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高考又結束了,有人歡喜有人憂,年年都是如此。
掐指一算,我參加高考已經是13年前的事情了。13年,生肖都輪了一圈兒,真是太久了,久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想當年,山東八十萬考生,我們不得不感嘆千軍萬馬走獨木橋的美好時代過去了,我們能擠的只是一條鋼索。不知道今年的獨木橋是寬了窄了還是翻修了或者下崗了,無論如何,那最緊張的一刻已經結束了。
時間就像一雙大手,推著所有人往前走。高考完了,無論你離開的是地獄還是天堂,都不得不離開,進入人生新階段。而高考完的那個暑假,可能是人生中最漫長的假期了,有沒有想過到底應該怎樣度過呢?
之所以要寫這篇文章,就是因為當年留下了諸多遺憾。當然,這些都是後來被社會不斷教育的過程中慢慢領悟出來的,寫給正在閱讀這段文字的你,也寫給我自己。
如果時光倒流回高考完的那個暑假,我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去做一些事情,聽起來或許微不足道甚至有點矯情,但意識到一些遺憾是在未來的某個瞬間,而自此之後伴隨多年。
為了不影響大家的心情,我們的畢業聚會定在出分之前。而偏偏在考數學交卷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最後一道大題做錯了又來不及改,考完後一直沉浸在懊悔情緒中無法自拔,完全沒心情參加聚會。
我爸不停勸說,這次聚會一定要去,如果這次聚不齊,你們這群人這輩子都別想再聚齊了。他說他每年都會參加同學戰友的葬禮,再也沒有跟當年一個班的同窗一條船的戰友一個不缺的坐在一起吃飯。
慶幸聽了爸爸的建議,我最後還是去參加了畢業聚會,但是極度後悔不該帶著自己很低落的情緒一起去。
聚會結束,我們揮手說再見,當時絕對沒想到,有些再見竟是永別。後來得知,我們班有位女同學大學期間不幸車禍離世,另外一位男同學剛剛成家立業就因病去世,而很多曾經關係不錯的同學也慢慢失去了聯繫,甚至在微信群裡看到名字竟然感到陌生。
如果時光倒流回12年前那個暑假,我一定認認真真參與到那場聚會中,喝酒,流淚,跟每一位同窗好友合影擁抱,牢牢記住他們的名字和笑容。
十幾年前,私家車普及率還不像現在這麼高,高考完考駕照的孩子也沒多少。但是我錯過了這次機會真的有點可惜,因為姨父就在駕校工作,已經給我報了名而且免費學,爸媽隨時可以陪練,但當時不知道腦子抽了什麼風,就是不想學,想著第二年暑假再學,為數不多可以利用的比較優勢資源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結果第二年趕上奧運會,做了一個多月志願者,回家就待了一兩周當然不會把學車提上議事日程。一直到大二的暑假才又不情不願的去報了名,我記得那時候戶口跟著遷去了學校還得先辦暫住證,又被我媽數落了一番。
直到在瑞士換駕照的時候才發現有中國護照比從頭開始考方便很多很多,才慶幸還好後來去做了這件事,雖然付出了更加寶貴的時間。
如果時光倒流回12年前那個暑假,我一定乖乖去學車,因為自那以後,再沒有更清閒的暑假。
這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我相信肯定有不少相似經歷的同學。
我的家鄉是山東海邊一座四線小城市(自從看了新的城市級別劃分再也不敢說十八線了),GDP全國領先,但是教育質量卻很難評判。這主要就體現在高考成果飄忽不定,比如我的同班同學是當年的省文科裸分狀元,但有的年份連一個清北都出不了。
但是校風嚴格真是遠近聞名,不許穿校服之外的任何其他衣服,女生必須剪短髮或者扎馬尾,連自行車都要前面卸筐後面卸座。。在這種大環境下久了,別說愛美打扮了,漸漸失去了對美的追求和感知都不足為奇。
高考完後我也準備了一些新衣服,但是進了大學門看到清新靚麗的學姐們才感覺自己就是只醜小鴨,從此矯枉過正,開啟了瘋狂買買買的模式。直到畢業,看到一箱箱只穿了一兩次的衣服、因過度化妝悄悄變大的毛孔和不停燙染而枯黃的發梢後悔不已。
如果時光倒流回13年前那個暑假,我一定多逛逛街,買一些衣服,補習培養一下缺位的美商。
我們總以為有很多的時間可以陪父母,至少大學還是會有很長的暑假可以待在家。殊不知,離開了家門,未來充滿變數。
細細算下來,進入大學之後我沒有再在家度過完整的暑假。大四是沒有暑假的,大三的暑假需要實習,大二的暑假在學校待了一半假裝備考CPA,大一的暑假在做奧運志願者。
忙忙碌碌的我覺得日子過得很充實,不曾想到爸媽無時無刻不在惦記遠方的孩子。我離開家到北京上學,我媽正好進入更年期,荷爾蒙失調加上想念引發了抑鬱症,走訪了無數醫院嘗試了不少偏方都沒有效果,後來在我學校住了一段時間跟我們心理學院的老師聊了很多次才慢慢好起來。
直到後來我出國讀書工作、結婚生子,每年只有過年才能回家看望爸媽,而且還得婆家娘家兩邊跑,才開始後悔當年有時間有機會的時候沒有好好陪伴。
如果時光倒流回12年前那個暑假,我一定好好在家陪陪爸媽,跟他們聊聊天,傾聽一下他們的煩惱,試著為未來可能的思念尋找一個解決方案。過完這個暑假,我的房間我的床,是只有假期才有機會回來睡的,媽媽做的飯也成奢侈品了。
你們要加油熬過最後幾個月,努力衝刺一下,等到了大學有的是時間睡大覺、看閒書、玩遊戲、談戀愛,高中老師怕是到現在都是這樣鼓勵學生的吧,就如望梅止渴一般。但要真的信以為真,就很傻很天真了。
而我就是很傻很天真的那一個,一直以來緊繃的弦兒隨著高考的結束一下子鬆了下來,對大學的所有想像都跟享樂聯繫在了一起。更可怕的是,進了大學之後還真的身體力行了,劇沒少看,街沒少逛,會沒少約,課外活動沒少參加,當然課也沒有好好上,考試都是臨時抱佛腳。後來僥倖靠加分保研,但是平心而論專業基礎實在是薄弱。
雖然現在也在瑞士的銀行工作,但是專業並不十分相關,跟我那些專業成績優秀早早考完注會現在已經是企事業單位技術擔當的同學們相比真是自慚形穢。而一旦過了那個階段,走向社會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後,想再要靜下心來學習就是奢望了。
如果時光倒流回13年前那個暑假,我一定認認真真規劃一下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做好那個時期最該做的事情,畢竟過了那個階段,機會成本的增長速度就難以預測和控制了。
潛意識裡一直覺得自己還很年輕,沒想到,竟然像個老阿姨一樣碎碎念。
我知道,真正的年輕人無論看了多少雞湯還是會走彎路,但那又怎樣?青春之所以為青春,大概就是如此吧。