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雖然不是詩文鼎盛的時代,但一大批詩人依然可以在詩詞海洋中弄潮,比如龔自珍、袁枚、鄭板橋、顧炎武等。
龔自珍的詩文主張「更法」,「改圖」,揭露清統治者的腐朽,洋溢著愛國熱情。
袁枚主張詩文創作應該把「性靈」和「學識」結合起來,把追求「真、新、活」作為創作的目的。
鄭板橋的詩文,特點是趣味濃厚,白話文偏多,暗喻民族志節。
顧炎武的詩文以民族性,正義性、儒學理性為基本格調。
人間惆悵客
而詩文不把「氣節」「制度」「民族」等很重的概念帶入,直接用詩文來表達當下所思所感的納蘭詞,卻是小編心中的清朝詩文之最。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說納蘭性德是怎樣的詩人,那麼就是他自己的《浣溪沙》。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裡憶平生。
短暫的一生
納蘭性德,葉赫那拉氏,字容若,清朝初年詞人,大學士明珠長子,其母為英親王阿濟格第五女愛新覺羅氏。
納蘭性德自幼飽讀詩書,文武兼修,十七歲入國子監,被祭酒徐元文賞識。十八歲考中舉人,次年成為貢士。康熙十五年殿試中二甲第七名,賜進士出身。納蘭性德曾拜徐乾學為師。他於兩年中主持編纂了一部儒學彙編——《通志堂經解》,深受康熙皇帝賞識,授一等侍衛銜,多隨駕出巡。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納蘭性德溘然而逝,年僅三十歲。
清婉的納蘭詞
納蘭性德的詞以「真」取勝,寫景逼真傳神,詞風「清麗婉約,獨具特色」。
寫景狀物關於水、荷尤其多,詩詞中有更多的個人情感表達,滲透著悽美之感。納蘭的詞與宋朝的花間派詞有些許相近之處,但又不盡相同。花間詞更多透出的濃烈和美豔,而納蘭的詞更多的色調灰白清冷,有個人感情的投射,也呆著貴氣無雙卻命途多舛青年的無奈。
其詩詞「納蘭詞」在清代以至整個中國詞壇上都享有很高的聲譽,在中國文學史上也佔有光採奪目的一席。他生活於滿漢融合時期,其貴族家庭興衰具有關聯於王朝國事的典型性。
雖侍從帝王,卻嚮往經歷平淡。特殊的生活環境背景,加之個人的超逸才華,使其詩詞創作呈現出獨特的個性和鮮明的藝術風格。
比如流傳至今的《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殘破的愛情,殘破的軀體,殘破的心靈
物質的繁華以及家族的顯赫半點都不能給納蘭帶來志得意滿的充實,反倒是由於繁瑣死板的世家文化給他強烈的離心力,恨不得掙脫這現實的一切。
初戀的失敗,以及人生最愛盧氏的凋亡,讓納蘭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和愁苦。有自己所愛陪伴的時候,他可以心無旁騖地去當差,去護衛康熙皇帝,去編纂文學或者社會學著作,去出使西域草原宣揚國威等等,一切都是那麼平淡而沒有波瀾。且看納蘭詞的《長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可一旦自己的人生摯愛撒手離開了,便只有秋風秋雨秋草秋寒了。
心空開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悲傷仿佛也沒有那麼明顯,只是對待生活,對待自己,總是懶懶的,不情願的。反倒是對自己的回憶和身邊偶爾的蟲鳴鳥叫,感到格外的關注,又有些格外的悲憫。
懷念自己摯愛,往往是在某個熟悉的瞬間為最,更是在讀《納蘭詞》時候為最,比如: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
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鬢雲松令·枕函香》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浣溪沙》
醒也無聊,醉也無聊
清人蔣坦的《秋燈瑣憶》文中有這樣一段話:
「秋芙所種芭蕉,已葉大成蔭,隱蔽簾幕。秋來風雨滴瀝,枕上聞之,心與之碎。一日,餘戲題斷句葉上曰:『是誰無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明日見葉上續書數行云:『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字畫柔媚,此秋芙戲筆也。」
讀到這裡,不禁讓人感到有情人在一起溫情而又趣味的生活,心裡暖暖的。
可看到這「蕭蕭」、「無聊」的字眼,是否讓人想起納蘭曾經也曾和愛妻盧氏如此,物是人為的納蘭,也有同樣的韻律的詞,情景確實別樣的。
誰翻樂府悽涼曲?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不知何事縈懷抱?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採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