初寫道。
海飛對我們解釋，氣味包含很多，重慶與上海的雙城氣味，每一個人物的雙面氣味，還有大時代的氣味，刑偵推理的氣味……
這些氣味怎麼拍？
「來自於當時的歌曲、服飾、飯館、交通工具等細枝末節，來自於主創人員對當時重慶和上海的了解，對時事的了解。哪怕一份報紙 ，都需要還原曾經的樣子。把當初社會環境的底片打撈起來，認真地審視。這樣的氣味是真實的，好的氣味就是，哪怕劇中有一輛馬車駛過，都會讓你聞得到馬的特有的氣味，那種冒著熱氣的牲畜的氣味。」
（二）
《驚蟄》有四位演員和海飛是二度合作：張若昀和闞清子、王婉娟出演過《麻雀》，王鷗則拍過他的《花紅花火》。
海飛說，為了找尋這股子氣味，演員們都下了苦功夫，令人敬佩。據海飛了解，有進組後苦學跳舞的，有對「線人」的服裝死摳細節的，有拍戲通過了主動要求再來一次的……
《驚蟄》播到現在，不同於其他熱度全在男女主身上的劇，關於女二號餘小晚的討論度也極高，網友紛紛刷起了#心疼餘小晚#的話題：被指婚的原配剛出場就犧牲，愛上了來頂替的「日諜」，但她又明白陳山和自己閨蜜張離之間的感情，往後，她的父親和乾爹之間還有著生死淵源……
但這個角色並不苦。
「餘小晚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是烈士的遺孤，還是跳舞皇后，她有重慶妹子火辣辣的性格，性格外向開朗，還有些囂張。」海飛並不掩飾對餘小晚的喜愛：「到後來她為了陳山會有非常決絕的一次行動，還沒播到這裡。她其實是蠻感人的一個人物，很立體。」
▲餘小晚（闞清子飾）
也是因為人物立體，觀眾才能對一部諜戰劇的感情線看得那麼投入。「山離黨」（陳山x張離）和「山晚黨」（陳山x餘小晚）每天在海飛的微博未關注人私信裡「諫言」，作為原著與編劇，海飛只能表示未置可否： 「一萬個人，會有一萬種各不相同的人生……」
其實不止餘小晚，海飛設定的「框架」中，沒有一個角色是單純的工具人。像打頭第一集中大量的推理並不是男主陳山的獨角戲，同樣來自反派荒木惟。海飛直言這樣實打實的燒腦劇情不好寫，有時候他也解不開：「很多電視劇反派的厲害都只在別人的口頭評價中，沒有行為。而陳山和荒木惟是絞著往前走的，就像齒輪一樣，每一個齒輪下去都有個孔對著兩邊，你壓我我壓你。」
▲荒木惟（王瀧正飾）
他跟我們劇透，《驚蟄》後期，男主陳山的好兄弟宋大菜刀和現在暫未出現的共產黨員大吉都會有高光時刻。再小的角色都有閃光點，海飛的概念是「把配角當成主角寫」。「他們的戲不能搶主角的戲，但是他出現的時候都很精彩。控制他的戲量，慢慢地推敲，這些小人物一定要寫出他們的亮點。」
（三）
現在看電影都流行等彩蛋，看過「宇宙」內的其他系列電影才能懂。而《驚蟄》中，同樣也埋了不少來自《麻雀》的彩蛋。
張若昀在《麻雀》裡的角色叫唐山海，最近在《驚蟄》中，陳山住進了唐山海的家，還cue了一把對方，瞬間衝上當晚熱搜。闞清子在《麻雀》中飾演的李小男有個代號，「醫生」，臨犧牲前和唐山海說，希望能再做做鄰居，一起打牌、跳舞。到了《驚蟄》，餘小晚真是個醫生，上來就跳舞、約著姐妹打麻將。
看懂了的觀眾把這些關聯稱為編劇的惡趣味，其實這正是海飛所構建的「諜戰深海」宇宙中的一角。
這是個龐大的寫作計劃，建立諜戰譜系，小說或劇中的人物固定、通用，他們可以出現在「海飛諜戰世界」任何一部作品中。
比如「76號汪偽特工總部」的主任一定是李默群，行動處處長一定是畢忠良，軍統颶風隊隊長一定是陶大春；《麻雀》的男二唐山海有了番外小說，漫畫改編已經上線；《驚蟄》小說的互動遊戲，也正在開發後期，即將上線了。海飛再次和我們劇透，《麻雀》的男主陳深將在《驚蟄》後期以重要配角出現，和陳山有對手戲。
▲《驚蟄》遊戲
「深海」這個名字，蘊藏了海飛對那個世界觀的野心：「在我看來，真正的諜戰就是看似水面平靜，水波以下卻暗流湧動，甚至潛藏著巨大的危險。而正是由於這樣的平靜勾起了許多讀者和觀眾強烈的窺知欲，恨不得穿戴上潛水設備，深入海底一探究竟。」
這片深海目前已初具雛形。
縱看海底，可深至吳越爭霸，《戰春秋》講西施成為一個女諜如何在吳宮裡步步為營，《風塵裡》講明朝萬曆年間錦衣衛參與的一場「中日朝」三國諜戰。
橫看海面，海飛有個「諜戰之城」的概念，嘗試以不同城市為背景，各做一個諜戰劇。那麼浙江的朋友就一定要問了，什麼時候給自己的家鄉安排上？
「已經安排了！」海飛笑著預告，即將出版的《內線》，就是一個發生在運河邊的諜戰故事。
故事以刺殺畢忠良為主線。男主江楓生活在1940年代杭州運河的拱宸橋畔，慵懶而隨性，愛好是在運河裡摸螺螄。把房子租給了共產黨人安娜和她女兒小歡後，安娜消失，他便帶著小歡去了上海，成為一對假父女，自此陰差陽錯陷入了諜戰之中。
「在運河行駛的一條船中，江楓刺殺了畢忠良……」
停！記者緊急喊停，這三十分鐘信息量太大，可不想再被劇透。想知道的朋友，等出版後可以看看書，品品框架，聞聞氣味。
▲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