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顧餘洲三十歲生日粉絲見面會辦得比較低調。
見面會主要為了宣傳新的專輯,他唱了兩首歌,之後便是坐在舞臺的沙發上跟主持人互動,和臺下的粉絲分享趣事。
原本公司是定好主持人人選的,卻是恰逢好友賀雲川沒有通告,便自告奮勇地頂了主持人這個位置,也算是給顧餘洲生日會助力。
待到下了臺,賀雲川和他說,「我剛剛好像看到葉與歡了。」
顧餘洲並沒仔細看臺下,聞言心中一驚,轉頭走回舞臺上場處,舞臺的燈熄了,下方粉絲在陸續離場,一片混亂,看不出誰是誰。
助理把他手機遞給他,打開微信,是很多好友發來的「生日快樂」,卻沒有葉與歡的信息。
他問賀雲川,「你不會看錯了吧?」
好友攤攤手,「應該不會,不過我也不那麼肯定,說不定也可能只是長得像而已。」
顧餘洲轉頭去找錄影師,這場生日會之後要被剪輯成視頻,所以有幾臺機器是專門用於錄臺下觀眾,他找到錄像師,要求馬上要看現場錄像。
工作人員不明所以,但也將影像內容導到電腦上給顧餘洲看,賀雲川站在旁邊,指指屏幕:「你看,這個是不是她。」
顧餘洲看著屏幕上小小的葉與歡,她帶了一個黑色的鴨舌帽,更難辨認出臉,顧餘洲不得不感慨賀雲川這個看觀眾本領的厲害,想來不厲害他也沒法在自己演唱會時精準的看到自個老婆。
屏幕裡的葉與歡仰著頭看臺上的他。他在臺上講最近發生的趣事,臺下粉絲哈哈大笑,一片笑聲裡,葉與歡淚流滿面。
顧餘洲不禁伸手去觸碰那個小小屏幕裡的她,他有多少年沒有她的消息了,他們又是有多久沒有聯繫。
他轉頭,問賀雲川,「你知道她什麼時候回國的嗎?」
賀雲川搖頭,顧餘洲有些失望,問了後臺一圈認識葉與歡的人,沒有人知道她是何時回來的,就連來接賀雲川下班的周井檸也不知道。
顧餘洲握著手機,猶豫著想直接打電話給葉與歡,又猶豫著想發微信給她,想問她什麼時候回來的,想問她為什麼哭,有很多問題想問,最後卻什麼都沒做。
2
回到家已經是深夜,窗戶外有雷聲,想來是要下雨,忙碌了一天,顧餘洲簡單地洗漱完,連東西也懶得收拾,躺在床上直接睡去。
想是日有所思也有所夢,夢裡就夢到了葉與歡。
夢見的畫面是他們關係疏遠的開始——那年他和她告白,她卻是一臉錯愕和失望的表情。
後來在十二歲那年,他去參加一個自己主演的電影的發布會,就認識了葉與歡。
那時葉與歡才九歲,看完電影吵著鬧著要去看顧餘洲真人,於是葉爸爸作為電影的投資方,將她領去了後臺。
葉與歡和他合影,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哥哥長得真好看。」
葉爸爸以為自己女兒是一時興起,不想這孩子竟這樣黏上了顧餘洲,後來的那些年,顧餘洲的寒暑假仍舊是在劇組拍戲度過,而葉與歡的寒暑假就在探班中度過。
那麼長的年歲裡,不一樣的生活環境下,他們竟從未斷了聯繫。
他們是好友,是兄妹。往往她帶著一大打飲料去探班,劇組的人便對顧餘洲說,「餘洲,你妹妹又給我們送溫暖來啦。」
夢境戛然而止,窗外是閃電和雷聲,雨下得很大,顧餘洲從枕頭下摸出手機,黑暗中驟然亮起的屏幕讓他眼睛有些不適應,他看了看時間,才凌晨四點多。
也只睡了三個多小時。
他並不是被雨聲吵醒的,而是腿疼得受不了被迫醒來,室內雖然開了空調,但似乎難以抵抗下雨天給他帶來的隱隱作痛,這是多年前車禍留下的後遺症。
3
意識逐漸清醒過來,腿部傳來的疼痛感更甚,顧餘洲爬起來翻止痛片吃,順手點開微信的未讀信息,是經紀人發來的。
說有個飯局,有幾個不錯的導演和幾個投資人,問他去不去。
他回了經紀人微信:怎麼突然找我,我這個身體也沒法喝多少啊。
經紀人竟然也還沒睡,估計是這周沒什麼工作,發了條語音給他,背景很是嘈雜。
「餘洲哥,有個投資人聽說是您粉絲,他助理剛好是我同學,就讓我問您去不去。」
隨後第二條語音也來了,「我同學說這位老闆性格很好,不會為難人的,就是找個人陪他一起出席而已。」
顧餘洲想了想,也便答應了。
飯局時間是在周四晚上,傍晚時他先抵達的酒店,在另一間包廂等待投資人。
他們得先會面,再一同去吃飯的房間。
屋子的門被推開,他抬起頭,是個穿得十分正式年輕的男人,他站起來迎接,卻見男子後頭跟了一個人,是葉與歡。
顧餘洲一愣,原本打算上前握手的動作都僵在原地。
葉與歡穿了一件長款的黑色大衣,手還插在大衣口袋裡,見到顧餘洲,也是瞬間愣住,反應過來後,轉頭問身側哥哥的助理,「不是女藝人嗎?」
自家哥哥的親助理答道,「您之前讓我安排,我想來想去覺得您帶個女藝人也不太對勁,就給您約了顧餘洲先生。」
葉與歡想掩面長嘆。原本今天的飯局應該是自己老哥葉與墨出席的,只是葉與墨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
她回國後做的是創投工作,並沒有在自家的地產公司工作,這次作為自家公司的廣告方出席,純屬是個意外。
她哥哥還問她,「這種局以往會找一些明星一起去的,你喜歡哪個,哥哥給你安排上。」
她看看老哥擺擺手,「你最近喜歡哪個女明星我就帶誰去好了,反正我也不怎麼關注娛樂圈動向。」
卻不想哥哥的助理是個鬼靈精,轉頭就打聽到她是顧餘洲的粉絲。可惜的是打功課沒做足,只打聽到她喜歡顧餘洲,沒打聽到他倆是舊相識。
她甚至覺得這是自己今年最大的挑戰——她還沒完全做好和顧餘洲會面的準備,卻如此猝不及防地重逢。
4
飯局沒有顧餘洲想像的那麼烏煙瘴氣。
許是因為葉與歡這個甲方爸爸是女生,又許是因為她鮮少在自家公司的生意場上露面,飯桌上的其他人都較為收斂。
顧餘洲不露聲色地看了一圈,飯桌上有幾位有名的綜藝製片人和三四個小有名氣的藝人。
葉與歡說,「各位不用因為我的原因太拘謹,今天也是簡單的聊聊今年廣告費用的事,具體內容之後我們公司的工作人員也會繼續跟各位對接。」
這種投資方與製片方不熟悉的場面下,就體現出帶藝人來的好處了。
酒過三巡,場上的氛圍也稍稍熱絡一些,製片方也開始給葉與歡介紹在場的藝人,畢竟最後這些個綜藝籤哪些明星,投資方的話語權還是相當的大。
顧餘洲看看座位對面一位站起身來挨個敬酒的女藝人,側過身子同葉與歡說,「同行都在敬酒,我也去敬一圈?」
她卻是衝他搖了搖頭,而後笑著對飯桌上的人說,「各位介紹的大咖們我都記住了,之後也會把相關信息傳達給我哥哥。」
而後又說道,「我身邊這位大家應該也挺熟悉的,介紹一下,這位是顧餘洲,我倆是快二十年老交情了,希望以後各位有機會的話也多照顧照顧他。」
她笑得十分客氣,又十分標準,舉杯將杯中的酒喝盡,顧餘洲跟著她端杯,也便省了敬一圈的力氣。
他無從得知這些年葉與歡經歷了什麼,學習了什麼。只知道再見到她時,她已經成為如此成熟,都能如此遊刃有餘的一個人。
5
這座城市隱約有入冬的趨勢,葉與歡將大衣裹了裹,仿佛裹緊些就能更暖和一樣。
助理幫她叫了車,她站在門口等車開來。
與歡轉頭問顧餘洲,「你沒開車來吧。」
顧餘洲搖頭,她又說,「別叫經紀人來接了,我送你吧。」
他點頭,隨著她上了車,在後排落座,讓司機先送葉與歡。
車內開了暖氣,熱烘烘的讓人有些許困意,葉與歡脫了大衣,此時才稍微放鬆些。
顧餘洲也靠在椅背上,微微側身看她,卻聽她打破了車內的沉默。她問他,「現在腿還經常疼嗎?」
顧餘洲怔了一下,才答道,「下雨天的時候還有一些,但不像以前那麼嚴重了。」
葉與歡睜開眼,摘了眼睛後世界有些模糊,她仔細看了看顧餘洲,笑道,「怎麼這幾年胖了這麼多,是吃藥的原因嗎?」
顧餘洲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就是單純吃多了,又不能運動,就更容易胖了。」
她卻說,「那就好。」
顧餘洲想,過了這麼多年,葉與歡在關心他這件事上還是沒變。
他想起出車禍那會,那時他才二十三歲,有天晚上和朋友聚會,喝多了。
那時葉與歡於他出事的消息還是從微博上看到的。
她匆忙打電話給賀雲川,又匆忙趕到醫院,去的時候他還在ICU,全身多處骨折,她不是家屬,輪不上她進去看他。
待到能見到面已經是很多天後的事,顧餘洲被轉入普通病房,因著白天病房裡圍著的親戚太多,她去了也是格格不入,所以通常是到了晚上賀雲川才偷偷摸摸帶她去看他。
葉與歡剛坐到他病床邊,眼淚就控制不住地一直掉,他安慰她,「哪有人在病人床前哭的呀。」
她吸著鼻子,「我覺得你好痛啊。」說完眼淚掉得更兇了。
他愕然。周圍聽聞他出車禍的親朋好友都為他感到惋惜,有惋惜這副身體的,有惋惜他前程的。唯有她仿佛感同身受一般,看著他痛就受不了,說出這樣孩子氣的話。
但顧餘洲竟覺得有些許放鬆。他所有的親人朋友、領導同事來到病房對他說的話都是千篇一律的,無非是跟他說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分明醫生已經說了有癱瘓的可能,大傢伙卻只能如此無力地強裝樂觀安慰他。
這種看著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對待他的滋味,總讓他油然生出一種自己十分無用的感覺。
唯獨葉與歡是不一樣的,她是害怕的,是脆弱的,是需要他去安慰的。
他同她說,「沒事的,吊著止痛針呢。不過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站起來。」
如此感慨著,小姑娘卻淚眼朦朧地抬頭,抽了張紙擰鼻涕,「你癱瘓了我也喜歡你嗚嗚。」說著說著還打了個哭嗝,倒是把顧餘洲逗笑了。
住院的那段時間,葉與歡去陪他復建。顧餘洲也爭氣,卯了勁的,竟也恢復得格外的快,連醫生也誇他毅力驚人。
有時葉與歡也勸他別那麼努力,看著讓人心疼,她說她要他,不管他變成什麼樣都喜歡他,讓他不要貪一時之急。
顧餘洲回想起來,大概自己就是那時候對葉與歡動了心的。
車外下起雨來,不知道為什麼這座北方城市分明要入冬了,卻還有這麼多的雨可下。
他轉頭看看坐在身旁的葉與歡,她闔著眼在養神,顧餘洲在她臉上看不出當初那個趴在他床邊抽抽噎噎的小哭包的痕跡。
6
車子抵達葉與歡家樓下,小半小時的車程中,兩人說的話寥寥無幾。卻是在臨下車時,葉與歡說,「我樓上煲了粥,你晚上也沒吃什麼,上去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原本應該是要禮貌性地拒絕的,顧餘洲卻下意識地答應了。
屋子裡很乾淨,乾淨得仿佛沒什麼煙火氣,飯桌上零散地丟著不少文件,看樣子主人呆在家的大部分時間都是辦公度過。
葉與歡從廚房拿出碗來,碗是純粹的白瓷,半點花紋也沒有,和空蕩蕩的屋子倒是很搭。
顧餘洲坐在餐桌旁,默不作聲地替她將桌上的文件收拾整齊,看著葉與歡往他碗裡添粥。
是很簡單的南瓜小米粥,卻煲得很是美味。葉與歡因著母親是南方人,煲粥很有一手,煲湯也是。熱騰騰的粥氤氳著淡淡的南瓜香甜味,屋子裡似乎也沒那麼清冷了。
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房子是租的,也沒買太多家具,比較簡陋。「
顧餘洲問她,「怎麼不回家住。「
她吹吹勺子,「家裡離公司太遠了,沒時間睡覺。「
顧餘洲突然想起他生日會那天台下淚流滿面的她,想問她為什麼去了不告訴他,想問她為什麼哭,卻仍舊沒問出口。
好像依稀記得,他出院後第一次上節目,是個很小型的慢綜藝,節目組也照顧他,基本他全程只需要在臺上的沙發上坐著,看一些嘉賓的視頻和發表些評論。
那時葉與歡也跟著他經紀人在臺下等他,融在一堆工作人員中間,他抬頭去看鏡頭,也看到滿臉是淚的她。
那時他下了臺,還安慰地摸摸她的頭,「不哭了,能好好上節目應該高興的。「
屋內只有湯勺碰撞瓷碗發出的聲音,他們相顧無言地吃完了這頓宵夜。
站在門口穿鞋時,葉與歡突然問他,「這幾年工作怎麼樣,還順心嗎。「
「還可以吧。「
「有不順心的地方嗎?「她問他工作情況。
顧餘洲將鞋帶綁緊,站起身來開了個玩笑,「怎麼了,是想當我金主嗎?「
確實,身處這個行業,有資本捧著的藝人和沒有的是天差地別。
葉與歡倚在門框上,竟有些認真地回答他,「你要是覺得現在不好,想要更有資源更紅些,我可以捧你的。不過太累了也不好,怕你身體吃不消。「
他笑道,「我們歡歡長大了。「頓了頓補了一句,」這會我可還沒想好,讓我考慮考慮。「
顧餘洲伸手去按電梯,樓道裡的燈有些暗,將他影子拉得長長的。他本就長得高,胖了些許後失了當年的雅痞感,倒也別有一番溫文爾雅的風味。
電梯到了,他抬手摸了摸葉與歡的頭,葉與歡也不抗拒,仿佛時光回到多年前一樣。
他輕嘆一口氣,剛想說「我走了」,葉與歡卻突然拉住他的衣角。
他剛要跨出去的腳定在原地,側頭去看她,葉與歡說,「我覺得,還有個事,你要考慮一下。」
微弱的暖黃色的樓道燈灑在她睫毛上,在眼睛下方拉出細細碎碎的陰影,她微低著頭,顧餘洲看不太清她臉上神色。
他在等待她的下文,卻見她湊近她,指尖還抓著他的大衣,踮了踮腳,蜻蜓點水般吻了他的唇。
7
顧餘洲站在公寓樓下,有些茫然,腦子云裡霧裡的。
幾分鐘前他還沒反應過來葉與歡做了些什麼,就被她推進電梯裡,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他分明看到她耳朵紅得滴血。
他站在樓下呆愣了一會,轉身又上了電梯,按響了葉與歡家的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